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几年国内大喊招商引资的口号,鹿邑县也不例外。
陈南北这港城人一回家乡,便有上头领导偷偷地和他们鹿邑县的人打了招呼,告诉他们这是个大老板,让他们一定要找机会去找陈南北,好好和他拉拉感情,尽量说服他在家乡建设投资。
这经合局的领导赵兴邦把资料记了好几天,还亲自带人在机场蹲守,就想第一时间找到陈南北,好护送他回家顺便谈谈投资的事情,要知道僧多粥少,他们上头的领导能够招呼他们,那么其他县城、省城的领导肯定也能知道这事。这要是被人抢先把这个大老板带走,那他们可得后悔得肠子都青了。
而且,领导知道了,也得生气。
赵兴邦为了这事,好几天都蹲在机场里,可愣是没看见陈 南北,他还以为是被人偷偷截胡了,正心灰意冷,没想到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功夫,竟然在酒席上碰见了陈南北。
“您就是陈老板吧?”
赵兴邦迫不及待地和陈南北打了个招呼,“我姓赵,您叫我小赵就行。”
陈老板?陈建林和陈国成都愣住了,他们不会蠢到以为赵兴邦认错人了。
不过,这陈老板这称呼可不一般,领导口中的老板那可不是小老百姓口中的老板。
“你认识我?”
陈南北讶异地看向赵兴邦。
赵兴邦笑了下:“陈老板,我岂止认识你,之前我还在机场那边等你呢,只可惜没等到你。”
“你们这是认识?”陈国成眼神疑惑地在陈南北和赵兴邦两人身上转了一圈。
“陈老板不认识我,我却是认识陈老板的,他不是从港城那边回来的吗?”赵兴邦说道。
陈国成点了下头,“他的确是从港城那边回来的……”
“那就对了,”赵兴邦道:“我们领导交代了说有个港城那边的大老板过来,让我好好招呼,这么巧就叫我在这里碰见陈老板,这不是有缘分吗?来,咱们必须走一杯。”
陈南北顿时明白了。
他既然来内地这边投资,自然也少不得摸清楚内地现在的情况,这赵兴邦对他这么热情,无非就是要他投资罢了,这恰巧和他现在的目的是一样的。
“来,我敬赵局长一杯。”陈南北不愧是生意人,反应过来后立即笑着和赵兴邦碰了一杯。
酒桌上众人都听得一愣一愣,摸不清楚什么情况。
陈国成更是一头雾水,他弟弟不是很穷吗?怎么成了老板了?
他俩碰过杯子后,陈南北就坦白了,他看向他二哥,“二哥,之前有件事我一直瞒着你,早上的时候本来想说的,但是没来得及,现在趁着大家伙都在,我也索性说清楚。其实昨晚我和大嫂说的话是想试探他们,看看他们在知道我没钱后是什么反应,但我没想到他们会把我给赶出来。去了你们店里头之后,我是心灰意冷,便没有说实话,这事是我不对,我自罚三杯,给二哥你们道个歉!”
陈南北说着,利落地喝了三杯酒。
旁边桌子上的众人都听得愣住了。
陈二毛一拍大腿,“我说怎么四叔跑到县城来,感情是叫林秀红他们赶出来的。这也太不地道了吧。”
陈国成这会子压根没听到其他人的话,他看着他四弟,“四弟,你有钱没钱都是我弟弟,我不在乎,你这年纪也不小了,这酒就少喝点儿。”
陈南北眼眶一热,道了声好,他感叹说道:“我这些年是赚了不少钱,不说几千万,几百万也是有的,我这回回家,也是有心思来咱们家乡搞建设做投资,日后还少不得二哥你帮帮忙。”
“一家人说什么两家话,你需要我做什么知会一声就是了。”
陈国成说道。
他虽然惊讶于陈南北的富有,可却没有把这笔钱放在心上,他心里很清楚,这是他四弟吃了二十多年苦才赚来的钱。
宋贝和陈建林除了惊讶一下外,倒也没有多少想法。
可是其他人却是听得眼睛都直了,连饭菜也都忘记吃了。
几百万?!
这可是几百万,这数字他们多少人这辈子连想都不曾想过。
陈二毛的筷子掉在桌上,他摇头嘀咕道:“这林秀红和陈家业要是知道他们把这么个有钱的弟弟赶出来,想必要后悔得肠子都青了。”
“可不是嘛。”许春花在旁边附和道:“这四叔这么有钱,手头上稍微松一点儿,都够他们家一辈子吃的了,他们却把人赶出来,这下好了,什么好事都没有他们的份了。”
他们可不会傻得觉得这四叔能做出以直报怨的事情,这四叔能干出试探林秀红他们的事,可见心思就是比较深的,这样的人,不报仇就算好的了,还想他以直报怨,不计较他们把他赶出来的事。
出了这么一档子事,乔迁宴上众人都有些食不知味,心里头,脑海里都盘旋着几百万这个数字。
等吃完饭后,亲戚们拿着打包的剩饭剩菜离去后便迫不及待地往家里头赶去,他们已经急不可耐地想要把这个消息告诉村里头的人了。
许春花和陈二毛一回到家,连把东西放下都顾不得,就跑去陈植林他们家了。
这两口子心眼也不大,早上他们走的时候林秀红骂了他们一句,他们现在岂能够不讨回这笔账!
“四叔,四叔,在吗?”
许春花 站在院子门口,故意高声叫喊。
林秀红推开门,没好气地说道:“喊什么喊,那陈南北昨晚被我们赶走了,你要找他,别在我们家里头喊。”
“啊?婶子,你把四叔给赶走了啊?”
许春花故作惊讶地捂着嘴巴说道,她看向陈二毛,“二毛,这要是早知道她会把四叔赶走,咱们就该把四叔接回家才对。”
“是啊。”陈二毛配合地说道。
“接老四去你们家?”林秀红乐了,她笑着说道:“好啊,你们去接啊,他陈南北就是个穷光蛋,死穷鬼,在我们家白吃白喝了这么多天,结果一分钱都没有。你们要是愿意接他,就四处去找找,我们绝不拦着你们。”
“什么?穷光蛋?”
许春花装模作样地瞪大了眼睛看着林秀红,她脸上露出同情的神色:“婶子,感情你不知道啊?”
“什么不知道?”林秀红皱着眉头问道。
“四叔可不是穷光蛋,我们刚刚在酒席上可是听县城领导说了他是港城来的有钱人,大老板,那领导还求四叔在我们县城投资呢。四叔说了他身家好几百万,投资不是问题。”
陈二毛嬉皮笑脸地说道。
“春花啊,这要是四叔给咱们个零头,咱们这辈子都不用愁了。”
“可不是嘛。”许春花笑眯眯地说道:“偏生咱们没这个福气,不过,秀红婶,你好像比我们更没有福气。这财神爷都到了家里头了,还愣是被你们给赶出去,哎呀,这人就是这样,命里有时终须有,命里无时莫强求。”
说罢,她就和陈二毛扭身就要走。
林秀红却一把拉住她的手,难以置信地说道:“你们别是吹牛吧,他陈南北能是个有钱人?”
“你爱信不信,反正这事也不是只有我们听见的,还有好多人听到呢。”许春花说道,“那些领导都围着四叔说话呢,那场面,那派头,真是叫人羡慕。”
“媳妇,咱们别在这儿废话了,既然这四叔不在这儿,想必就是在建林他们那里了。”陈二毛揣着明白装糊涂地说道:“这建林他们家就是运气好,有了个老首长,又来个港城亲戚。”
陈二毛说完这话,就和许春花走了。
屋里头众人都听得清清楚楚的,等他 们一走,宋红春和陈植林就火急火燎地跑出来,“妈,这事可怎么办?感情小叔是有钱的!”
林秀红此时眼前一片漆黑,她只觉得心头一痛,跟前的世界天旋地转,宋红春和陈植林说什么,她都听不见了。
陈植林见她脸上不对,拉了她一下。
林秀红就如同一滩烂泥一样软倒在了地上。
“妈!”陈植林连忙喊道,“爹,快出来,妈晕倒了。”
陈家业连忙出来,对着林秀红又是掐人中又是泼凉水,但林秀红就是没反应。
“赶紧送卫生所吧。”陈植林着急地说道。
陈家业听见这话,心如刀割,这去一趟卫生所不得花钱啊,但是林秀红现在这样,他也没有别的选择,陈家业只好是拿了钱跟陈植林送林秀红去卫生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