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净,你想知道的我都知道,你想做的事情我也会全力助你。”少女的目光变得炽热,唇若丹霞:“父亲老了,身子越来越不行了,大哥与二哥,一个愚钝不堪,一个沉迷酒色,皆难当重任。母亲最疼我了,我若觅得如意郎君,由他承继家业不是没有可能的事情。”
“呵,姓夏的果真都是厉害角色,这般大逆不道欺师灭祖的话,你竟能说得如此冠冕堂。”
北堂笑的阴寒,他扯着少女的衣领,令她直视自己,冷冷道:“我若是承继了你的家业,那可是天下易主,我若为主第一件事便是要屠尽你们夏氏九族。”
“我知道你痛恨夏氏,如果可以我亦不想以夏氏后裔之躯遇见你。可是,是你先来招惹我的!”少女哽咽,大声质问:“十年前在箕尾山上你为何要出现在我眼前,又为何要救我?”
“因为……”眼泪顺着少女的面庞滴落在他手上,微凉,他心中一颤,松开了手,撇脸避开少女的目光,道:“因为我当时不知道你是谁。”
“那你知道之后为何不杀了我,如果当时你杀了我,我也不会像现在这样狼狈不堪。”泪痕交错的脸以及那双相似的眼睛让北堂心烦意乱,不知所措地往后腿了半步。
“你们说完了。”不是反问,而是替他们结束这无趣的对话,西门径直走向少女准备将她带回去。
然而,“放开她。”风泣在吟唱,北堂抢先一步将少女护至身后。与此同时。九命也冲着北堂竖起了猫毛,露出了小尖牙。
西门侧身,额前的碎发随风拂动,问道:“北堂,这便是你的选择?”
“选择?”北堂垂眸,眼底凝着决绝,反问:“谁给过我选择?”
话落剑出。
******
月朗星稀,夜阑人静的街道上,凤银同桃夭边跑边闹,突然前方巷口有一道白影闪过,二人好奇的追了过去,人影已然消失,空气中弥留了淡淡的香气。
“这位香味好熟悉,是紫藤花的味道。”凤银又嗅了几下,思所了一番,对身后的桃夭勾勾手,“方才那个身影应该是东方,走,我们跟过去看看。”这个巷口直通医馆的后门,空气残留中的香气跟东方随身佩戴的香囊是一个味道,是东方没错了。
桃夭扯住她的袖子,为难道:“可是西门大人嘱咐我救出你之后直接回医馆的,外边不安全。”鬼的直觉告诉他,今夜不宜在外游荡。
“可是现在情况有变,没准医馆周围也埋伏了杀手,正等我们去自投罗网呢。”凤银分析着,“所以,我们先去追上东方,让他保护我们。”
桃夭不以为然,撇嘴道:“那不如直接去找西门大人,我觉得东南西北四人中西门大人实力最强。”
凤银白了桃夭一眼:“无知鬼!你肯定没有看过《东方不败》。东方不败就是说东方是最强的,敢姓东方的绝对都是厉害角色。”
“东方不败?不曾听过。”桃夭两眼放光,周身冒着桃花瓣,饶有兴趣地缠了过来,“这肯定又是哪本小说里的人物吧,哪天借我看看撒。”
凤银爽快点头,“行啊,这本小说可有趣了。里面还有个很厉害的武功招数,叫葵花宝典。你可以适当改良一下,练个桃花宝典什么的,以后就能称霸式神界了。”
一听有小说看还有武功学,桃花顿时开心得手舞足蹈,飘着身子抢在凤银前面寻着空气中的香味而去,将西门的嘱托以及自己的直觉尽数抛之脑后。
上官府宅的红漆大门前,二人停下了脚步,香气消失了。
“大门还开着,东方为何会跑到上官府来呢。”难怪这条路越走越熟悉,凤银仰望着朱门,半年前她在此立誓再也不回来的场景还历历在目,为此她还特地跟随北堂去了很远的地方执行任务,三天前才回的兰州。一回来,奇怪的事情就没有断过。
“正好进去告诉小瑶我成式神了。”桃夭乐呵呵地飘了进去,轻车熟路就摸到了青瑶夫人的寝室,凤银跟随其后,严重怀疑他平日里没少过来偷窥。
“小瑶,我来啦。”见屋内灯火通明,桃夭兴冲冲了推开了上官夫妇的寝室门。凤银站在门外,心中觉得奇怪,酉时刚过而已,今日的上官府有些过于安静。
“啊……”桃夭的嘶吼声,打断了凤银的思虑。她立即跑进屋内,檀木雕花大床上,半挽半落的罗帐间,是无比骇人的惨景。
上官夫妇双双被人断首,殷红的鲜血自切口处流淌至满床,青瑶的双目被剜,留下血淋淋的两个窟窿,口鼻也有扭曲,死前一定遭受了非人的痛苦。凤银又看了看她垂在床边已经僵硬的手,指甲残破不堪,指头与床板上也全是伤痕血迹,菁瑶应该是挣扎一段时间后才死去的,断首不会给她这个时间,也就是说她活生生被人挖了双目后,被人砍断脖子的。
“显然是冲着琉璃碧目珠来的,太残忍了。”凤银心里发怵,这两天怪事频发,绝非偶然,这些事件精密交织而成一张巨网,已然将他们裹入其中。
桃夭跪在床前,神色哀恸无比,“我本是好心,却害你枉送了性命。我还有何颜面苟活于世,小瑶,你等着我,黄泉路黑,我陪你一起走。”说着便起身一头撞向房中的柱子,“轰——”房梁在颤动,可桃夭毫发无伤。
“我又忘了,我早已经死了。”这是桃夭经常说的玩笑话,可这次一点也不好笑。
“桃夭,你还好吧。”凤银迟疑着用手碰了碰桃夭的肩,这样的桃夭她没有见过,即使被利用被背叛甚至最后被杀害,他的心依然保持着童真,笑容也是一如既往的灿烂,再多的苦难,在他眼里也放佛只是修行的小乐趣。而如今,他双眸中流光不复,整个人似被暴风雨摧残过的花瓣,碎得七零八落。
凤银看着心疼,平时伶牙俐齿的她此刻找不到任何可以安慰他的话。她坐在地上,从背后抱住了桃夭。桃夭的新身体是西门用纸做的,纸是没有温度的,可滴落在凤银手上的眼泪是温热的。其实桃夭是深爱着菁瑶得吧,他们一个不敢说,一个没机会说,就这样彼此错过了。
“啊—!”外面传来一阵阵痛苦的□□,凤银心一惊,这声音太熟悉了,是东方璃。等到凤银循着声音赶过来,又是一副令人震惊的场景,震惊到令她开始怀疑这一切都是梦境。
鹅卵石铺成的池边步道上站立着一个黑衣女子,她正低头看着脚边,随之她的视线望去,一个白衣男子正在地上痛苦地挣扎着,嘶吼着。
“东方?”凤银倒吸了一口凉气,不敢将地上这个满身泥泞,狼狈不堪的人同那个高傲洁癖的东方璃联系在一起,直到撇见他腰间的紫色香囊。
“东方!”凤银慌忙跑上前半扶起东方璃,此时他已被剧痛折磨得晕死过去,半张脸都泛青了。
凤银抬头质问:“你对他做了什么?”
女子眸中含泪,竟开口求助道:“我该怎么办?要怎样才能救他,我的好罄竹,你帮帮我,帮帮我。”说着便化作荧光点点,消失在黑夜中。
凤银想起来了,她就是那日伴随着萤火虫出现的女子。那日她带着面纱也是一袭黑衣突然出现在上官府的,也是说了奇怪的话就消失了。
“咳咳,”东方璃又在剧痛中醒来,苍白的双唇蠕动着想要说些什么,可他的胸腔全是积血,稍稍使力便要吐出血来。他一点点费力地扯着凤银的袖子,想让她能离自己近一点,这样自己可以省点说话的力气。
凤银终于觉察到了,附身贴近他,见他一脸要说遗言的样子,她急得眼泪快流下来了。
“你想说什么我听着呢。不过你可千万别交代遗嘱什么的,我才不要……”凤银后面的话哽咽得说不出来了,东方无力的笑笑,瞳孔突然放大折射着一道寒光,抓着凤银袖子的手也开始痉挛,微弱的颤音:
“小心,南殊。”
凤银还没反应,背后骤然有人抱住了自己,一个温暖又熟悉的怀抱,而后一阵很大的冲击袭来,凤银护住了东方,有人护住了凤银。一口温热的血正好喷洒在东方的脸上,同时也染红了凤银的半张脸,“南风!”凤银回头,惊愕。
“喂,你们不要吓我啊。”凤银推了推东方又推了推南风,然而没有一个人回应自己,他们都陷入了昏迷状态。“求你们了,不要再吓我了,你们平时那么厉害,捉了那么多妖魔鬼怪的,呜呜。”两个浑身是血,昏迷不醒的男人中间坐着一个泣不成声的女孩,这是西门赶来时通过九命的描述看到的景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