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看了卫令一眼:“动手。”
赵梵双手挥舞,拼命挣扎:“不,不!我是皇上亲封的公主,你不能私下处置我!”
裴青临淡淡瞥她:“皇上已经下了口谕。”
卫令才不是那等怜香惜玉的,直接撬开赵梵的嘴,把鸩酒给她灌了进去。
一阵腹痛袭来,赵梵尖利的指甲将地面划出几道痕迹,她身形抽搐了几下,脑海里突然涌入大量不属于她的记忆。
她身子抽动了几下,躬起来宛如一条虾子,她朝向裴青临的方向,嘶声问:“你,你是不是杀过一个叫裴青临的人?”
裴青临抬步正要走,闻言脚步一顿,面上掠过一道讶异,仿佛被触及了久远的记忆。
他才去登州的时候,遇到一个叫‘裴青临’的人,他出身山东书香世家,后来家境败落,通家只剩下他一人,连家谱宗祠都一并丢了。此人颇是不简单,居然识破了他的身份,意欲将他卖给朝廷,可惜这个‘裴青临’还不够聪明,露出了破绽,自然被他灭口了。
他初到山东,也需要身份遮掩,干脆就用了裴青临的名字身份,后来为了行事便宜,他又乔装成女子,长留在了登州。
赵梵的记忆在死前全部被唤醒了,那个裴青临才是书里的真正主角,才是她会嫁的人!不久之后,北蛮和邺朝开战,那个裴青临会在这场战役中屡立奇功,她瞧准机会,拿下了这个男人,嫁给他之后,她会和他的其他妻妾斗法,最后的最后,她终于赢得了这场后宅争斗的胜利,稳坐了正妻之位,那个裴青临也终于爬上了权利的巅峰。
是他,杀了那个裴青临,夺走了属于那个裴青临的一切,这才导致一切都改变了!
她张了张嘴,嘴里汩汩地冒出血来:“你...杀了他...夺走了他的气运...”
这话颇有玄机,裴青临瞧她一眼,赵梵却在这时候彻底断了气。
裴青临拧了拧眉,卫令咦了声:“这事儿有些邪门啊,她哪里知道当初那个裴青临的事儿?”他皱眉想了想:“她还说气运什么的...您要不要去国寺请个高人瞧瞧?”
裴青临沉吟片刻:“此事容后再说。”他边踏出了公主府:“太子怎么处置?”
卫令一叹:“挺了太子手中的职权,责令他闭门思过,只是他身边的幕僚亲信,到底没动。”
裴青临倒也一笑:“一国嫡长,哪是这么好动摇的?”
景仁帝不动太子,不仅仅是为了骨肉亲情,更是为了百年传承下来的嫡长制度,若他如今废了太子,那后世子孙是不是都可以效仿?立嫡长还是立贤明这个问题流传千年,但毕竟贤明是客观的,没有明确标准的,嫡长确实明晰的,一眼就能看见的规矩。
所以要废太子,必须得找出让人无可辩驳,能说服群臣的理由,景仁帝自有其为难之处。
裴青临垂眸一笑。
两人路上走了一段,天上的大雨便停了,又过了会儿,天上洋洋洒洒飘起了雪花。这般异象,引得无数行人驻足观看。
裴青临伸手接了一片雪,定定瞧了一时,突然又拨转了马头,径直往王府快马行去。
卫令一头雾水,忙喊:“您还要回户部当差呢,这是干什么?”
“陪王妃赏雪。”
第130章
裴青临大概是心情真的不错,不光翘了班, 路上还在城里有名的三味楼叫了一桌席面, 马蹄急踏地回了王府。
沈语迟今儿倒是难得清闲, 正和猗兰凑在一块嘀咕着什么, 也没顾得上雪粒纷纷落在眉眼乌发上。
裴青临走近两人身边,掩嘴轻轻咳了声。
猗兰已经形成了条件反射,下意识地撒腿就要跑,奈何一只手还被沈语迟拽着,只得保持着惊恐的表情向裴青临行了个礼:“王爷。”
裴青临并不理她, 看向沈语迟, 伸手摸了摸她的脸:“大雪天的, 不在屋里好好呆着, 出来做什么?小心着凉。”他瞧见她手里奇形怪状的东西,不觉挑了挑眉:“这是什么?”
沈语迟见被发现了,只得把手里的东西递给他, 不好意思地摸了摸鼻子:“我瞧你冬天总是手冷,怕你骑马的时候冻着, 就给你做了双手套,本来想等冬至过节的时候给你呢。”裴青临身上的毒虽然解了, 但大概是天生体凉, 就是夏天通身也是冰凉凉的,冬天更不必说。
裴青临略有疑惑:“手套?”
这个时代背景里是没有手套滴!沈语迟粉儿有穿越人优越感地比划了一下:“就是有五个指头,能让你套在手上保暖的东西。”
他唇角不觉舒展开:“在屋里坐就是了,出来干什么?”
沈语迟看了眼猗兰:“猗兰说我做出来的东西样子有些拿不出手, 所以让我绣个花样在上头,我想着冬天绣梅花最好了,所以打算摘朵梅花回去临摹着绣。”
她完全没理解猗兰非常想降低存在感的心态,还额外夸了她一句:“猗兰的绣活极好,我瞧过她绣的帕子,不必先生你绣的差了。”
猗兰:“...”求求您别夸了。
裴青临皮笑肉不笑了下,慢条斯理地伸出两双修长如梅骨的手:“绣花倒不必,既然今儿被我瞧见了,就先给我试试吧。”
沈语迟一拍脑袋:“糊涂了,确实该给你试试,不然做出来不合手怎么办。”
她把手里两双靛青色的棉手套展开,给裴青临套在了手上。
裴青临就觉着指尖一暖,一股暖流顺着指尖传导到四肢百骸,他不觉勾起唇角:“很好看。”
哪怕这东西是沈语迟做的,她都得感慨一句惨不忍睹,裴青临的手本来跟画儿里似的,骨节分明,修长白细,戴上手套之后,瞬间粗了三四倍,两只手臃肿的不得了。
沈语迟郁闷道:“哪儿好看了?”
裴青临勾了勾手指:“耳朵凑近些我告诉你。”
沈语迟狐疑地凑过耳朵,他亲了亲她的耳珠,语调慵懒又缱绻:“只要是你做的东西,在我眼里便是天下第一好看。”
裴青临说完,还略带得意地瞥了瞥猗兰。
被屠狗的猗兰:“...”
沈语迟心里想:哎呦,成亲几个月啦,先生越发会作怪了~~
猗兰琢磨着:该怎么才能让王爷相信她真的没打算勾引王妃啊!难道要她勾搭个汉子以证清白?
裴青临撇下还在琢磨泡汉子的猗兰,拉着沈语迟往屋里走,沈语迟忒没信心地道:“你真的喜欢这手套?要不我再改改?”
裴青临抿唇一笑:“寻常送我金银古玩的倒是不少,送这样贴心物件的,你是头一个。”他侧头想了想:“我婴孩时母后倒是为我做过衣衫,我长大后她不喜我性子阴沉凉薄,就再不肯给我做东西了。这还是长大后第一次收到旁人亲手做的东西,我怎会不喜欢?”
沈语迟一听,脸上更闷了。
裴青临看她还哄不好了,不由伸手刮了刮她脸颊:“又怎么了?”
沈语迟瞄了眼他手上丑了吧唧的手套,惆怅:“你的第一次忒惨不忍睹了。”
裴青临:“...”
两人回到主屋,裴青临在三味楼订的席面已经送了过来,沈语迟结结实实地吃惊了一把:“呵,铁公鸡也舍得拔毛了!”
裴青临个无耻的,明明腰缠万贯,每回两人出门,他花的都是她的钱,还厚颜无耻地道:“我人都是王妃的,钱自然也是,花王妃的同于花我自己的。”
不过王府财政大权都在沈语迟手里,她也就不跟他计较了。
沈语迟揶揄:“难得你大方一回。”
裴青临似笑非笑:“嗯?我不大吗?”
沈语迟:“...”这话没法接。
她提起筷子,正要吃饭,被裴青临捏住后颈拎去洗漱隔间:“先洗漱换衣服。”
方才两人在雪地里都没打伞,被屋里的热气一熏,身上的雪珠都化透了,贴在身上容易着凉。
沈语迟取来家常衣服准备给两人换上,她今儿穿了件殷红的兜衣,衬的肌肤雪玉一般细腻,裴青临不由瞧了一眼过去,她还不知死活地挺了挺胸,十分有优越感地道:“先生,你看我是不是又长了点。”
由于裴青临老是拿她平胸这点打趣,搞得她怪没面子的,于是逮着机会就要在他面前炫耀一番。
裴青临想到昨晚上两人床笫之间讨论的有关生孩子的事儿,眼神就有些不大对头,眸光也不由深了几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