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行了行了。”郭富贵安抚地拍了拍王氏的手背,“我这人不是没事吗?”
“这几位是?”王氏擦了擦眼角,这才把目光落在叶文清三人身上,嗯……马猴酒又被自动忽视了,她以为是自家守门的仆人。
“回夫人的话,我们是镇长请回来的。”马猴酒不甘被忽视,率先开口道。
王氏愣了一下,盯着马猴酒看了半晌,表情有些古怪,随即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原来不是自家小厮啊。
不过也不能怪她,只能怪叶文清这三人气质出众,实在是让人联想不到他们与马猴酒是一起的。
“几位仙师对我可谓是有救命之恩,若是没有他们相助,我怕是已经去阎王爷那里等着喝孟婆汤去了。”郭富贵心有余悸地说道,“按咱们这里的风俗,我这不就把他们请上自家来住一段时日嘛。”
王氏一听,原本放下的心再次悬了起来,眼眶又红了几分,嗓音沙哑道:“原是如此,几位恩公快快随我进来。”
进了前厅,主位上摆着的盆栽有些歪了,连着椅子上涂着的红漆也出现一道长长的刮痕,摊在一旁的屏风上面还往下滴着水珠,嫩绿的茶叶还覆在屏风上头,欲落未落。
王氏显然也忘了前厅的模样,一时间尴尬地站在那。
“官府的人又来了?”郭富贵沉默片刻,随即问道。
王氏点点头,话里带着悲伤与无奈:“这都已经是这个月第三回 了,徐大人派人传话,若是这个月婉儿还未许配人家的话,就把她抓进大牢里关上一阵。”
说着说着,王氏一下没忍住哭了起来,泣不成声。
郭富贵苦恼地抓了抓头发,抄起手边的茶盏想要摔在地上解解气,可刚扬起手才发现叶文清等人还在这里,只好深吸一口气,把茶盏生硬地放回桌面。
“多福,带几位仙师去客房。”郭富贵朝外喊道。
“不知镇长有何烦恼可否与我们讲讲?”叶文清非常贴心地问道。
这郭富贵把他们带回来不就是有目的的吗?现在人都来了,他这样遮遮掩掩的又有什么意思?
叶文清倒是没有时间同他玩这种欲盖弥彰的游戏,早些说明自己的目的,能帮则帮,早好早了,他还得去寻落水沉木呢。
郭富贵看着叶文清,几次欲言又止。
最后长长叹了口气,用手捂着脸,声音里带着哭腔:“不瞒仙师,我们这镇上被诅咒了。”
第28章 失踪的新娘
郭富贵把脸埋在掌心里,好一会儿才平复了心绪,抬起通红的眸子看着叶文清,深吸一口气,哽咽道:“已经有小半年了,每逢大喜之日,新娘子都会无端失踪,不见踪迹,活不见人死不见尸。起初只以为是山匪作乱,可我们这清水镇世代和善,别说是山匪了,就连恶霸都少见。县令大人几次派人寻找,最后都是无疾而终。”
郭富贵这话一出,叶文清默默地把目光转向马猴酒,没有恶霸?这鬼话也能说出口?
马猴酒感知到叶文清的目光,不好意思地红了脸,假装咳嗽,嘿嘿一笑:“我们就是玩个角色扮演。”
“那在下的十文钱呢。”宋霁华幽幽道,“是你们的道具吗?”
马猴酒话一噎,连忙从怀里掏出一个已经抽丝的钱袋,双手递上:“还您还您。”
宋霁华伸手接过钱袋,视若珍宝地将它好生放回袖中。
“一来二去,一些待嫁的女子也不肯议亲,有的人家甚至把女儿做男儿打扮,不再愿意嫁女了。”郭富贵继续说道,“以至于这小半年来镇上的喜事越来越少,单身汉却越来越多。后来县令徐大人见此事不妙,便派官兵上门逐个搜查,把所有女子年龄登记造册,若到了适婚年纪还未许配人家的,便由官府进行指婚。”
“哪里还敢成亲啊!一成亲准出事,可是徐大人不理会这些。连着三个月来,已经有三十个新娘子消失不见了,失了女儿的人家成日在县衙门前哭诉着讨要公道,奈何最后都被官差给轰走了。无奈之下,大伙只能跑去神女庙前求助。”
“神女庙?”叶文清讶然,“供奉的是哪路仙官?”
“并不是哪路仙官,是我们本地的一位土神仙。”提到这味道神女,郭富贵一脸敬畏,话里极尽虔诚,“神女庙虽说建庙塑身不过百年,可却是非常灵验的。大伙去神女庙求了签,神女娘娘当晚便托梦给神婆,告诉我们新娘子不能穿新衣,坐花轿,连喜乐也不能吹,只能躺棺材里。”
“这还是成亲?”叶文清啧了一声,“不知道还以为下葬呢。”
郭富贵点点头:“是成亲,但不能有任何喜庆之色。”
“听起来真够玄乎的。”叶文清唏嘘不已,“那后来可有新娘子失踪?”
郭富贵犹豫了一会儿,随即长叹一气:“还是有,只不过比之前缓和了一些。”
“此番在那庐阳山,也是受了神女娘娘所托。”郭富贵看着叶文清,纠结了一阵,还是选择吐露实情,“小女年芳十七,已经过了官府规定的婚配年纪,时常有官兵上来催。我就算是死也不忍心把自己女儿往火堆里推啊。可官府屡屡施压,我实在是受不住了,即便是有万分之一的危险我也不能眼睁睁放着小女如此。无奈之下只能去神女庙求签。签文上让我去庐阳山转转便能寻得解救之法。”
郭富贵殷切地看着叶文清,眸里闪烁着异样的光芒,三分癫狂,就跟行走在沙漠中多时遇见清水的渴望。
封敛臣上前一步把叶文清挡在身后,隔绝了郭富贵那恨不得把人吞下去的眼神。
“你所谓的解救之法,可是指我们?”封敛臣问道。
“正是。”郭富贵忙不迭地点头,“有幸能遇三位仙师,实在是我郭某人之万幸!还望三位仙师出手相助,救百姓于水火之中,这般惶惶度日,何日是个头啊!”
“我且问你,之前在山上你两种截然相反的态度,可是装的?”叶文清稍稍偏过头,从封敛臣身后探出脑袋,眯缝着眼睛看着郭富贵,眼里迸发出锐利的冷光。
郭富贵瑟缩了一下身子硬着头皮想要否认,却听见叶文清继续说道:“想好再回答,你若是没有诚意,我等又何必费心费力?”
“是。”郭富贵咬咬牙,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这些字来,“都是我装的,没有鬼附身。”
“实在是担心小女,才不得不吸引仙师的注意,不然仙师们哪里会随我下山。”郭富贵干脆破罐子破摔豁出去了,把自己的目的悉数道来。
叶文清啧了一声没有说话,微微拧起的眉头却是昭示着他此刻的心情。
拼死拼活救人性命,到头来人家根本不需要你救,而且还一直在算计你,这滋味就像农夫与蛇一样,好心全喂了狗了,心酸得很呐!
“走吧。”叶文清不欲再与他多言,伸手拍了拍封敛臣肩膀,转过身欲往外走去。
“仙师!”郭富贵眼疾手快,连忙伸手拦住去路,“您之前答应过的。”
“放心,我等不是言而无信之辈,这里头作祟的东西我们会设法揪出来。”叶文清道,“只不过我们并不是你的救命恩人,按理也就不必住在府上。毕竟,受之有愧,良心难安。”
后面几个字叶文清加重字音,深深看了眼郭富贵,眸子里充斥着毫不掩饰的嘲弄。
“我们去住客栈,不叨扰镇长了。”叶文清掸了掸衣袖,“师弟,咱们走吧。”
出了郭府,摆脱了絮絮叨叨的郭富贵,叶文清抬头看了眼被晚霞染红的天际。
金乌躲在山峦间恋恋不舍地与红霞告别。
空中飘浮着的白云也染上厚厚的一层胭脂,羞答答地与风追嬉着。
世间万物千变万化,世事纷纭千人千面。
“师兄真的打算留下相助么?”封敛臣侧过头看着叶文清,不确定地问道,“且不说是不是人为,就算不是人为,那也不能断定是何方邪祟。
“话都说出口了岂有反悔之理?”叶文清挑了挑眉,“那郭老头虽说可恶,可细究其因也无可厚非。无故失踪的新娘,糊涂办事的县令,以及那位神女娘娘,这三者之间未必没有联系。你且想想,若当真是为百姓着想的父母官,会在事件频发的时候强行要求女子婚配么?这不是火上浇油么?明面上是说镇上光棍汉多,可也就不过半年时间,哪里会有那么多光棍汉?若新娘子没出事,难不成隔三差五就是好日子有人成亲不成?那这样的话开绸缎庄的掌柜得乐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