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鹿鹿鹿鹿鹿鹿鹿鹿……”林深一口气叫了十几遍,而后得意洋洋地看他,问:“习惯了吧?”
姚鹿:“…………”
于是从那天起,只要没旁人在,林深便自然而然地唤他小名,虽然姚鹿几次朝林深抗议,表示不满,然而在他的心里,每一次听见林深叫自己鹿鹿,都觉得十分甜蜜。
“鹿鹿?鹿鹿?想什么呢?听见没?”林深的声音在姚鹿耳畔响起。
“嗯?什么?”姚鹿回过神来。
林深说:“我刚才问你,一会服务区停一下,给你买点热饮喝好不好?你还没回答我呢。”
“我不渴。”姚鹿答道。
“哦,好的,鹿鹿。”林深说。
姚鹿:“…………”
接下来的时间,林深若是不说话,姚鹿就不搭理他,车厢内的气氛既沉闷又尴尬,林深盯着前方的路,脑子里却一直在思索,前夜发生的事实在是不愉快,总要想办法把它圆回来,姚鹿这人既执拗又小心眼,单纯的赔礼道歉是解决不了问题的,必须解开他的心结,才能抚平他的怒火。
一番沉思酝酿后,林深试探着说:“鹿鹿,我有话想跟你说。”
“什么话?”姚鹿问。
林深迅速瞥了他一眼,商量道:“说之前你先答应我,别生气,别激动,别胡闹,这可是在高速,好不好?”
姚鹿听到这话,当即不悦道:“你什么意思?你把我当小孩子看?我干吗要胡闹?”
“哎呀,我不是这个意思!”林深说,“我是怕你没等我说完就生气,你先心平气和地听我把话完完整整讲完,好不好?”
姚鹿想了想,而后道:“你说吧。”
“鹿鹿,首先我要向你郑重道歉。”林深说,“初五那晚是我不对,是我口不择言,我为我所做的一切,所说的一切,以及给你造成的伤害赔礼道歉,对不起鹿鹿!请你原谅我,我真的不是有心的。”
姚鹿面无表情地听着,沉默不语。
林深继续说:“鹿鹿,那些话不是我的真心话,你所想的意思也非我所想,我只是用错了表达方式。”说着转头看了姚鹿一眼,见他咬着嘴唇,双手局促地绞在一起,便知道他已经听进去了,于是轻轻碰了碰他的唇,柔声责怪道:“别咬了,怎么这么多年这个毛病还没改掉?天这么冷,一咬就会出血。”
姚鹿刹那呼吸一窒,继而微微低头,不过片刻,脸上就泛起了红晕,林深尽收眼底,登时心花怒放,马上乘胜追击道:“鹿鹿,我跟你说实话吧,这些年我过得不算太烂,但也不算很好。”
“钢大你也知道,垃圾二本而已,毕业了要么去钢厂当工人,要么只能另谋出路,对咱们这三线小城来说,另谋出路就等于家里蹲!还好我有个不错的爹能借点力,所以就干上了基建这行,我们这行赚钱是不少,但是真的很累!既要维护关系,又要管理工人,还要到处讨钱借钱。”
“其他还好说,就是维护关系这事,唉!”林深说着,沉吟片刻,而后道:“真的是太累了!而且对我整个人影响非常大。”
纵然林深之前的话均带着油水,但最后这句却是他的真心话。他一想到这些年看见的坑脏事,碰到的龌龊人,以及受过的窝囊气,心里便一阵阵酸楚,言辞间甚至带了点哽咽之意。
林深就这样,娓娓道来他七年来的心路历程,姚鹿安静地听着,一语不发,然而当林深似有哽咽时,姚鹿忽然就感受到他的无奈和伤感,不知道为什么,心登时便软了。
“怎么叫……影响非常大?”他忍不住轻声问。
林深马上听出姚鹿的语气有所缓和,当即看了他一样,发现他也在怔怔地看自己,两人短暂的对视,林深心中一悸,差点冲动地扑上去亲他一口,无奈手握方向盘,安全在心间,只得咽了下口水,清了清嗓子。
他想了想措辞,解释道:“就是我得经常去应酬,跟一些人泡夜店喝酒,以及……做一些不是很光彩的事。”
姚鹿甫一听这话,马上蹙眉看他,林深见状,忙澄清道:“不是!我说的有歧义!是他们做一些不光彩的事,我没有!我对主席发誓!”姚鹿点了点头,没说话。
“他们这群人,白天是衣冠楚楚的精英,晚上一到那种场合就化身为禽兽。迫于生意缘故,我不得不周旋在其中,不但不能表现出厌恶,还要在一旁跟着嘻嘻哈哈,有时候我觉得自己都快精神分裂了,不知不觉就受到一些不好的影响,我好哥们说我变了很多,现在一身的流氓气。”
说到这里,林深忽然道:“我好哥们徐泽,鹿鹿你还记得吗?咱俩过生日那次他在,还有吴柯那次他也来了。”
“嗯,记得。”姚鹿小声说。
“就知道你记得。”林深大笑道,“其实你记得的东西还有很多,是不是?”
“你跟徐泽,还很好吗?”姚鹿问。
“好,非常好!”林深说,“你肯定想不到,这家伙现在也开公司当老板了,还做得不错。”
姚鹿又问:“做什么?”
“进出口贸易公司,不过以进口为主。”林深说,“具体经营范围还挺广,一时我也记不住,反正去年营业额大几百万吧,公司虽说不大,但利润不算低,小日子过得可滋润了。”
姚鹿微微一笑,说:“哦,那挺好的。”
林深见他笑了,知道这是把人哄得差不多了,终于松了口气,而后道:“对了,之前他还朝我问起你来着,可惜那时咱俩也没联系,所以只好跟他说不知道。”
就在这时,服务区的提示牌出现了,林深瞥了一眼,片刻后打方向盘进入匝道,说:“鹿鹿,我去服务区加个油,顺便给你买点热饮,好不好?”姚鹿嗯了声。
林深先去加油,而后把车停在超市门口,提议道:“下车一块去呗?溜达一会,你屁股是不是都坐麻了?”
姚鹿闻言,马上瞪着林深,林深哈哈大笑,趁机掐了下他的脸,打趣道:“想到哪去了?就是字面意思!你现在怎么跟个炮筒似的,一点就炸!”姚鹿登时脸上一红,旋即拉开车门,头也不回地下车走了。
林深笑了笑,心想鹿鹿的小脸蛋还是跟从前一样,又滑又嫩!短暂地回味后,解开安全带,下车锁门,几步追上去,在超市里给姚鹿买了一杯奶茶,自己则要杯美式咖啡,两人端着热饮回到车上,林深喝了几大口,而后把杯子放进储物孔里,扣好安全带,继续赶路。
第15章 不能操之过急
姚鹿捧着杯子,看窗外的皑皑白雪,手中的奶茶有些烫,只得小口慢慢地喝,林深不时转头看他,午后的阳光透过陆巡明亮的车窗,洒在姚鹿身上,显得他的侧脸更加白皙俊秀,垂眼喝奶茶的样子乖巧又可爱,真是越看越喜欢,怎么都看不够!
“你一直看我干什么?好好看路!”姚鹿忽然道。
“哦,知道了。”林深说。
姚鹿沉吟片刻,问道:“刚才你说徐泽问起我,你有跟他说过我俩以前的事?”
林深闻言,先是啊了一声,继而迷茫地看他一眼,片刻后反应过来,当即哭笑不得道:“鹿鹿,你是恐龙神经吗?我一句话都说完半天了,你才突然想起来问,你这反射弧也太长了吧!”
听到林深揶揄,姚鹿马上抿着嘴,目视前方不吭声了,林深瞥了一眼,见他唇瓣微微翘起,虽然满脸不悦,那样子却仿佛在朝自己撒娇,霎时心里涌出满满的宠爱,恨不得立即把人抱入怀中,好好怜惜一番。
他伸手轻轻拨了下姚鹿的唇,打趣道:“嘴噘得这么高啊!让我试试能不能挂个瓶子。”姚鹿当即拂开他的手,问道:“问你呢!到底有没有说过?”
林深笑了笑,没有立即回答,脑子里却不住盘算,跟姚鹿分手后,他就没对徐泽遮掩过自己的取向,而徐泽也不是傻子,回想到林深和姚鹿之间的那些过往,终于反应过来。
怪不得说学习都归他管,睡个觉还要打申请;怪不得说像妈就打我,说像媳妇就美滋滋;怪不得威胁我,要是在他面前说错话就断交;怪不得为了他,叫上几十号人去堵十几号人,还闹得血溅当场,差点蹲局子,原来你俩早就明修栈道,暗度陈仓了。
这些都是徐泽后知后觉两人的猫腻时,朝林深抱怨的原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