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
姜叙进来了,萧钰接着便将甄夫人的来历和萧妙磬的身世告诉他。
姜叙震惊无比,下颌都要掉地,半晌没说出话来。
待姜叙消化这一切,便向两人告辞,去办这件事。
直到走出建业宫,姜叙还觉得脚步像踩在棉花上,虚飘飘的。
甄夫人是灵帝的苏贵嫔,亭主是灵帝幼女,当今天子的妹妹,亦是现存所有齐姓子弟里血统最正的……比天子还要名正言顺!
这不是在做梦吧?
姜叙想说,老主公真有先见之明!
转念一想,却是可怜了甘夫人和王上、亭主,三人都被瞒在鼓里这么多年……
姜叙一走,萧妙磬就去把萧织抱过来,继续逗。
萧织又长大了一圈,抱着都重了。萧妙磬发现她对萧织没有抵抗力,竟是爱不释手。
萧钰接过萧织,萧妙磬又去拿了个拨浪鼓,放在萧织头顶上摇着,看萧织伸着小手去拍拨浪鼓。
两大一小,好不融洽。
忽然萧妙磬有重大发现,她将拨浪鼓翻了个面,对着萧钰。
“钰哥哥你看,这拨浪鼓上竟然画了条盘蛇,我才发现。”
萧钰笑:“盘蛇怎么?”他不由自主的想到什么。
萧妙磬说:“我就是想到和你说过,你做大家的顶梁柱,我做顶梁柱上的盘蛇,撑着你。现在我把公主的身份亮明,便是真的发挥盘蛇的作用了。”
萧钰但笑不语,看她继续摇着拨浪鼓逗萧织,白皙的手臂自天水碧色的袖子里伸出来,像是一截雪藕,被天水碧色衬得更是嫩白娇柔。
纤纤手腕上戴了个白玉镯子,阳光自窗外照过来,镯子泛开水润柔光。那颜色和她雪白的手臂那么像,都要溶溶不分。
盘蛇……
萧钰不知怎的,脑子里这个词一直在晃。
随后就想到那日萧妙磬抱着他,一条腿跪坐在他两腿中间,又用她的藕臂把他缠住,像个盘绕的姿势。
若是再盘得他紧一点……
萧钰心中登得一怦,视线如被烫到,忙下挪至萧织脸上,这方找回了冷静自持。
心里不免懊恼无奈,盘蛇这起子事,怕是在他心里过不去了……
很快,姜叙就按照萧钰的吩咐,对外昭告甄夫人与萧妙磬的真实身份。
萧妙磬自然也同甄夫人打了招呼的,甄夫人无所谓,只言一切由萧妙磬和萧钰做决定就好。
她身为灵帝苏贵嫔,当然能拿得出自证身份的东西,且能联络门阀兖州苏氏为她证明。
有了这套东西与苏氏的证明,百姓们大都不怀疑甄夫人与萧妙磬的身份。
这一消息堪称惊世,迅速向各路诸侯属地传去。
几乎每个诸侯得知此事后,都惊疑不定,然后立马召集手下文臣武将商议对策。
章诏更是如遭山崩,一气之下,将坐下椅子的扶手都捏爆了。
与这个消息同时传出的,还有章诏杀害三位公主之事。尽管谁也拿不出证据,但萧钰偏是要将此事传得沸沸扬扬,让章诏洗不清。
如此,江东萧家有公主坐镇,养育公主多年,怎能说是对大邺不忠?相反当是忠臣表率!
章诏失去了攻打江东的由头,普天之下对他又尽是骂声,地利人和皆不占,他占据的领土也开始出现反抗和作乱。
章诏只得暂时放弃挥师江东的计划。
可想而知,他有多么愤怒不甘。
接着萧钰就收到了天子送来的诏书。
这诏书当然是章诏借天子的名义,送到江东的。
诏书说,天子得知尚有一妹存活于世,甚是欣慰,痛哭流涕,着即册封皇妹为“扶风公主”,并召皇妹与其母妃入洛阳宫,兄妹团聚,手足永不分离。
萧钰把诏书拿给萧妙磬看,萧妙磬觉得真可笑。
章诏是把她当傻子么?竟然拿天子打感情牌,想把她们母女骗去洛阳。
萧妙磬亲自给天子回复,称久居江东,对洛阳水土不服,不能前去,望皇兄见谅,多谢封赏。
章诏收到回复后,恶狠狠的将纸张捏成一团,丢去地上。
之后一个月的时间里,都再没有诏书被送抵江东。
萧妙磬总觉得章诏不会这么善罢甘休,她时刻保持警惕,既警惕章诏,也警惕其他诸侯的动向。
不想就在万物长生、百花开遍之时,一纸教萧妙磬叹为观止的诏书,被御奉官送到建业宫。
诏书是赐婚的。
天子说,扶风公主萧妙磬姿容无匹,才貌双绝,与蓟王章诏堪为绝配,故为两人赐婚。蓟王章诏将亲自携万金聘礼,赴江东迎扶风公主为妻。
萧妙磬卷起诏书,冷笑不止。
真是个什么阴招都用的无耻之辈,就和他那条五步蛇一样,见不得光。
第42章 一起怼章诏
春日渐深, 属于夏日的热浪已经开始悄然浮现。覆舟山一片苍翠, 秣陵湖畔鸟语花香, 南回的燕子打着旋飞过枝丫,带起落花纷飞。
数日后,章诏高调过江。
他携带丰厚聘礼, 盛满几十条船,浩浩荡荡抵达建业渡口。
萧钰着诸侯王弁服, 率一众建业文武, 于渡口亲迎章诏。
章诏同样着诸侯王弁服, 上用黑色丝衣,下用红色围裳。同样制式的服饰穿在二人身上, 风格气质迥然不同。
一个冷冽狠戾,霸气非凡。
一个温朗风雅,尊贵持重。
章诏与萧钰行了礼,视线在萧钰左右随行之人中转过一圈, 笑问:“好像没见扶风公主, 殿下不来吗?”
萧钰淡淡道:“公主千金之躯, 何须亲自迎接诸侯臣子, 蓟王由孤迎接就够了。”
章诏冷笑:“越王对在下的敌意倒是很大。”
萧钰回:“知道就好。”
他话音落下时,有几个文武官员发出低低倒吸凉气声, 俨然是被什么东西唬住。
定睛一瞧, 只见不知从哪里爬出条碗口粗的大蛇,那三角状的脑袋一看就是剧毒之物。
若非萧钰属下大臣都是见多风浪的,怕是会吓得惊叫起来。
这可是五步蛇!
萧钰掠了眼朝章诏蜿蜒而来的五步蛇, 淡淡挪开目光,面不改色。
章诏睨向萧钰,见萧钰丝毫没被吓到,冷哼了声。
他接着便唤五步蛇,语调温柔如唤恋人:“蕲艾,来,见过越王。”
五步蛇爬向萧钰。
立于萧钰左右的侍卫将手握在剑柄上。
萧钰面无表情道:“蕲艾,良药之名,用来命名一条毒蛇,蓟王雅兴了。”
五步蛇停在距离萧钰不足五步之处,又被章诏叫了回去。
章诏极厌恶萧钰这副滴水不漏、全然无谓的样子,如此,倒显得他不自量力。
萧钰瞥一眼章诏眼角的阴云,转眸唤一名文臣:“去安排吧。”
“是。”那名文臣拱拱手,随后向章诏上前几步,“蓟王,您在建业的一应事宜均由下官安排。”
章诏抚着五步蛇的脑袋,见这文臣近距离面对五步蛇竟也不露怯,心里不免更厌恶。他指了指停在渡口的几十条船,“聘礼无数,尔可要好好安置!那都是孤王对公主的诚意!”
文臣以公事公办的口吻道:“下官知晓。”
章诏又将视线投向萧钰,在萧钰双腿上停住,说:“难为越王为在下跑这么一趟,身体残缺,做什么都不便呐。”
几个建业文武变了脸色,萧钰只微微一冷笑:“孤残缺之人,却能得蓟王这般完人的忌惮,未尝不是种荣幸。”
章诏眉心一跳,又瞅到萧钰右手中握着的美玉,讥讽道:“听说越王手里那块美玉是机缘巧合得到的,玉里的絮纹状若重明鸟,越王是以从不离手。可惜了,重明再是神通广大,也当不成凤凰。”
萧钰无所谓道:“一块玉罢了,图个吉利彩头。至少比起蓟王不离身的那条毒蛇,重明鸟祥瑞的多。”
章诏眉心又一跳,气得哼了声。
此次章诏来江东带的亲随,有谋臣晏行云和妹妹章晔。
晏行云一袭文士打扮,头戴纶巾,儒雅颀长,神清气爽。
章晔穿着诸侯家女子的常服,选的是天真纯净的天蓝色,像是颗蓝水晶。她依旧是抱着她的紫竹箫,走到哪里都抱着。
晏行云和章晔也向萧钰行礼问好,萧钰态度如常的颔首回礼。
萧钰目光先在章晔身上微微停了下,便看向晏行云。
他早就听闻晏行云乃颍川名士,饱读诗书,通兵法谋略,是个经天纬地的人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