愣了一秒钟,叶臻开始剧烈地挣扎。
兔架这样东西怎么说呢,在实验室其实是一个非常常见的道具,用来固定活蹦乱跳的实验兔,固定好了以后才能展开接下来的操作。
可叶臻不知道啊。
他不仅没见过兔架,也不知道兔架是干嘛用的。
他只看见一个只有左右和底层三个面的木头盒子,最前端约三分之一处则有一块栏板,栏板打开后底下有个竖起的木板构成了木盒的第四个面,木板上有个凹槽,凹槽和栏板构成的空间不大,应该只能容许什么纤细的部位通过,比如——
脖子。
木盒给人一种强烈的即视感,就像是电视剧里经常出现的那种——
断头台。
叶臻整只兔都已经待在盒子里了,而身后的大手则用力把叶臻往前推,明显是想让叶臻把脑袋放到凹槽里去。
“别乱动,很快就好。”
温柔的男声再次传来,但这一次无论如何都没办法说动叶臻乖乖配合了。
且不说这话听起来就像是侩子手举起刀以前会说的台词,叶臻又不是真的兔子,怎么可能被人类的花言巧语蒙骗呢?
……好像哪里有点不对。
生死关头,叶臻也没心思想那么多了,他爆发出全部的潜能,四肢乱蹬,尖锐的爪子在木板上挂出几道划痕,他拼命地往后缩脖子,企图把脖子埋进长白毛里以逃过被砍头的命运。
身后的人明显有些讶异,他还是第一次见到反抗地这么厉害的兔子,实验室培养出来的兔子又蠢又笨,随便顺个毛就能乖乖听话,这一只……可真是奇怪。
不过,奇怪归奇怪,实验还是要做的。
兔子的力量再怎么样都不可能比得上人类,叶臻就算把脖子缩到没有,那两只长长的大耳朵也无处可藏,那人一手按住叶臻的脊背,一手提起耳朵,用力一拽,便把叶臻的脑袋卡在了凹槽处。
栏板以迅雷不及掩耳之速盖了下来,右侧的锁扣啪嗒一声锁上。
叶臻甚至都没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就已经处于脑袋和前爪位于兔架外,身体却依然留在兔架里的状态了。
没错,像极了电视剧里犯人被砍头前的姿势。
“嘤……嘤嘤……嘤嘤嘤……”
取完实验工具回来的男人被眼前的画面惊到了。
这只兔子,居然哭了。
做了这么多年实验,他还是第一次见到会哭的兔子,而且这只兔子的哭法还很奇特,不仅像个人类似的一边哭一边艰难地用爪子抹眼泪,还不断地发出可怜兮兮的嘤嘤声。
男儿有泪不轻弹,叶臻也不想哭,可他忍不住啊。
脑袋被卡在凹槽里死活挣脱不出来,眼看就要和身体分离,巨大的恐惧之下,还有什么轻弹不轻弹,泪水哗哗地留了一桌面,叶臻都快哭晕过去了。
“……不疼的,忍一下就好。”声音的主人显然是有些无奈,捏着刀片的力气都比往常小了一些:“来,乖。”
叶臻拼命地摇头,不要不要他不想死。
得亏实验者是多年的老司机,处理过无数的兔子,就算是遇到这种情况也能稳稳地揪住对方的耳朵,沾水拔毛一气呵成,然后用指缝间的刀片轻轻一划。
叶臻感到了耳朵上的刺痛,哭得更厉害了。
“嘤嘤嘤。”
既然要砍头能不能痛快点,说不定砍完了他就变回去了呢,从耳朵开始切是要闹哪样啊嘤嘤嘤……
暗色的静脉血沿着耳缘静脉缓缓流出,顺利地落满了具塞试管的底部。
实验者一手拧盖,一手用棉花捏住叶臻的耳朵尖,耐心地等待血小板开始工作。
“好了,血都取完了,别哭了。”
实在是叶臻哭得太伤心,实验者都看不下去了,搬了个小凳子坐在叶臻面前,递过去一颗棕色的兔粮。
叶臻对眼前不知名的颗粒物不屑一顾,倒是对这只手上的另外一样东西产生了一些兴趣。
那是一枚小小的刀片。
小到什么地步呢,大概就是用来削铅笔都嫌太小的那种尺寸。
这玩意……应该不是用来砍头的吧。
“好了,血止住了,该吃药了。”
实验者把刀片和兔粮放到一边,伸手顺了顺叶臻的毛。
叶臻越听这人的声音越觉得耳熟,但受制于兔架,他没办法抬起头来看看这人的相貌。
好在,这个问题下一秒就被解决了。
不要误会,叶臻没有从兔架上被解放,也没有彻底摆脱可能会被砍头的恐惧。
他只是被抬起来了。
确切地说,是兔架被抬了起来。
一时的失重让叶臻惊慌地扒拉住前面的板子,只是下一秒从脖子上传来的沉重感便让叶臻醒悟了过来他是不会掉下去的,因为他的脑袋被卡在前面。
妈的,怎么这么重。
自身的体重给脖子带来了巨大负担的同时,也让叶臻在心底发了毒誓——
一定要减肥。
如果他还能见到明天的太阳的话……
叶臻默默地在后面补了一句。
一块铁片猝不及防地塞进了叶臻的嘴里,按住了他的舌头。
“这药不能嚼,更不能吐出来,听见了吗?”
声音依然是那么温柔,温柔中带着些严厉,但叶臻此刻已经完全没有考虑对方的声音好不好听温不温柔的心思了,他甚至忘记了挣扎,他只是呆呆地看着对方的脸,陷入了巨大的惊吓之中。
由于被抬了起来,实验者的样貌清晰地出现在叶臻眼前,而这张脸,叶臻绝对不会认错——
这不是颜以轩嘛!!!
和那个在商场上叱诧风云的PH总裁不同,此刻站在叶臻眼前的颜以轩穿着医学生常用的白大褂,不管是面容还是年龄都看上去比叶臻认识的那个人要稚嫩许多,就连声音都透露出一种独属于象牙塔的青涩。
但是,叶臻确定自己没有认错,这人,绝对就是颜以轩!
是那个害他倒了八辈血霉的罪魁祸首!
妈的,居然,居然是你!!
震惊之下,叶臻全然忘记了其他的动作,咕噜一下把对方送进他嘴里的药片给吞了进去。
然后——
“嘤——!!”
你你你给我吃了什么你是不是要害死我!?
……
颜以轩还是第一次见到这么奇怪的兔子。
称重的时候明明还很正常,可一开始做实验,对方就拼命地反抗,像是知道自己要被取血了一样。
家养的宠物兔能有个一两斤就了不起了,可实验室的家兔为了满足实验要求,都是两公斤起步,死沉死沉,要不是颜以轩经验丰富,说不定还真的要抓不住这只大白兔了。
取血之前,大白兔哭得像是要化成水一样,颜以轩以前只听说过女人都是水做的,现在他可算是涨姿势了,原来兔子也能是水做的。
开口器撬开兔嘴喂药的过程尤其顺利,大白兔死死地盯着他的脸看,一动不动,像是见到了熟人一样,让它吞药就吞药,配合地不得了。
结果吞完了药,又回到了最开始连哭带叫还乱跳的调调。
哈哈,真有趣。
做了五年实验的颜以轩第一次从中感受到了诡异的乐趣。
作者有话要说:
作者:不要问我做实验的人为什么会和实验动物说话,因为事实真的就是这样的……
叶臻:嘤嘤嘤
第6章 知识改变命运
实验室的兔子其实是很难喂药的。
说是反刍不一定确切,但兔子真的很喜欢把已经吃下去的东西吐出来嚼碎再咽下去,对于这个实验来说,一旦药物被嚼碎就没办法再继续了,颜以轩因此失败了好几次,一笼兔子都给他用完了,叶臻是最后一只。
而这一次,运气总算是降临了。
喂药十分钟后,大白兔虽然依然扑腾地厉害,但嘴巴却完全没有动弹,也就是说,药确确实实地进入了它的胃里。
颜以轩露出欣喜的神色,手法娴熟地揉了揉大白兔的后颈肉。
大白兔先是缩了一下脖子,随后便舒服地放松了身体,半晌,像是发现了哪里不太对一样,大白兔翻了一个白眼以表达对他的鄙视之情。
傲娇的哼哼声从大白兔的嘴里传来,画面有趣极了,颜以轩有点想掏出手机录个视频做纪念,他也真的这么做了。
可等到颜以轩把镜头对准大白兔的时候,这只兔子不知怎么的又不叫了,软趴趴地窝在兔架里,甚至还别过了头,好像很嫌弃他的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