低低的声音传入狄星耳中,狄星走到贺离面前,“你以为死是一件多么痛苦的事吗,我告诉你,活着,比死要痛苦得多。”
说罢,狄星出手打昏了贺离,辰隐进殿便看到这一幕,眼见贺离倒在地上,大片鲜血沾湿衣裳,辰隐心神一凛,忙走过来。
“尊上,殿下她……”
“把她押到东元殿中,由你看守,若有丝毫错漏,唯你是问。”
说罢,狄星也不再祈拜天外尊者,径自就要离开,辰隐却又出声叫她。
“尊上!”
狄星看向她,眉峰蹙起,“怎么?”
辰隐咬咬牙,最终还是什么都没说。
在狄星的安排下,贺离被关在东元殿中,那缚仙绳也变成锁链的模样,缚着贺离的手脚和身体,两只手上的锁链另一端各与柱子相连,根本没有丝毫动弹的可能。
而贺离也并没有动弹的意思。
四五日过去,贺离一直不吃不喝、拒绝医治,意志十分消沉。
起先辰隐不知她是生是死,见她苏醒,还有些庆幸,可见贺离如此,她心情又沉重起来。
她和贺离方方面面都有不对付的地方,但她对贺离没有什么深仇大恨,贺离陡然沦落到这步田地,她心中也并不好受。
贺离那日的话犹在耳畔,看着贺离这副模样,想到吟玥的话,守正仙不明不白的惨死,不自觉地,辰隐心中的天平开始有些歪向贺离这边。
可是内心深处,她还是想去相信代天尊,她希望从代天尊那里得到一个合理的解释。
辰隐的脚步走至近前,狄星察觉她神色有异,停下笔,淡淡开口,“何事?”
“关于当年贺情天……”
话音未落,狄星把笔搁到桌上,发出一声脆响。
“辰隐,你何时变得这样多话?”
辰隐咬咬牙,“尊上,难道你……”
“你是在质疑本尊吗?”狄星站起身,眸光发沉。
“属下……”
“既然还自居属下,那你就做好你副手的职责,不要再说无关的话。”
言下之意,除非辰隐要背叛她,否则便不许再提。
辰隐神情紧绷地望向狄星,一时未动。
狄星凝眸,“还不出去。”
辰隐如梦初醒,眼神复杂地看了自己最崇敬的人一眼,慢慢退了出去。
*
“白绵绵,你这是在做什么?”
望着白绵绵在房里好一通忙活,念渔好奇问道。
白绵绵没空理她,仍继续手上的活计,忙了好半天,总算是完工。
念渔打量着这房里焕然一新的模样,不由赞道:“你去了天宫一趟,眼界确实高了些,不过到底地方小些,比不得天宫富丽。”
白绵绵笑道:“谁说我要富丽了,富丽堂皇的宫殿天宫有的是,又有什么稀奇,我就是要把这里装点得十足温馨,叫人一看就心生温暖。我要告诉贺离,不管什么时候,这里都是她的家,无条件地接纳她、给她温暖。”
念渔一听,垂下视线,配合着笑了两声。
白绵绵浑然不觉,又指着门上她的大作,对念渔道:“念渔,你看我画得好不好?”
念渔打眼一望,白绵绵似乎有意把兔子的形象画得很高大,而旁边那只老虎小小的,偎依着她。
不由开口道:“画得好是好,就是有点脱离实际,你原形才那么点儿大,画这么高作甚。”
闻言白绵绵冲她瞪眼,“你这小猫懂什么?我就是要让贺离也感受到我保护她的决心。往日都是她护着我,我想让她知道,我也是怀着一样的心意要守护她。不管能力如何,我都会保护她,拼尽全力、在所不惜。”
念渔忽然站起身,“我,我有点事要出去一下。”
白绵绵说了这么一番煽情的话,唯一的听众就这番表示,让她不由一阵无语。
望着念渔离去的背影,她觉得念渔好像有点怪怪的,好像看她这样并不觉得多高兴似的。
心里存着疑窦,白绵绵索性追上念渔,“念渔,你怎么了?”
说着,她掰过念渔的肩膀,入眼一双湿润的眸子,白绵绵愣住了,“念渔,你怎么哭了?”
她刚刚说的话并没有那么感人吧?再说了,要哭也该是贺离哭啊,念渔在这哭个什么劲儿?
念渔反应过来,“我,我跟齐鸣昨天吵架了,我看你跟贺离这么好,有点羡慕。”
恰逢齐鸣走过来,白绵绵看向她,“齐鸣,念渔说你们吵架了,你是不是又欺负念渔了?”
齐鸣看看两人的模样,很快明白是怎么回事,立刻接过戏就演。
“是她自己不对,我可没欺负她。”
念渔陪着演,“你就是欺负了!”
齐鸣看念渔那双红红的眼睛,只觉得心痒,于是道:“有什么事咱们回去说,在这吵像什么样,招人笑话。”
说罢,齐鸣和念渔的身影都从白绵绵眼前消失。
白绵绵伸伸手,还是觉得哪里有点儿怪异。
齐鸣和念渔并不怎么吵架啊,怎么这次似乎还闹得挺凶似的?弄得念渔羡慕她跟贺离都羡慕得哭出来了?念渔这得是受了多大的委屈啊?
思索着两人刚刚的模样,白绵绵不放心之下,闪身便来到齐鸣家门外,门并没有关,入眼便是念渔跟齐鸣如胶似漆的模样,白绵绵被这两人弄迷糊了。
“你们这是……又和好了?”
念渔这才发现白绵绵不知何时来了,忙掩饰道:“你又不是不知道,我这个人,气性来得快,去得也快。不信你想想,我有哪一次,气了你许久都不理你吗?”
这么一说,倒真是没有。
白绵绵点点头,顺势坐到桌边。
“念渔,我刚刚忘了让你帮我出出主意。我该送什么礼物给贺离?”
话音刚落,念渔便碰倒了她面前的杯子,茶水洒了一桌,齐鸣按住念渔的手,悄声拿到桌下握了握,示意她镇定一点。
“你要送礼物给贺离?怎么说?”齐鸣问。
白绵绵不是没看到刚刚念渔的反应,但一时也没想多,解释道:“我回来已经有月余,这段时间,我勤加修炼,感觉法力已经有很大的进步,我觉得贺离应该很快就要来找我了。”
说着,她的神情渐渐有点放松,显出回忆的样子,“上次贺离送我回来之前,还完成了我的心愿,带我去慕梨府开客栈、种桃花,我想着,这次她来找我的时候,我也该送她一个礼物才是。”
念渔的手不自觉攥紧,齐鸣轻抚她掌心,淡道:“你送的东西,贺离自然都会喜欢,不用特意挑选。”
“齐鸣姐姐,你真会说话。”白绵绵被哄得开心,站起身就要离开,打算去人间走走逛逛,给贺离准备一件礼物。
刚要转身,她余光却看到齐鸣在桌子下抓着念渔的手,联想起刚刚念渔打翻茶水的动作,白绵绵心里漫上一阵不安,却没说什么。
她感觉到,这两个人是有意在瞒着她什么,就算她问也得不到回答。
回到家中,白绵绵不知不觉由着今日的事,又回想起之前好几次念渔的奇怪表现。
有一次,她说到贺离大败魔兵,带她从魔军中脱逃,许诺会保护她,念渔愣住神;
有一次,她提及贺离吃了飞醋,非要跟辰隐比试,她劝都不听,念渔强笑了两声;
还有一次,她说起贺离莫名情绪不高的那次,贺离把头埋在她肩膀上,少有地依赖她的模样,念渔咳了两声,掩饰了神情。
……
她清晰记得的就有这几次,还有许多次,她隐约觉得奇怪,却总是被遮掩过去或者直接就被齐鸣引着,注意力转到别的事上面。
这么一想,念渔和齐鸣的异常完全是有迹可循。
她们到底在瞒她什么?
是什么事让念渔这样反常,出现像今日这样的情绪波动?
思索着念渔过往的那些奇怪反应,白绵绵渐渐找出一个共同点。
贺离。
念渔每次的异常表现,都出现在她提到贺离的时候。
她当然不会以为念渔是喜欢上了贺离,可又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有什么事,会是念渔和齐鸣两人早于她知道的呢?
她喜欢贺离,贺离也喜欢她。关于贺离的事情,她没有理由比其他人晚知道。
所以,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贺离那天站在门外却不进来、心事重重的模样倏然浮现在白绵绵眼前,她尽力冷静地梳理着所有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