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陶九思却结结实实的愣住了。
姚望泽居然是卫负雪的人。上辈子姚望泽主动结交陶九思,两人很是合拍,不久就成了好友,而且姚望泽没少帮助他,多少次助他化险为夷,甚至家中有事,都要上赶着来帮忙。
给对手送智囊,卫负雪这是什么操作?
不过,照目前的情况看来,最后出卖自己的也十有八九就是姚望泽。看来前期示好,不过是为了更好的打入敌人内部。
陶九思咬牙切齿,恨不得再穿回上辈子,提前掐死卫负雪和姚望泽。
姚望泽看陶九思一脸苦大仇深的模样,以为对方是不信任自己,连忙从怀里掏出一封信,低声道:“陶大人,这是王爷的亲笔信,你给大殿下一看便知我的身份。”
陶九思颇为无语的望着姚望泽,一时不知该伸手接信,还是狠狠地扇对方几个耳光。
踌躇间,却瞥见卫容与身边的大宫女碧空在殿外招手,陶九思赶紧借着这个理由遁走,没想到更大的坑还在前方等他。
跟着碧空一路到了永乐宫,碧空带他走到卫容与的书房便告退了。陶九思推门一看,卫容与和夏暮平正坐在里头。
卫容与一见他,很是高兴,立马起身过来:“九思哥哥昨天是你生辰,我本想去苏府给你庆祝,奈何父皇一直不放我走,没能给你过生日,我给你赔不是了。”
陶九思一脑门子冷汗:“二殿下说的哪里话,折煞微臣了。”
卫容与悄声说:“九思哥哥,我和你说过吗?我一见到你就高兴,说什么折煞不折煞。”
陶九思自感脑门子就要挂不住冷汗了。
陶九思不忍再看双眼写满仰慕的卫容与,低下头正色道:“不知二殿下找我来是何事?”
卫容与摸摸脸,心想我有这么可怕吗?为什么每次九思哥哥见了我都战战兢兢,母妃明明说我的容貌大卫第一啊。
夏暮平见二皇子说不到正事上,心里着急,便插话道:“陶大人,二皇子这番请你来,是想让你负责撰写祭拜太庙的文章。”
卫容与回过神,接过话头:“夏尚书得了父皇令,下朝便来教我祭祀礼仪,刚说到要诵读祭祀文给列祖列宗,我就想让九思哥哥来写。”
卫容与压低声音,又道:“到时候你来念这篇祭祀文,可以站在我身边,还能不下跪。”
陶九思恍然想起上辈子,卫容与也搞了这么一出,让他在庙外祭台读完那篇文章,竟然还拉着他进了太庙正殿!此处向来只有帝后和太子进得,卫容与一时兴起,弄得卫无月很是不满,第一次让卫容与罚跪,还怒气冲冲的要廷杖陶九思。
说起来上辈子还是卫负雪替自己解得围,他说二弟此举尊师重道,在卫国传为美谈,这才让陶九思免受皮肉之苦。
陶九思暗忖,原来回想一下,卫负雪也有如此好心的时候。
不过,这回不能再给卫容与胆大妄为的机会,陶九思立马拒绝:“国之大典自有礼部和太常寺操持,微臣不宜僭越。”
卫容与脸上的笑容凝结了,从前的天真善良好像也在一瞬间剥落,他第一次声色俱厉高声道:“夏尚书你先退下。”
夏暮平退下了,屋内站着的奴仆也争先恐后的退下。偌大的书房,就剩下卫容与和陶九思站着。
卫容与淡淡道:“母妃说只有当上太子,才能想要做什么都可以。九思哥哥,你是不是也觉得我不配去太庙?”
陶九思望着卫容与,上辈子杜贵妃也一直这样教育卫容与,当太子才能随心所欲。后来,卫容与就会把很多不如意,归结为自己没有当上太子。可是当他做了太子,无奈的发现,即便是太子,要克制和遵守的规矩还是那么多,得不到的照样得不到。加上江山日益沦陷,民怨沸腾,于是这个敏感的少年,渐渐阴郁偏执。
陶九思这辈子选了卫负雪,可他依旧希望卫容与能做个逍遥王爷。
陶九思温声劝道:“殿下此举是为了我好,想让我在群臣前出尽风头,不过,二殿下可曾听过‘不在其位不谋其政’?如果吏部主事去抢太常寺的工作,不但会为殿下招来非议,也会让太常寺与微臣交恶。这样一来,臣不但没有出头,反而会有祸端,这是殿下想看到的结果吗?”
卫容与嗫嚅一阵,低低答了句:“那便让太常寺那群老头子来写吧。”
第22章 刺杀一
大卫的太庙在京洛近郊,为了不耽误第二天一早的祭祀仪式,卫容与带着百官提前一天出发,夜晚宿在太庙附近的行宫。
祭祀太庙,何等的庄严肃穆,规矩自然也不是一般的多。卫容与来太庙前已经斋戒两日,今晚在行宫还要沐浴焚香,颂念一晚佛经,静静等待第二天的到来。
丑时三刻,随行的大臣已沉沉睡去,行宫内的护卫正是昏昏欲睡之时,卫容与身侧的老太监也不住的打着瞌睡。
正在此时一道黑影行宫内暗夜潜行,渐渐逼近卫容与所在的寝殿。不多时,他便来到卫容与的窗前,四下探看一番,见屋外护卫皆眯着眼偷睡,屋内唯有卫容与和一老态龙钟的太监而已,不再犹豫,掏出把雪亮的刀子,翻窗入内,看那身手勉强算得上利落。
老太监昏昏沉沉间,听到一阵动静,睁开眼一看,窗前竟多了个黑衣人举刀而来。老太监大喝一声:“有刺客!”顺便挺身挡在了卫容与身前,准备着替主子生受一刀。
那黑衣人被老太监这么一嗓子喊得,忙快跑着提刀来刺。
老太监却将卫容与护的死死地,黑衣人刺了几刀皆未得手,而此刻门外的侍卫早已呼啦啦的进来一大堆,三下五除二便将这位武艺值为零的刺客生擒。
陶九思听见外间喊打喊杀,四处惊呼“有刺客”,连件外套都没顾上披,一路跑着去了卫容与的殿前。
他记得上辈子卫容与确实也遭受过刺杀,但那明明是四十六年的事情。当时卫容与刚被立为太子,卫无月带着他在京洛城内巡游,才出皇宫没多久,便有刺客出现,还是陶九思替卫容与挡了一刀。
然而重生这一回,刺杀提前了一年。
陶九思知道自己的到来改变了很多事情,而且因为陪伴着卫负雪,大部分事情都是他上辈子不曾经历的。
上一辈子的经验,固然给了他不少优势,能断人善恶,知道大势所趋,但日后难免和从前的分歧越来越多,还是要兵来将挡水来土掩,不能完全靠着记忆办事。
陶九思想着想着,便到了卫容与的寝殿,已经有不少住的近的朝臣先到,围在那里议论纷纷,卫容与则惊慌失措的站在台阶之上。
卫容与望着陶九思厢房的方向许久,终于见到陶九思气喘吁吁的跑来,方才的恐慌和着急少了些许,他急切向人群中唤道:“九…陶大人!”
陶九思听到呼喊,下意识的就要往里面走,禁军却一伸胳膊,挡住他的去路,道:“这位大人,夏大人有令百官不得靠近殿下。”
陶九思只好默默退了回去,心道谁让他这辈子混成了小透明。
陶九思站在人群中回想,上辈子的刺杀乃是东齐派人所为,旨在制造大卫混乱,那么这一次的刺杀的幕后黑手又会是谁呢?
沉思间,大理寺卿钱宇一个箭步上前,高声道:“夏大人莫担心,老夫既然在此,一定会审个水落石出。”
刑部尚书杨寒蔑道:“钱大人向来维护三皇子,让你来审,焉知会身出个什么结果。”
钱宇瞪着眼,喝到:“杨大人这是什么意思?难道这等刺杀兄弟的事情,会是三皇子做的?”
杨寒耸耸肩:“这可是钱大人自己说的,真是不打自招。”
夏暮平见两人吵了起来,连忙从卫容与身边走了过来,道:“二位大人莫着急,等陛下来了自有决断。”
杨寒道:“夏大人,你身为礼部尚书全权负责祭祖事宜,京洛皇宫路远,紧赶慢赶也要明天才能到,谁知道这期间又有什么变故?依我之见,何必等陛下来,百官都在这,三司的人来了大半,夏大人不如组织会审,陛下来了直接禀明前因后果岂不更好?”
夏暮平想想杨寒说的也有几分道理,三司会审总不至于偏袒了谁,又冤枉了谁,当机立断道:“两位大人,夏某从大理寺和刑部随行官员中各挑一位,再知会都察院一声,让他们选个人来主持,如此三堂会审,二位大人意下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