反正没什么是那些武士老爷做不到的。
他们上了秋山,据说这是因为山上满是枫树,到了秋天火红的叶子满山燃起,远远望去这是一座正在熊熊燃烧着的巨大火炬。
秋山上有一座破旧神社,鸟居上挂满了灰尘和蜘蛛网,系在石阶两边的注连绳早就消失不见。
裕一和星河走过神社的时候,裕一看到雪地里躺了一个人,身上盖了厚厚的雪,似乎是因寒冷而死亡的路人,想要去神社避寒,结果半路而亡。
裕一匆匆跑到那人身边,“星河”
“他好像是个和尚。”
“和尚跑到神社来,也太奇怪了吧。”
星河站在那个蜷缩的路人的头边,静静看了一会,突然拿树枝往头那里戳去。
“哎哎,星河你做什么,不要破坏亡者啊”
被雪覆盖的和尚突然睁开眼,他面容干瘦,尽是皱纹但笑眯眯的很和善。
或许还有些顽皮,老和尚眨眨眼,“哎呀哎呀,不要生气嘛,想和你们开个玩笑。”
裕一大喊,“哪有这种玩笑”
老和尚拍了拍身上的积雪,“施主,不知可有余饭施舍”
“刚来到这里,又累又饿才一时昏倒。”
“你刚刚还说是玩笑”
“这就是另一个玩笑了。”和尚从容的说道。
“你”
裕一感觉自己被戏弄了,但还是好心的带老和尚回家吃饭。
老和尚在门口取去自己的钵接了葵盛出的汤,他右手竖起施礼,“佛祖保佑。”
这一看竟有些庄重威严的样子。
说完这句,老和尚开始喝汤。
“真是美味啊,好久没有喝到这样美味的汤了。”
老和尚收起钵,面色泛起红润,“我走了很多地方,见识过很多不同的事情,或许有一两种技巧可以帮助您。”
他教葵织布的方法,又教裕一如何从地里收获丰美的粮食。
这一趟忙碌下来,天色渐黑。
老和尚准备走了。
他朝裕一和葵行礼,两人回礼。
末了,老和尚突然问星河,“我不朝你道别,也不朝你行礼。”
“我知道另一种天定的缘分在你我之间。”
“你要和我一起走吗”
“我看的出你在茫然。”
“外面是更多真知的世界,为何不在磨练中寻找出路呢。”
听到这话,葵紧张的拽了裕一的袖子,裕一也紧张。
他看看老和尚又看看星河,不知道先赶走老和尚还是先劝说星河。
“好。”
出乎裕一意料的快,他原本以为星河会迟疑一下。
只见星河起身便要跟着老和尚离开。
“等等。”
葵突然发声,她从壁橱里拿出一套黑色的和服。
“这个。”
“刚刚做好的一直在想怎么交给你。”
“没想到来的那么快。”
星河并没有被葵的伤感触动。
他接过衣服,说了一句谢谢,转身走出大门。
“唉。”
老和尚一声长叹。
“哥哥。”
葵看着星河离开,有些发闷的说到,“他没有道别。”
他就像是一阵风,只在屋里悄悄停留了一会便刮向别的地方。
“快说啊,乱。”
秋田藤四郎催促着乱让他快点讲完故事。
“知道了,别催啊。”
乱压低音色,继续将故事讲下去。
“田宫长胜挑选一个化缘和尚。”
“在他出刀之后,原本应该被斩杀的和尚竟没有留下一滴血,一边念着佛经一边行走,伤口崩裂,鲜血迸出,是在共走出七步之后。”
“你似乎一点都不好奇我对你说的话。”老和尚说。”
“也没有多少伤情,对暂住了一段时间的屋子和陪伴许久的人也没有多少留念。”
“天性如此。”
老和尚摇了摇头,“不,不是天性。”
他点点心脏,“你的血液是冷的。”
“看到你的第一眼,我就发现了。”
老和尚问道,“你是人类,还是不世出的妖怪呢。”
“谁知道。”
星河的回答依旧不冷不热,对于老和尚一语道破他实情也不慌不忙。
老和尚叹气,“不论你是什么,这一道走过,也算是缘分了。”
星河问,“你很喜欢缘分这两个字。”
老和尚听到星河这样说,脸上泛起光彩,“因为缘分本就是一个很美的词。”
“你和我是缘分。”
“我和路边无果的无花果树也是缘分。”
“你和路边石洞上栖息的眠蛇也是缘分。”
“缘分让你我相遇。”
“让万物联结。”
老和尚说着说着,突然发起了愁思或梦寐,“我有时在想,我与死的缘分结在何处,又结出了怎样的果子呢。”
一路上星河听老和尚不断的絮絮叨叨,说了一些云淡风轻的话。
星河突然问道,“你觉得,人是什么。”
“哎呀哎呀,你可是问了个好问题。”
“我想这这世上没人能回答出这句话。”
“你是被什么困扰住了吗”
“是。”
“愿意告诉我吗”
“不了。”
星河看着被积雪掩盖的前路,“我可能永远也想不出这个问题的答案了。”
星河响起镜子里的小女孩,想起那个万花筒一样斑斓的色彩,想起起自己陷入昏迷时听到的低声耳语。
他想起在基地里的库洛洛,想起被踩在水里看着阴沉但很柔软的派克诺坦,想起起被刑讯的飞坦和被自己多次捅刀的窝金信长,以及外表冷漠的玛奇。
他继续向过往延伸,想到那些人死前充斥挣扎的眼神,想起那几乎将他淹没的血液和自己冷漠的心。
他想到第一次捅刀的人时候,对方那蒙了一层灰雾的眼睛和他同伴带他离开时的背影。
他几次动嘴,想要把所有的疑问都问出来,最终却只说了两个字。
“走吧。”
看前路吧。
星河也想知道他和死的缘分结在了何处,只是好奇罢了。
战乱结束尚不及二十年。
天下已然有了太平的迹象。
挑担的小贩游走街头,花枝招展的游女身姿袅娜。
来往的武士眉间还有着轻佻高傲的神色,占据道路中央横行,但随着贵人的来到也不得不避让一旁。
老和尚领着星河在小巷子里穿行,这里似乎是贫民区,到处是破破烂烂的门纸。
一个身形佝偻的老妪面上涂了与鲜妍的唇脂,看到他们两人竟然也扯开衣襟。
老和尚一声长叹,弯腰闭目走了过去。
老妪后面咯咯的笑。
又往前走,换了一个年轻女子她带着神色头巾,声音细软分外妩媚。
“客人”女子刚开口。
老和尚一声“阿弥陀佛”打断了她。
“您怀孕有子了。”
“为何不珍惜身体呢。”
年轻女子头巾下的神色看不清,“因为怀孕了,所以才要累一些啊。”
她摸了摸肚子,“我想把他生下来。”
“客人您”
“我知道一个偏方。”老和尚说。
女子和星河擦身而过,星河看到女子抚摸着肚子,唇角轻扬。
出了那片贫民区,进入另一条繁华大街。
老和尚站在一户人家面前,慈眉善目。
他双手合十行礼,不言不语。
那人却仿佛领悟了什么一样,去屋里取了饭和纳豆盛在老和尚的钵里。
星河买了几串三色丸子和老和尚一起坐在一家店的木椅上,靠窄窄屋檐躲避春日融融阳光。
老和尚突然放下钵说到,“春天来了啊。”
他笑得眼角皱纹堆起,“真好。”
“哇”
听到乱藤四郎这样说,配上他阴森的表情。
屋子里的短刀乱成一团。
“不过这也不算什么妖物吧。”
有短刀提问。
“我才讲了一半呢。”
“妖刀自然要有妖刀的名头,比如村正咳咳”
“这里的妖刀,自然也伴随诅咒。”
“若将此等佩刀置于身边的话,必将给家门带来灾祸。”
这里是骏和蕃。
顺着攀生了花草的小径,星河和老和尚渐渐靠近骏府城。
依托这座守卫森严的城堡,许多村落建起,有些还形成了不小的规模。
越靠近骏府城越见繁华。
老和尚自称是走了很多地方有了很多见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