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已经不是我绝尘峰弟子了,”月清尘瞥了云琊一眼,“此事便交给你了,我有些乏,先回去了,晚些再见吧。”
“等等!”云琊喊道,奈何对方去意已决,很快就消失不见了,他不好强求,只得抓了几把头发,开始在心中盘算该怎么处理这件事。
许是怕沾染是非,月清尘没在在水一方多留,直接便回到了在潇湘的住处,刚进屋子,发现晚晴已早早地在屋里侯着,一见他便立刻从床上跳起来,一把鼻涕一把泪般抓狂道:
“清尘哥,我都听说了,你说你,你怎么能这么干呢!夜哥……夜哥他可是男主,是以后要手握封神刀的男人,你现在把他得罪到底了,咱以后可怎么在这里混啊!噢我的天哪,圣母玛利亚,太上老君,求你们保佑我们,千万别死在夜哥刀下啊! ”
晚晴这般求爷爷告奶奶求了半天,却没得到月清尘半点回音,他回头一看,发现月清尘闭着眼睛,宛如脱力般倚靠在床头,看上去就像睡着了,可晚晴知道他没睡着,便凑近了给他盖上被子,一边盖一边絮絮叨叨:
“唉,既然事儿已经这样了,也没什么补救措施了,照我看,趁夜哥还没成器,咱们还是快点跑路吧。等等,不成不成,还没哪个仇家能逃出夜哥手掌心。要不然,咱趁他现在动弹不得,干脆先下手为强,把他给……”
晚晴话还没说完,却见本来安静躺着的月清尘蓦地睁开眼,眼神凌厉至极,好像他说了什么罪不可赦的话,晚晴心虚地摸摸鼻子,沿着床边坐下来,不服气般嘀咕道:
“清尘哥,难道你给夜哥当师父当上瘾了?可是你既然这么在意他,干嘛要对他这样狠?废了灵脉,唉,真是想想都疼,我看夜哥对你这冒牌师父好得很,还想着没准咱对他再好一点,就能改写剧本,从此过上抱主角大腿吃香喝辣的日子,现在都完喽。你不想杀他,那倒是说说,咱们以后可怎么办呀?”
“我早就想好了,”月清尘重新闭上眼睛,声音里似乎有无尽的疲惫,“其实我一直都想回去,奈何碍于这所谓系统的钳制,始终找不出办法。可经过这么长时间,我才渐渐想明白了,系统说需要我帮忙维持剧情按照原有的轨道运行,可这么久以来,我每次做出与原来不同抉择的时候,它都没有阻止我。反倒是每次长夜遇到危险时,无论我在哪,它都会迫我以最快的速度赶去救他。从这一点来看,它的目的根本就不是要维护剧情,而是某种力量要借我之手保护长夜。”
晚晴听得云里雾里,不由打断道:“会是什么力量呢?”
月清尘摇摇头:“我不知道,但可能与仙界某位大人物有关。小春,你还记得长夜在潇湘抓过一只狐狸吗?”
“记得啊,”晚晴点点头,用手比划了一下,“大概这么大,皮毛是纯白的,还挺萌,怎么了?”
“那是九尾白狐的幼崽,能力还未表现完全,若是长到有八条尾巴,便可以迷惑人心。它的狐尾同时也是良药,我猜,之前城主府搞得那一出,就是在魔族的授意之下,想要献给魔尊,拿它去治魔尊的伤。”
晚晴迷茫道:“那跟我们又有什么关系?”
月清尘指了指自己的玄冰面具:“我先前查了许多典籍,又与发生的种种迹象一一对应,终于这面具,便是另一只在北冥修得九尾的九尾雪狐其中一条尾巴所化,此物刀枪不入,拿不出,取不下,唯有九天玄雷方可破解。我之所以要将长夜带回来,就是想借昆梧山的玄雷刑,引出九天玄雷,破解此物,打开通往我们原来世界的路。”
晚晴听得目瞪口呆:“那……那要是给劈死了,可咋整?不行不行,太危险了,清尘哥,我不能让你冒险。”
月清尘看他一眼,轻轻叹了口气:“就算不这样做,你还记得长夜的师尊最后是怎么陨落的吗?”
“死于……”晚晴费力地回忆起来,接着突然愣了愣,张口答道:“死于渡劫时的雷劫之下。”
“对,”月清尘点点头,却又摇摇头,过了片刻才接着道:“我近来已感觉到体内灵力的滞涩,可能真的是大限将至,既然如此,与其坐以待毙,倒不如赌一把,好歹有一半的胜算。”
晚晴愣愣地看着眼前之人,没来由觉得一阵心酸,他抹了把眼泪,突然上前一把抱住月清尘,哽咽道:“清尘哥,我知道你是为了我,因为我说想要回去,所以你才这样费尽心思地想办法,可我……我却什么都帮不上你,还要眼睁睁看着你去冒险,我没用,我真没用!”
他说着说着,便要去抽自己耳光,被月清尘一把按下,后者拍了拍他的背,刻意放缓了声音道:“谁说你没用的?接下来有件事,我就需要你的帮忙。”
晚晴一听,顿时来了精神:“只要我能做到,一定万死不辞!”
“我这么做最对不起的,终究还是长夜这孩子,”月清尘凝重道,“我不能再让他受苦了,如今时候到了,他也该回到魔族去,毕竟那才是他崛起的地方。”
“你的意思是,要把他偷出来?送到魔族去?”
“是,也不是,我不会去送他,也自有人会来接他。但这第一步,我要亲自做,只是不能以望舒君的名义去做。”
晚晴疑惑不已,但他转念一想,却突然悟到了什么,激动道:“化形符!对呀,这就是需要我的时候,我怎么没想到还有这好东西!清尘哥,你要用吗?我已经研究了好久,性能比以前强了很多啊!”
他见月清尘点了点头,便又托着下巴猜道:“你想变成谁?云圣君?蘅芜君?或者随便一个小弟子?我跟你保证,绝对以假乱真,持续时间也特别长。”
“你说的这些都不行,若是变做这里的人,很容易会被拆穿,”月清尘淡淡道,“青鸾跟紫垣都被送回昆梧山了,我罚他们在绝尘峰顶闭门思过一月,期间不准下山。青鸾对长夜向来有情,他们又合该在一处,我便借她的样子一用,也能帮一帮她。”
“好,”晚晴不住地点着头,“那你想什么时候用?”
“云琊那边定下来之后。”
云圣君执掌昆梧刑律多年,虽然碍于妖族仍在外虎视眈眈而暂时未回昆梧山,但三天后,便于在水一方的正殿内,当着众人的面,宣布了对君长夜的惩罚。
因为望舒圣君先前已惩戒过的缘故,定的是相对轻一些的三品玄雷刑,将于明日清早行刑。
众人对这个结果早有预料,故而虽议论了一阵,即便是羽家,到底也没多说什么,便各自散去,等着明日观刑。
可这日傍晚,潇湘在水一方的水牢外,却来了一个不速之客。
第116章 夜听雨
来客穿一身极严实的漆黑斗篷,滚了狐毛的帽沿拉得极低,只露出一截白如雪的尖尖下巴,守卫水牢的弟子狐疑地上前查看,来客未言语,只是向那弟子伸出手,手上赫然躺着一枚刻着洛氏水纹的令牌。
见到那令牌,那洛家弟子顿时大惊失色,忙凑近了小声道:“大小姐,您怎么来了?您师尊不是罚您在绝尘峰……”
“嘘,别声张,”来客低声道,“我来看看师弟,你守着门,别让任何人知道我来过,尤其是我师尊。”
洛家弟子一脸苦相,但碍于这大小姐一贯的淫威,只得诺诺应了一声,转身悄悄打开牢门,侧身将来客让了进去,又从腰上解下一把铜钥匙递过去,小声道:“在最里面。”
来客不咸不淡地道了声谢,接着便向里走去,守门弟子见人走远了,忙不迭地将牢门重新锁上,然后紧张地站在门口,努力装作什么事都没有发生过。
潇湘多水,故而连牢狱都是傍水而建,牢房之间以水相隔,其内多半浸在水中,关押在其中的囚犯也只能泡在水里,手足皆被铁链束缚,而一些靠里的牢房,则会在水面上留一块小小岩石,供其中待行刑之人暂居。
月清尘穿过长长的走廊,对周围的哀嚎惨叫声充耳不闻,视线尽头便是水牢最里间,他缓缓走过眼前最后几步路,在牢门口站定,似乎有过一瞬的犹豫,但最终,还是拿起了那把铜钥匙。
只听“吱呀”一声,月清尘轻轻推开门,只觉阵阵阴湿气息扑面而来。里面是一汪深不见底的水潭,潭上留有刚够一人坐卧的平整岩石,此时此刻,那岩石上正仰面躺着个一动不动的少年,少年手足皆被铁链缚住,若忽略他此刻满身的血污,看上去倒像是睡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