米荔很久没经历过这么低段位的吵架了,实在提不起兴致跟她争论,原本不想跟她计较,可没想到她竟然把粥碗也端走:“人家姑娘十八岁都嫁人了,你还天天赖家里浪费粮食,不许吃!饿不死!”
米荔:“???”
苏蕙兰将碗夺回来,急道:“妈!荔荔还病着呢,哪儿能饿肚子呀!还有那鸭蛋,那不是咱自己家鸭子生的嘛,不费什么的,荔荔连口菜都没得吃,挖点鸭蛋沾沾咸气啊,不然嘴里没味粥喝不下。”
当母亲的再弱都要护孩子,苏蕙兰平时对老太太都是百依百顺,这回却死活都不肯妥协,老太太年纪大,硬抢还真抢不过,她干脆往地上一坐,泼妇架势摆出来,拍腿大哭:“哎呀!我怎么这么命苦啊!以前穷的时候树根树皮都能吃,你们怎么就这么娇气?现在干什么不要花钱,你们娘儿俩在家吃香的喝辣的,可怜我们一家老小啊……”
老太太嗓门大,才嚎几句就把左邻右舍给引过来,大家来都是看热闹的,有几个女的嫉妒苏蕙兰长得招眼,就忍不住刺她几句:“再怎么也不能欺负老人家嘛,看这闹的。”
苏蕙兰有些手足无措,想辩解几句,可惜语速和音量都赶不上老太太,局促得脸通红。
米荔趁着老太太嚎的功夫掏出鸭蛋黄喝了几口粥,老太太朝她瞟一眼,气得够呛,哭得更大声:“你个没良心的赔钱货,你爸死的早,你们娘儿俩就不把我放在眼里,你上学上了多少年花了多少钱,还不是你大伯二伯他们挣给我的养老钱,你吃我的喝我的,我说你一句你们还不乐意……”
“闭嘴!”米荔将筷子往桌上一拍。
老太太吓得噎住,看怪物似的瞪着她。
这这这……这个忍气吞声的孙女怎么突然长熊胆了?敢顶嘴了?还这么凶?
老太太正要更用力地哭一场,米荔忽然从灶上拿过来一把菜刀,“啪”一声拍在桌上。
老太太半张着嘴,打了个嗝儿:“……”
跟泼妇讲道理就是浪费口水,拿捏她们最好的办法就是武力镇压,米荔刚醒,脑子里一团乱麻还没来得及整理呢,实在没精力吵架,但也不能任由别人污蔑泼脏水。
她重新坐下去,看着老太太冷笑一声:“我爸当年赚了少说也有二三十万,我上学的钱还是自己挣的,你让大家看看我跟我妈身上穿的衣服,再看看你那几个孙子孙女,到底谁吃谁的谁喝谁的你心里没点逼数?”
老太太脸上的皱纹有些颤抖:她怎么知道的?!
来围观的邻居也纷纷变了脸色,这个年代,在农村,二三十万可是一笔不小的数目,但米荔她们娘儿俩过得多清苦大家也都看得到,听米荔这意思,那么大笔钱全都让老太太昧了,偏给了大儿子二儿子那两家?
不过米荔这丫头怎么突然变得这么牙尖嘴利?不光说起来厉害,眼神瞧着都不一样了……
米荔朝周围扫视一圈,大家忙不迭避开她的目光,心里忍不住犯嘀咕:邪门儿了,这丫头看过来让人怪有压力的。
老太太愣了很长时间,再次拍腿:“哎——呀——我——”
米荔起身走到她身边,将菜刀“砰”一声砸到她腿边的地上,刀刃切进去,青砖像蜘蛛网一样裂开。
米荔:“……”
偏了,应该插进砖缝里的。
老太太一脸惊恐地瞪着那把刀,身子抖如筛糠。
米荔面无表情:“再吵我就换个地方砍。”
老太太脖子像被捏住,发不出一个音节。
米荔回到桌边,看着她:“去,该干嘛干嘛去,外面那么多玉米不管了?”
老太太一张脸清白交替,心里觉得米荔这丫头是在吓唬她,可对上视线又觉得这丫头眼神怪瘆人,搞不好真能一刀砍下来,她吓得不敢吭声,抹着泪凄凄惨惨地走到外面。
总算恢复清净,米荔收回视线,端起碗拿起筷子,旁若无人地继续吃起来。
作者有话要说:米荔:能动手就不BB。
第2章 买药
米荔填饱肚子放下碗筷,朝门外看一眼,邻居们已经各自散了,老太太坐在小马扎上握着两根玉米棒子,光拿着不动不搓,时不时还抽噎两声,用手背抹眼泪,看起来像是受了天大的委屈。
米荔没管她,朝苏蕙兰喊:“妈,我吃完了。”
苏蕙兰赶紧起身走过来,脸上隐有忧虑,大概是看她之前那么大阵仗吓唬老太太,担心她会被全家人责骂,不过嘴上什么都没说,还强露出几分笑意,麻利地收拾起碗筷,催促她道:“你快回房里补功课。”
米荔点点头,也没勤快地抢着洗碗刷锅,这些细枝末节的小体贴不痛不痒没意思,她更乐意在有价值的事情上出力,比如赚钱买房子请保姆给老妈生活费让她打牌搓麻将,再说她虽然重新做回自己,心境却早已不是当年的自己,对于一个活了千百年的不老怪来说,谈感情是件不太容易的事情,她对苏蕙兰更多的是责任感,而不是孺慕之情。
米荔回到房间,翻了翻桌上的课本练习册,没急着看,而是先坐到床上去盘腿闭目。
她身体底子弱,身上还有伤,有些地方青紫斑驳,动一动就疼,体能锻炼目前还不方便,修真也实施不起来,毕竟这里不是修真世界,没什么灵气,想来想去只有先把在武侠世界学到的内功心法用上,先调理调理。
老太太犯烟瘾回来拿烟,眼睛朝这边紧闭的房门看了看,心里那股气翻腾上来,觉得自己竟然被一个小丫头唬住,实在丢人,恼羞成怒下忍不住又想骂几句,她走过来将房门推开,一眼看到坐在床上打坐的米荔。
老太太:“!!!”
米荔眼睛未睁,只沉声吐出两个字:“出去。”
老太太再次被唬住,吓得跌跌撞撞跑出去,边跑边不住拍胸口,慌里慌张地念叨:“中邪了中邪了……”
米荔调理好内息,虽然只用了非常初级的基本功,效果却很显著,起来活动手脚时痛感减轻不少,她走出去喊:“妈,头绳在哪儿?”
苏蕙兰很快走进来,拉开抽屉:“都在这儿呢,还是你自己放的,怎么不记得了?”
米荔是真不记得了,但也不是真为了找头绳,她拉着苏蕙兰坐下:“妈,你咳得挺厉害,要及时吃药,舌头先给我看看。”
苏蕙兰都懵了:“啊?看舌头?你会看啥呀。”
说是这么说,却还是照做了,不知道为什么,她觉得米荔气场太强了,眼神看起来清清淡淡的,却有种让人无法抗拒的压力,她让米荔看了看舌苔,看完后有些不自在地闭上嘴。
米荔问了些身体上的问题,又拉着她一只手放在桌上,三根手指搭上她手腕,垂目凝神。
苏蕙兰后知后觉地意识到她这是在给自己看病,脸上的表情有点玄幻,不禁怀疑自己女儿哪里受刺激了,或是发烧烧坏了脑子。
米荔收回手:“现在吃药还来得及,再晚几个月可就要加重了。妈,家里还有多少钱?等会儿我去一趟镇上,到中药房给你抓点药回来吃。”
苏蕙兰连连摆手:“老毛病了,就咳一咳,问题不大,你又不懂看病,快别折腾了。”
“我这医术可是菩萨教的,你不信不行。”米荔煞有介事道,“之前发烧的时候我去了一趟鬼门关,又被菩萨拉回来,我那时候不想活了,非要往里面去,菩萨就跟我说,你撇下母亲一个人先走,是不孝,你母亲还病着呢,你得赶紧回去给她看病。后来我就让菩萨给送回来了,菩萨还渡我一点医术,头疼脑热什么的交给我没问题。”
她中医西医都学过,不说登峰造极吧,至少也是出类拔萃难逢敌手的水平,只是这牛吹不得,吹了没人信,她就故意往普通了说,可苏蕙兰的心思全在她那句“不想活”上面,眼圈一红,捂着嘴哭起来:“你可别干傻事啊,你成绩那么好,以后肯定能考上好大学,妈砸锅卖铁也要供你读下去,你以后去外地上学,就能熬出头了,可千万要想开啊。”
米荔被她哭得头疼,但自己的妈被自己吓住,还能怎么办,只能哄了。
她又轻声细语地安慰几句,再插科打诨、连声保证,总算把苏蕙兰哄宽心,苏蕙兰迷信,但迷信得有限,对她的医术显然是不大看好的,不过米荔又说会去医院找老中医看看药方,确定没大问题再拿回来,先吃吃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