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这才明白,她惹了一个惹不起的人。
她一时也不敢再想报仇的事,毕竟自己的命更重要。
眼下她伤重,巢穴又被毁,只能去求魔尊收留了。鼠精心里有了打算。
鼠精颓丧的身影彻底从小青山消失,那空气间好像又开始弥漫着清新的氛围。
“贺离,你真厉害!”白绵绵由衷夸赞。
贺离淡笑一下,拉上白绵绵的手。
白绵绵看着她,又想起昨天贺离说再给她一点时间的话,她不由想,时间当然是可以给,但要是最后贺离还是决定去报仇,那不是她想看到的。
当下之计,她必须采取点措施来打动贺离,让她彻底放下报仇的心思。
思来想去,白绵绵想到个主意。
她拽拽贺离的手,“求你个事。”
一听白绵绵用了“求”这个字,贺离视线望向她,颇有几分好奇。
“我一直有个愿望。以前你还没化形的时候,我就一直在想这件事。那时,我想,等你化形了,我们要一起看遍大好山河、共享人间美景,现在我想去完成这个愿望,你能跟我一起吗?”
贺离看着她,脑中浮现出白绵绵几次在人间时那生动模样,神情不由也柔和了些。
白绵绵有理有据,“而且你知道,代天尊那边,说不定会到小青山搜查,我们还是避一避的好。那时我实在焦急你的情况,无力去寻别的安心处,现在你已大好,咱们还是换个地方的好。咱们离开了,小青山本身也安全些。”
察觉贺离的手握紧了些,白绵绵心中略一懊恼,她怎么转而又提起贺离仇敌的事了,这不是反倒激着她去报仇吗?
眼见贺离目光中隐隐燃起什么,白绵绵心知不是办法,忽然拉过贺离在她唇上亲了一记,问道:“贺离,你能做我的仙侣吗?”
贺离怔了一瞬,很快看向她,“什么意思?”
白绵绵也不知道这仙侣究竟要做些什么,只是情急之下想到多年前跟念渔打趣的事情,借来一用。当下贺离这么问,她只能硬着头皮往下接,“我想,我想让你当我的仙侣,独一无二那种。”
“以后这些话可以多说一点。”贺离眼底隐有笑意。
“你别扯开话题,你到底同不同意嘛!”
“同意怎么样,不同意又怎么样?”
“同意,你就跟我去人间,不同意,我,我就去找别人。像你这样的神仙难找,精怪还不多的是,我在小青山随便找个当伴侣,简单得很。”
说到最后,白绵绵已经作势抬步要走,耳边传来话语,“让你找别人,置我这个妻君于何地?”
伴着这道清润声音,转眼间,两人已经来到女儿国。
白绵绵想着贺离刚刚那句话,心里有点开心。
贺离还是这副模样好。要是放在之前那段时间,贺离大概又会说些什么,我不重要,以你为重的话,然后说不定真就眼睁睁看着她找别人去,她这激将法也就泡了汤。
白绵绵戳了一下贺离的掌心,“可是我们什么都没带啊?”
“带什么,买就是了。”
有贺离作主,白绵绵也懒得操心那么多,没一会儿就专心顾着享乐,那些细碎的事全交由贺离去打点。
两人来的此时正值人间的夏季,她们游览了大半月,几乎每日都要遇上一场大雨。
眼下,又忽然落雨,两人都被淋湿。白绵绵倒不觉得有什么,只是贺离被淋湿了衣裳,觉得那黏腻的触感很不舒服。
白绵绵见她不备之下被淋成落汤鸡,一副幸灾乐祸模样,“贺离,你这个样子,倒是别有一番风采嘛!”
贺离上下打量她,指尖轻触她颈间的肌肤,“你知道你衣裳湿得比我还厉害吗?”
白绵绵低头一看,她的外衫全部湿透了,本来今日穿得就轻薄,这么一打湿,看上去简直惹眼极了。
她推了逼到面前的贺离一把就要跑,手却被拉住,“说不过就要跑?”
白绵绵忽然作出惊讶样子指旁边,“贺离你看那边!”
贺离完全没被她骗到,要把她往游船里拽,“反正船上只有我们两人,你害羞什么?”
白绵绵说不出原因。
贺离头发微湿、朝她逼近的样子其实很好看,也很让她动心,但她就是莫名的很不好意思。
也许,也许是因为现在是白天?
脑子里陡然浮现出这么个想法,白绵绵不禁羞愧,什么白天晚上的,不管什么时候,陷于这种局面都让人很窘迫啊。
“不跟你说了。”白绵绵法术一施,从船头来到岸上,就往两人的宅子去。
贺离也不逼她,就噙着笑意始终跟白绵绵保持着一步的距离,时不时说一声,“我来抓你了。”
然后乐得看白绵绵紧张地乱叫一气的模样。
眼见白绵绵先进了宅子,贺离望着不远处那糖人摊,几步走过去。
那老板正一边叹着,一边收摊,“这雨估计一时停不了,待会儿要再打起雷来,街上更没几个人,买卖是做不成了,还是早点回去。”
说完就来了买卖,老板抬头一看,面前一个顶好看的人站在跟前,简直如画中谪仙一般。
“神仙这是渡劫来了?”老板下意识道。
贺离只觉这老板怪里怪气,跟着问了句,“渡什么劫?”
老板没见过这样气派的人,思维都要跟不上,想到什么就说什么,“渡雷劫啊,我们这地界,每次下雷雨的时候,都要死伤好些人。其中光吓死的就有好些。那雷的威势可真是大极了。我看客官对这里不甚熟悉,还是多防备些好。”
她说话有些颠三倒四、神神叨叨,贺离没多在意她的话,“来几个小兔子糖人。”
拿着那些糖人,刚回身走了几步,忽然天空轰隆作响,巨雷轰鸣。
听见这般巨响,贺离总算知道那老板所说非虚,那雷鸣确实十足慑人。
立刻想到什么,她闪身往宅中去。
而就在她动身的那一瞬,一道雷电猛然劈在宅院中那棵树上。
白绵绵正扶着院里的树微微弯腰喘气,还不时地回头张望,看贺离有没有追上来。
这一望,猛然望到那雷电以万钧之势袭来,化形时的阴影一下子涌上周身,她瞬间僵直了身子,脑海一阵空白。
“白绵绵!”
贺离入眼便见白绵绵身体往下倒,旁边的树被劈得焦烂,霎时间冲过去接住她,放到里间床上。
“白绵绵!白绵绵!”
贺离仔细看了她身体,发现她身上并无伤痕,只是人却不醒,还时不时就猛地一颤。
“不要劈我,不要劈我,不要……”
白绵绵脸上满是汗水,神情惶恐极了,很明显她正经历一场噩梦。
贺离想到她从前的话,她说她化形时周身被雷劈得皮焦肉烂。
所以,其后这么多年,她都难逃这个阴影。
贺离坐到床边,把她搂在怀里,可那身体却还是不停发抖,梦呓也始终持续。
贺离看着如此惶恐的白绵绵,心中生出一个想法。
第二天,白绵绵恢复了正常,但其后十余天,每每遇到雷鸣的反应却愈加大,症状一次比一次严重。
贺离心中的想法更加笃定。
她要保护白绵绵,她要带白绵绵摆脱那个阴影、那个噩梦。
*
月仙殿中,正独自饮酒的人面前忽然飘下一张笺纸,月仙打开一看,见落款是贺离,立刻便前往凡界。
“月仙别来无恙。”说着,贺离给月仙倒酒。
月仙却推她手上的酒壶,“殿下,有事不妨直说,我若是能帮,你再倒酒不迟。”
“我想回到白绵绵渡劫那一天。”
月仙惊得碰翻了杯子。
“殿下,你不会是想替小兔子挡雷劫吧?这可是逆天而行!”
“你只说有没有办法去到那天。”
“有是有,我可以把你送回她渡劫那一晚。但此法有一个很大的弊处。你只能停留在那里一炷香的时间,在这一炷香之内,你若是发生任何意外,你便再也回不来了。”
贺离淡笑了下,把斟好酒的杯子递到月仙跟前,“多谢月仙。”
月仙没接,“殿下,你对小兔子用情至深,本仙也颇为感动,只是不好拿自己性命开玩笑啊。”
“我不是在开玩笑,我会赢,也会让她平安渡劫。”
月仙见她一往无前,接过那杯酒饮下,再三嘱咐,才起身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