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着,她手指一点,眼前的虎头娃娃登时变成一只真正的老虎,那熟悉的锐利眼神,不是她的小老虎还能是谁!
失而复得的白绵绵高兴极了,刚要与小老虎亲昵一番,却发现它有点不对劲,刚一变回来,便转过身去,用背对着她。
白绵绵的眼泪已经止住了,但声音里免不了还带着些哭腔:“怎么啦?”
意料之中地没得到任何答案,她思考一番,很快猜到小老虎多半是因为自己把它变成玩偶而生气。
如何让小老虎消气呢?眼睛滴溜一转,白绵绵有了法子。她摇身一变,把自己变成了一个小兔子模样的陶罐。
听见陶罐落在桌上的动静,贺离转身看了看,发现笨蛋兔子居然把自己变成了陶罐,那陶罐是黄褐色的质地,衬得小兔子灰头土脸的,一副可怜样。
一爪子把陶罐按倒在桌面上,贺离的心情总算是好了不少。
就在这时,门忽然被推响,贺离反射性地跃到一边。只见看上去有些笨拙的小二端着盘子进来,“姑娘,你,你吩咐的点心准,准备好了。”
把木盘放到桌上,小二没见刚刚吩咐的姑娘,却见到近处有个似乎挺可爱的小兔子陶罐。
小二眼神不大好,有些看不大清,于是把陶罐拿起来细看。仔细打量着那陶罐,小二张着嘴,傻呵呵地笑起来,那样子,似乎马上口水就要流下来。
一见小二竟然胆敢碰她的小兔子,还这般恶心模样,小老虎禁不住吼了一声,猛地便扑上去咬住了小二的衣襟。
听着那声虎啸,小二登时吓得魂飞魄散,腿软地跌在地上。
白绵绵见势不妙,连忙变回人形,“贺离,快停手!”
不甘愿地停住打算让那人命丧黄泉的举动,小老虎愤愤走到一边。
施法在小老虎身上布了障眼法,又令小二忘了方才的事,白绵绵歉意道:“多谢你。”
小二从地上爬起来,摸摸后脑勺,憨笑两声。
门突然推开,掌柜的走了进来,她方才听到这房里传来不小的动静。
一进来便把小二拉到身后,掌柜的道:“客官,是不是她做错了什么事?这厢还望您多包涵,她从小便没了娘亲,脑子又傻,我实在怜悯她便收留她做个杂役,还望您大人不计小人过,不要与她计较。若您实在生气,便由我一力承担。”
小二不懂掌柜的这是在做什么,只知道似乎是在赔礼,于是连忙也对着眼前的姑娘点头哈腰起来。
白绵绵看着面前这两人的模样,只觉得自己成了欺负良善的大恶人,她连忙扶起小二,又对掌柜的道:“无事无事,她做得挺好的。”
掌柜的这才放心,带着小二出了门去。
想着掌柜的刚刚说的话,又歉疚小二刚刚受了小老虎的惊吓,白绵绵暗中施了法术。
于是只听楼下传来一道欢欣无比的声音。
“掌柜的,我的眼睛能看清楚了!”
掌柜的从未见她这么清楚流利地说话,让小二多说了几句,于是便发现,小二不但是眼疾好了,连脑子也灵光了,当下也高兴极了。
听着她们的欢声,白绵绵不禁也勾起嘴角。转而又想到刚才的事,她的目光看向小老虎,走过去点了一下它的鼻子,“怎么可以随便咬人呢?”
小老虎的眼睛移向一边,她才没有随便咬人,她讨厌别人乱碰小兔子!
到底只是未开灵智的小兽,白绵绵也不打算与小老虎多计较,只把小二方才端来的木盘放到小老虎跟前。
“方才街上有许多好吃的,我每样都买了两份,你一份,我一份,凉了的我都吩咐人热过了,现在正入口。客栈的点心我也每样要了些。看我对你这么好,可不许再生我的气了啊。”
小老虎凑近一闻,果然其中有不少之前兔子在她鼻子跟前晃悠的那些。
原来兔子还记着她,并不是只顾自己,这下贺离完全不郁闷了。
她挑着自己喜欢的,随便吃了些。其实也没什么可挑,不管是哪一种,都比兔子的灵芝羹好吃得多。
第23章
白绵绵陪着小老虎一块儿用了些点心,时间也不过刚过晌午。
变出一把玉质的梳子,她仔仔细细、动作小心地把小老虎漂亮的毛发梳理了一遍。贺离被她“伺候”得很舒服,连眼睛都微微眯缝上。
见状白绵绵适时提出了“不情之请”,她拿出一个里头铺着软布、看着干净软和的笼子,下意识地对小老虎解释,“方才我在街上听到别人说下午有戏班子要来唱戏,我还未曾听过戏呢,错过实在可惜……”
拍拍笼子,她又道:“这回我不把你勾在手上,你就待在这里头,安稳又舒服,怎么样?”
观察了一下小老虎,见它没多大动静,也不知有没有明白她的意思,白绵绵索性一试。
把小老虎变成虎头娃娃又变回来,白绵绵仔细去看小老虎的神情。
贺离看了她一样,懒洋洋动了下腿,没什么特别的表示,也看不出反感。
白绵绵这才放心,把小老虎变成虎头娃娃仔细在笼子里安置好,提着笼子出了门。
出了客栈门,白绵绵想往戏班子去,可却不知其所在。抱着碰碰运气的想法,她随意问了个路人,那路人还真就恰好知道,热心地指了位置给她,还告诉她怎么走。
白绵绵朝路人说的地方直奔而去,果然很快便见一处人流排着队往里进。戏班子的价格不算贵,普通的座位不过要一钱银子,去看戏的人很多。
白绵绵提着笼子耐心等着,没过多久便轮到她。她这次学聪明了,没再给金子,而是随便挑了块从客栈掌柜那换的散银给了伙计。
伙计一掂那分量,足有二两,连忙便要迎她去那上等的座位。白绵绵打眼一瞧,大厅里方桌子、长凳子摆得满满的,已有不少人坐上长凳,她停住跟着伙计上楼的步子,转头便往长凳那去。她愿意待在人堆儿里凑个热闹。
伙计见她不坐宽敞的反倒往那挤着挨着的去,不禁纳闷起来。打量一眼她的打扮,看起来是个阔绰的,但提的鸟笼里放着的却又是只虎头娃娃。
摇着头离开,伙计心想,这有钱人的消遣可真特别。
白绵绵随意挑了张空的长凳坐下,左右都是人,她只好把笼子放在自己腿上,免得被别人碰翻。
戏还没开场,还不断有人往里进,厅里桌子、长凳又占了不少地方,于是地方便显得很拥挤,进来的人免不了有时互相挤着碰着。
贺离待在那笼子里,无聊地拿眼睛看着四周,随意一瞧,她目光落在不远处一个妇人身上,那妇人一直护着她手里牵着的娃娃,免得娃娃被桌角凳角磕到碰到,人群忽然如潮水般往前涌,妇人连忙把娃娃拉到身前,自己抵挡着那人流。
看着这一幕,贺离忽然想起了从前。
现有的记忆里,打从一开始,她就是自己一个,时常会感到一种似乎丢失了什么的茫然,不知道要做什么,不知道自己该往哪里去。但大体上,她过得还不错,虽然她年纪尚小,但她足够强、足够狠,并不需要别人的保护,也习惯独来独往。
可一个笨蛋的出现改变了这一切。
先是大胆地再三接近,后来又为她治疗伤口,跟着又再度出现,用关心的目光看着她,试图用食物讨好她。她不懂对方的想法,但本能地保持着戒备。
直到雨夜里,那个笨蛋满身狼狈、以一副保护的姿态出现在她面前,样子有点可笑,却让她终于无法再继续抗拒。
无法抗拒这个人的善意,无法抗拒这个人在她心头点起的温度。
贺离的思绪还未止,忽然笼子的门打了开,一双白白软软、十分温暖的手把她抱了起来。
她抬眼望去,便撞入一双盈满笑意、明媚动人的眸子。
“大家都差不多坐定了,不用再担心你被别人碰着,我把你变回来,你睡在我膝上,你说好不好?”白绵绵压低声音道。
贺离仔细瞧着眼前的碧衣少女,少女看着自己的目光纯净清澈、不含半点杂质,嘴边有两个小酒窝,浅浅地点缀在那张笑靥上,显出生动的弧度,从唇瓣里绽出的牙齿白白的、小小的,整齐又干净,她笑起来的样子简直温暖极了,好像阳光专照在她脸上。
从前,贺离一向看不出什么美丑,唯一看得顺眼的大约是笨蛋的兔子原形,但这一刻,她忽然有了对人形的审美标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