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清理干净客厅地上的血和泥土,仔细地把书放回原位。
然后窝在沙发里,整个人舒舒服服地陷进去。
看来,生活也不是那么不留余地的嘛。
秋佐打开微博,找到澜江大大,像往常那样点进她的首页,仍然没有新微博。
然后她点开私信,编辑一番发过去。
是佐不是左:大大,你今天还好嘛!我终于讲完了公开课,还被学校几个领导夸,但是下雨了被淋回家很不开心。我们在同一个城市,有点难过,因为我也不知道你会不会淋到雨,会不会有一个为你撑伞的人。
是佐不是左:还有呢,晚上回家我碰到我对门,帮她撑伞了,还帮她处理伤口。我知道如果你能看到这条信息,一定会很开心的对吧,我也想像你一样成为一个温暖的人呢!
是佐不是左:我对门好像也是你的粉丝呢,看得出来,我们都在等你一个解释。早点回来哟,不要让我们等太久,因为我们愿意相信你。
澜江的微博都快变成秋佐的日记本了,她打完一长串的字,满足地把手机放到旁边。
没成想刚放下,哆啦A梦的片尾曲就响起来,是秋佐的手机铃声。
她看了眼来人,接电话:“妈。”
“佐佐啊,我今天看天气预报,你那边下雨了,还好吗?回家有没有淋到?”
或许是常年患病的缘故,中年妇女的声音有些虚弱,绵软无力,像是风一吹就要熄灭的烛火。
秋佐说:“我挺好的,你不用担心了。”
默了会儿,秋佐又问:“陈姨照顾你,还算周到吗?”
秋佐平时工作忙,陈姨是她雇来照顾卫姝的保姆。
“很好的,你不用担心,”卫姝停下来,喘了几口气,“小佐啊,妈有件事,得和你说说。”
“什么?”
“……再过两个月啊,你哥哥就要出来了,我……”
秋佐脸霎时冷下来,语气也像是坠在冰窟:“妈,我没有那种哥哥。”
一个亲随他生父,淫病过度被告上法庭的小混混。
“佐佐啊,我知道你恨他,但是五年了,他……”
秋佐听半截就知道,她妈还是那个态度,觉得他儿子从监狱放出来就能洗心革面重新做人了。
可是狗改不了吃屎。
“可你知不知道,你现在的医药费是我和爸爸上学拼命打工挣回来的?秋勇人在牢里,一分钱都没出,如果靠他……”你早就没命了。
秋佐不想刺激她,剩下的话吞回肚子里。
卫姝不说话了。
秋勇是她和第一任丈夫的儿子,没几年她丈夫死了,又改嫁才生下的秋佐。
五年前秋勇入狱,碰巧卫姝查出癌症。
还在念书的秋佐被迫从天真烂漫、每天无聊到想象有哪个霸道总裁走错房间看上她的少女扛起家庭重担。
秋佐硬着头皮去做家教,当服务员,在酷夏的天桥发传单,总之,什么能来钱,又能保证起码的人身安全她就去做什么,每天十几块钱掰成三份过日子。
也是在那段最困难的日子,秋佐喜欢上了澜江,喜欢她文字下传递的无穷温暖。
所以刚才,她很认真地对韦江澜说:“我喜欢了澜江七年,所有难挨的日子都是她支撑我走下来的。”
所幸,秋佐眼光毒辣,看中了商业街的一家店铺,买下来,雇人做美甲店。
后来那片商业区开发,美甲店位置好,生意火爆,让秋佐体验了一把一夜暴富。
那时候她毕业不久,不甘心一辈子就这样过去,考证,去应聘当老师,把店转给从商的发小蓝天经营,收益五五分,够交房租的。
卫姝手术成功,一直在家调养。
毕竟是亲妈,秋佐声音缓和了些:“我知道你重男轻女,也不求你改,但是你如果真觉得这种儿子也能指望,那我就没话可说了。”
作者有话要说:
信我,这真的是个温暖的甜文!
啊呼唤读者~我滴收藏在哪里~
第3章
卫姝说过晚安后,就挂掉了电话。
一个人空荡的房间显得过分静谧。
秋佐深呼吸,想想澜江,才努力把心底的那股憋屈压住。
毕竟澜江用文字教会她,无论生活多操.蛋,生下来,就得活下去。
如果说生活是场战役,那么世界上所有人都是战友,那么她和澜江也算是并肩作战的人。
这么想想,还不错。
周末,雨水蒸干,天光放亮。
秋佐为了锻炼身体,把自己的变速车扛上来蹬着去找蓝天。
盛夏,有细密的汗流出来,半个多小时的路程,秋佐骑骑歇歇,口袋里装着一把零钱,到街边买支传统老冰棍,顺便照顾一下大热天摆摊的大爷。
她脚尖踮地撑着自行车,停在路边吃冰棍。
大爷笑呵呵地把刚赚的几张钱给身边小孙子,男孩拿着钱又跑到前面不远的地摊上,买了本故事会和豌豆笑传。
他递一本给爷爷,让他看。
“爷爷不识字,你看吧。”老人笑脸皱着,用宽厚的手掌摸孙子的头。
“不嘛,你就看图好啦。”小孩嗓音上扬,还未变声,听上去有几分刺耳,“我可以给你讲啊爷爷……”
热浪翻腾,秋佐晒得眯了眯眼。
她把冰棍棒扔到垃圾箱里,蹬着变速车继续前行。
小孙子要爷爷看书的声音渐远了,呼呼过来的风吹得秋佐头发扬起,掠过耳廓。
生活中有太多无关紧要的人和景色,她早过了那个看漫画童话的年纪,连童心都丢得七七八八。
剩下澜江替她存着的那份希冀,现在也藏到风里找不见。
但总要相信山重水复的,要相信澜江,说不定下个拐角,澜江本人就跳出来说,嘿读者朋友,我回来了。
秋佐暂且喜滋滋做着美梦。
终于,秋佐抵达目的地。
她长腿迈下来,把变速车停到自行车位上。
高大的法桐提供绿阴,树底下的热风吹过来,很清凉。
这条街中间连着的糕点首饰服装三家店铺都是蓝天的,她家境好,再历练两年就会去接项目,继承家业。
秋佐推开糕点店的玻璃门,挂着的铃铛响了响,空调吹着冷空气迎面而来。
店员在忙着给客人介绍新推出的糕点,秋佐扫视一圈,发现了角落里带着大遮阳帽,翘二郎腿打游戏的蓝天。
“别打了。”秋佐坐到她对面,“看外面阳光正好的,美好夏日怎能虚度时光?”
“知道啦,打完这一局就不打了,陪你逛街!”蓝天抬头看她一眼,低头一顿操作猛如虎。
秋佐闲来会找她逛街,两个人去淘些小玩意儿之类的,蓝天杂七杂八的懂的多,跟着她也算长见识。
“诶!”蓝天惊呼,“诶诶诶!”
“输了?”
“你别毒奶我,我……”蓝天用英文骂了句,“真输了。就差一点的!”
“正好陪我了。”秋佐托着腮向外看。
蓝天说话算话,放下手机,挎着秋佐一起出门。
她和秋佐差不多高,时尚精致身材好,人也鬼精灵,到哪人缘都不错。
蓝天陪她买了几件日用品,好东西没淘到,俩人耐不住酷热,找了家冰饮店坐下。
“夏天真好啊,”秋佐感叹,“可以吃冰穿裙子,街上可以看漂亮美女。”
她抿了口冰激凌,浓郁奶香冰凉地在舌尖化开,抵消了心尖燥热,连外头雨后又冒出来的几声蝉叫都可爱起来。
“你就是想看美女吧。”蓝天毫不留情地揭穿她。
“我……”秋佐刚要说话,哆啦A梦的手机铃声又响起来,她无奈地说,“祖宗们又来电话了,我接一下。”
蓝天比了个OK的手势。
秋佐深吸一口气,语调已经变得礼貌和善又亲民:“赵妈妈您好,有什么事情吗?”
那边家长开始聊孩子学习,秋佐具体分析了几句,女家长又怨天尤人地倾诉夫妻两人怎么吵架,孩子家庭环境也不好。
秋佐听着,直到正中午,蓝天托着下巴都昏昏欲睡了。
终于,那个家长诉完苦,心满意足地说:“不好意思打扰你了秋老师,你快去吃饭吧。”
秋佐挂了电话。
“天哪太恐怖了。”蓝天揉揉眼睛,她刚才隐约听到几句,“这是关心孩子还是打妇女爱心热线电话,你是怎么受得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