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肖抽了根烟，回答小李这个问题。1986年冬天，一个媒人和老肖的母亲说起老肖的婚事，正好老肖从部队回家探亲，老肖的母亲就请媒人带女方来家里，让自己见见也让老肖见见。
一个刮着大风下着大雪的晚上，金淑梅和媒人各骑一辆自行车，赶了三十多里路去了老肖家里，那是老肖第一次见到金淑梅。老肖对于这个比自己大一岁，长相也一般的农村姑娘谈不上好感，也谈不上差感。
媒人舌灿莲花，把金淑梅一顿夸，说她吃苦耐劳，自己一个人就能干五六亩的农活，现在也有工作，在县城里最大的国有厂里当工人。老肖的母亲听了还是满意的，毕竟那个年代，女人能吃苦能干活可比长得好看重要太多了。
金淑梅看上了老肖，老肖家庭条件不错，长相也帅气，还在参军，回来就能分配一份正式工作，金淑梅对着老肖露出羞赧的微笑。
金淑梅和媒人又冒着大雪走了，老肖的母亲问老肖对金淑梅可还满意，老肖觉得金淑梅一个女子，大风大雪天骑车来回七十里路来和自己相亲，要是自己说没相中她，于心不忍，于是回答还可以，接触接触吧。
媒人得知后，告诉了金淑梅，金淑梅心里很高兴，得知老肖要回部队，又去找了老肖一次，送老肖上了火车，从此两人书信来往半年，老肖半年后退伍回家，两人就结婚了。
小李问，其实你当时并不算看上了金淑梅？老肖点头，小李又问，就因为金淑梅大风大雪天骑车来回七十里，所以你最后娶了她？老肖点头，可以这么说。那一刻，小李就知道了，老肖是个心软的人。
小李摸清了老肖的路数，便知道如何获取老肖的心，老肖很快便视小李为红尘知己，然后到灵魂伴侣，最后下决心离婚娶小李。可惜小李算错一步，老肖是心软的人，所以对自己会心软，对金淑梅会心软，对肖雨肖磊更心软，最终老肖还是放不下家庭，只能放下了小李。
22年后再次重逢，小李改变了战术，她不再提让老肖离婚的事情，她知道老肖连孙子都有了，离婚娶她的可能性更低，自己逼得紧，只会把老肖推回给金淑梅。果然小李不提结婚的事情，老肖对小李产生了愧疚之心，对小李更好了，陪小李逛街给她买衣服买鞋子，帮小李出一部分饭店的房租，开车送小李的女儿去上学，在小李的店里帮忙等等。
纸包不住火，老肖和小李又恢复了联系的事情很快被金淑梅发现，金淑梅哭天抢地，她这次找到了小李的电话，打过去疯狂谩骂，小李拉黑了金淑梅的电话，金淑梅就发短信继续辱骂，连带着小李的女儿也骂，骂的不堪入目。
小李脾气再好，看到金淑梅对自己女儿的侮辱也实在受不了，小李把老肖发给自己的情话截图，用彩信的形式发给了金淑梅。
金淑梅看到老肖情意绵绵的话，被雷劈一般，然后就是嚎啕大哭，边哭边骂，骂老肖骂小李，然后金淑梅突然觉得头疼欲裂，栽倒在地不省人事。
梁洁第一个发现金淑梅倒在了地上，慌了神，连忙给老肖和肖磊打电话，最后还是老肖过来将金淑梅送去了医院，医生诊断金淑梅得了脑梗，还好不算严重。
金淑梅在医院中醒来之后，看到老肖，激动地跳下病床对着老肖又踢又打又吼又骂，吸引了医院的病人护士都在金淑梅病房外看热闹，老肖看着金淑梅疯魔一般的样子，嘱咐肖磊和梁洁照顾好她，连忙走了。
第8章 回家
听闻金淑梅住院，肖雨再次从上海飞回来。肖雨对老肖很生气，受传统教育影响以及有着爱情应该忠贞不二的思想，让肖雨无法接受老肖这种脚踏两只船的行径，即使肖雨理解老肖对小李一往情深的原因。
肖雨为金淑梅抱不平，老肖一边和金淑梅恢复了实际上的夫妻关系，却又和小李剪不断理还乱的行径让肖雨很不齿，家里红旗不倒外面彩旗飘飘，就算老肖再有苦衷，这也挑战着肖雨的价值观和触及到了肖雨的底线。
肖雨准备了一肚子的说辞，准备好好跟老肖讲讲道理，甚至准备和老肖唇枪舌战一番。可是当肖雨在机场看到老肖的第一眼，肖雨准备的那许多道理一句也说不出口了。
老肖苍老了许多，肖雨简直不敢认，不过几个月不见，老肖竟然老成了这个样子！原来人不是慢慢衰老，而是一夜之间苍老的。还不到56岁的老肖，看着像65岁一般，头发几乎全白了，背部佝偻着，瘦了很多，脸上的皱纹也深了许多。
老肖微笑着看着肖雨，一脸慈爱，肖雨当时就红了眼眶，“爸“肖雨哽咽得喊老肖，老肖看肖雨这个样子，眼里也生了雾气。肖雨是老肖的第一个孩子，老肖初为人父的喜悦过了三十多年依旧能清晰得回忆起来，老肖和金淑梅一样，虽然夫妻感情不合，但都是十分爱孩子的人，说起来老肖对待孩子比金淑梅更细腻一些。
老肖开着车，肖雨坐在副驾驶上，两人都很安静，过了许久，还是老肖先开了口“你妈身体不要紧，你不要担心”“嗯”“这次在家准备待多久”“买的下周回去的机票，呆一周”“好”
肖雨终于还是开了口“爸，你到底打算办，我也想过了，你和我妈确实过得不幸福，所以你和我妈办离婚手续后，我也想过，这样的结局也许对你们都好，你们要是能晚年各自收获自己的爱情，也不错，我支持你们。可是你现在这样，我实在接受不了。。。”
老肖没有回答，他内心也是一团乱麻，不知道该怎么回答肖雨。老肖接到梁洁电话连忙回来将金淑梅送到医院后，大概也明白发生了什么事情。老肖去找了小李，他内心是有些生小李的气的，小李为何要言语刺激金淑梅？
可是小李也是哭红了双眼，将金淑梅发的侮辱自己和自己女儿的短信给了老肖看，老肖看到那不堪入目的文字，也怔住了，再说不出什么责备的话，只是默默抽烟。小李说她受不了了，要老肖做出选择，选她还是金淑梅。
老肖似乎就是那一晚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衰老的，他没办法再逃避，他必须得在家庭和爱情之间做出选择。
这是一个十分痛苦的抉择，如果家庭温暖妻贤子孝，老肖也不至于会出轨，正是家庭带给他巨大的痛苦，才让他想从其他人处得到些许慰藉。可是老肖没有想到金淑梅这个可以用彪悍来形容的女人，竟然会因为他得脑梗，老肖不明白金淑梅是真的舍不得他，还是不能舍弃对自己的掌控欲。
老肖已经快56岁，20多年前错过了小李，如果这次再错过，老肖估计自己到入土那天都不会再有爱情。这个年纪的人谈爱情似乎很荒唐，可是谁说只有年轻人有资格享受爱情，自己这个年纪的人对爱情更渴望，自己已经尽到了家庭的责任，难道不能在人生最后的几十年里为自己活一次吗？
老肖咬咬牙心一横，想着和金淑梅彻底断了算了，反正自己在这个家里也被看作累赘一般。老肖又去了医院，金淑梅已经冷静下来，但是眼睛依然红肿，看到老肖进来，情绪又开始激动，梁洁连忙劝金淑梅，肖磊看老肖的眼神夹杂着不屑和不满，这一切都让老肖觉得窒息。
老肖让肖磊和梁洁先回去，自己有话要和金淑梅说，梁洁拉着肖磊走了。老肖对着金淑梅开了口，“我想了想，我这样做确实不对，对不起你也对不起她，我想着咱俩在一起确实也不幸福，我脾气不好你也烦我，要不咱俩。。。”
“你的意思是你要和那个狐狸精过？”金淑梅打断了老肖，然后情绪又激动起来，眼看又要呼天抢地嚎啕大哭，老肖再也忍不住，吼道“你能不能不要这么撒泼，就是因为你这样撒泼几十年，才让我终于受不了了！”
金淑梅小声啜泣起来，哭的很伤心，老肖看到此，心里也难过，他走过去，坐在病床前，轻拍金淑梅的背，金淑梅忍不住抱住了老肖，哭着说“我不要你走，都过了三十多年了，有什么过不下去的，你觉得我脾气不好，我改不就行了”
老肖听了金淑梅的话有些诧异，金淑梅还是第一次说出这种话，”我以为你早就厌烦了我。。。”
“我妈和我爸也打了一辈子，现在都八十多了，不也过了一辈子？我妈和我说过，能过成一家人很不容易，家不能散，所以咱们年轻的时候不管打架多狠，她都不让我离婚，现在我们都五十多了，孙子孙女都有了，还有什么可折腾的，那个女人再好，能有你儿子闺女好，你孙子孙女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