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推门声,他转过头来,眼底闪过一丝疑虑,但很快恢复严肃,微微颔首:“您好。”
“啊,”我一顿,点头回应,“您好。”
“是新邻居?”我又问他,总感觉这人有点面熟,但又想不起在哪见过。
“对,”他继续点头回答,波澜不惊的面容又掺杂几分笑意,“我们老板住这儿。”
“哦,”既然这样,我没打算再多说,于是退回来,“那你们忙。”
外面挪东西打扫的声音持续了挺长时间,我自己捣鼓了点午饭吃完他们才离开,我有点纳闷,助理一看就不太普通,老板怎么还住这破小区。
跟何再春交代完我的住处后,她没再多说,我嘱托她挑个时间把我房间里有用的东西帮我带出来。
我跟我妈经常吵架,但这种被赶出家门的情况倒也寥寥无几,反正每次我都会忍不住向她低头认错,要么冷静冷静也就过去了,这次显然是个例外,也许是很多总感觉不在意的事情突然被翻出来后发现自己还是有点喘不过气,我反正觉得,让我低头,是不太可能了。
下午我躺在床上发呆,有个陌生号码打了进来,我下意识觉得那是司空占的新号,没打算接,十几通后,手机终于安静下来。
接着敲门声开始响起。
我觉得我要是一直不接电话也不开门,他大概会认为我情绪失控准备自杀,报警就麻烦了,想想有些头疼,我还是起身打开门。
开门的瞬间,我看到他僵直的身影倏地放松下来,一手还举着手机,神情也有些缓和,他看我开了门,也不客气,一把推开门越过我大步走了进来。
“你到底想干嘛?”我关了门,靠在门框上,看他一把脱了自己的黑色大衣扔在扶手上,然后随意靠着沙发,双腿交叠微微仰起下巴看着我。
他像个教训手下的老板。
“怎么不接电话?”他问我,语气有点愠怒。
“我以为诈骗,”我抱肘看他,决定撒谎。
“何三沐,”他声音低下来,目光似要刺穿我,“你能不能别玩儿我?”
“我玩儿你?”我被他这话给逗笑了,“我他妈怎么玩儿你了?”
他跟我对视,沉默几秒,接着从兜里翻出一张皱巴巴的纸张,慢悠悠打开,铺在桌子上,眼神阴冷地看着我。
“你要不要看看?”
我没动,目光在纸上轻轻扫了一眼,接着就愣住了。
“看来还没忘?”他在我忪怔的片刻收起纸张,重新细心折好然后放回兜里。
我下意识扑过去跟他抢夺,他好像早有预料,轻轻一挪,然后抓住我的手臂一用力,我失去重心坐在了他腿上。
“这么主动?”他勾唇一笑,欠揍的语气扑在我耳边,气得我想给他几拳。
“你想死?”我挣不开,只能抬头死死盯着他,“放开。”
“不呢,”他笑的得意,“你先回答我,你说话算数吗?”
“你管不着,”我狠狠压住他手腕,然后撑住他肩膀直起身,转个方向,膝盖按在他两腿间,“你放不放?不放我让你这个月下不来床。”
几秒后,他松开我,无奈地摊开手,自上而下地打量我,最后停在我胸前,“行啊,我倒是想看看,谁下不来床。”
我迅速直起身,狠狠踢了他一脚,他痛的皱了皱眉,“你轻点。”
“你要不要脸?”我揉了揉被他捏的发疼的手腕,感觉还能感受到他的力道。
“哇,”他挺无语地看着我,“你在骂谁?坐大腿,扑肩膀,还想让我下不来床。”
“你……”我捏紧拳头,感觉迟早被他气疯。
“你到底想干嘛?”我一看见他这幅对着我永远死皮赖脸的样子就气不过来,一股深深的无力感。
“不干嘛,”司空占大概觉得再这么下去会惹急我,收起嘴角的戏弄,很认真地看着我,眼底是前所未有的探求,“我就想问问你,说过的话还算数吗?”
我没回答,一时之间有些语塞,他突然间的认真让我有些措手不及,那副总是漫不经心仿佛什么都不在意的双眸此刻看起来却有些不安和委屈,我一时被他眼里莫名的情绪引得无措起来。
见我沉默,他直起有些僵硬的身子,眼神逃避般移向别处,轻咳一声才继续缓缓开口。
“你以前说过,不管发生什么事,你都不会……不会不理我,你说不管我们在一起,还是,分开,你都会……”
“都会不远不近望着你,”我替他说完。
他一顿,抬起头对上我的视线,“那现在呢?”
“不想了,”我看着他,用只有我们两人才能听清的气息,“我打算食言了,不想望着你了,想听你的,想忘了你。”
我话语落下的一瞬间,司空占已经站起来,在距我一寸的地方站定,低笑一声,似乎听到了什么笑话,“你可能不信,但我没那么想过。”
不等我理解这句话的意思,他拿起衣服朝门外走去,只剩一股熟悉的气息佛过我的鼻翼,我愣在原地,听见他在关门的时候说:“何三沐,话是你说的,字也是你签的,你打算食言?你信不信我找律师?把我从黑名单里请出来。”
我听他莫名其妙地说了一通,有点愣,没太懂他什么意思,直到听完最后一句话我才反应过来,顿时一阵无语。
这人怕是神经病?
他小心翼翼折好装进兜里的那张破纸,没看错的话应该是我写给他的情书……哦不,应该说是诀别信。
那会儿高三了,我俩闹分手,我跟他因为一个女生闹的死去活来,其实也没有吵,我单方面拿着夏眠的手机骂他,其中包含“去死”“渣男”“滚”“别回来了”“你以为你算什么东西”等动听又解气的字眼。
理由是他那段时间不在学校,最后一次考前集训,我俩相隔两地。而有人拍到了他跟那个女生一同出现在他去的那个学校的画面发给了我。
火冒三丈,烧的我头顶一片绿都快焦了,我是个好孩子,很少往学校拿手机,只能对着夏眠的手机冲电话那头的司空占大喊分手分手分手,接着在他沉默时挂断。夏眠吓得至少一个月没在我面前玩过手机。
过了差不多半个月,司空占返校,我们在楼梯口碰上,他往上,我往下,其实看到他的那一瞬间我就后悔了,但我在电话里骂他骂得那么难听,看见他碰到我时那张面无表情的脸,我只好忍着对上他那张脸后突如其来的想念跟他擦肩而过。
等他离开后我才发现自己已经没出息的流了满脸泪,他明显的冷淡与不在乎,甚至对于我电话里所有质问连句解释都没有,都让我觉得自己要死要活了一个多月,在他来看只是无理取闹罢了。
我双目通红六神无主地回到教室,乔若愚被我吓个半死,我像是找到归宿一样扑进她怀里就是一顿大哭,乔若愚听完我的痛诉,当下就给我出了个馊主意,她一副过来人的深沉:“老三,你不觉得你们之间太随意了吗?他觉得你做什么都不是认真的,你跟他好他就好,你不跟他好了他只觉得你在无理取闹,他根本认定了你不会离开他啊……”
我承认她说的每句话都对。
“你要真不想这样,这次就千万别心软,不拼个你死他活他还真以为你好欺负呢,呼之即来挥之即去,谁给他的自信!”
我表面认可她的话,其实心里已经狠狠扇了自己两巴掌,还用说吗,当然是我给的。
乔若愚分析完我的情况,接着出谋划策:“你这次要让他清楚地认识到,你没开玩笑,他跟你交往的时候敢朝三暮四,你也敢喷他一脸然后干脆利落甩了他,咱千万不能低头,不过也不能太明显,过犹不及。”
我想了想觉得不无道理,于是我擦干眼泪,问她具体怎么做。
乔若愚露出一个志在必得的笑:“你先跟他表明态度,就说好聚好散,以后各不打扰,然后回忆回忆你俩的温情过去,回忆的差不多了,再适当表现表现你的遗憾,接着祝福他,祝他跟别人以后能有比你俩更美好的未来,记得一定要真情实意,千万不能表现出任何不满,说完这些,最后告诉他,不管你们之间发生了什么,分手后他要还愿意跟你当朋友,你十分乐意,他要是不愿意,那你也坦然祝福,绝不打扰,记得一定要把主动权交给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