燃灯【CP完结】(23)

瞬息之间,谢逢殊一把拽过身旁的嘲溪掠足疾退,他以仙术飞掠,速度极快,转瞬便出去数十步之遥。

下一刻,他们原倚着那座浮屠塔被人一掌劈开,碎成粉芥。

*

大漠之中,风沙常于夕阳西下之时最盛,卷起千里荒漠层层黄沙,也吹得绛尘素白的僧袍层层翻涌,有如云海翻腾。

狂风之中,他抬眼看着面前的人,面色沉静,似乎一点也不意外。

琅烬黑袍被风吹起,上面的孤狼金纹好像活了过来,正跃跃欲试,想扑食眼前的僧侣。

琅烬看着眼前的白袍僧人,笑道:“绛尘法师居然真的到了尸陀林。”

绛尘道:“妖魔宗煞费苦心。”

千方百计引谢逢殊进了东隅,又借此让他出了须弥。

“非常时行非常法,毕竟历经七百年前明镜台一役,我妖魔宗哪还敢进须弥呢?”

琅烬虽带着笑,却咬牙切齿,语气里全是讥讽与不甘:“当年尊者一掌震碎我全身经脉,差点打散我的魂魄,使我在妖魔宗苟延残喘七百年,我时时刻刻铭记于心,七百年不敢忘怀。

“还有宗主,谢逢殊那个孽畜——”

提到谢逢殊,绛尘打断他,眉眼不惊:“邪魔妖道祸乱苍生,不过是咎由自取。”

他这话说得淡然无情,琅烬冷冷笑了笑:“绛尘法师未免有失偏颇了吧。若我算是霍乱苍生的邪魔歪道,那谢逢殊呢?”

他于黄沙之中盯着绛尘,眼神犀利,一字一句仿佛淬了毒的尖刃。

“上古之年,谢逢殊凭封渊在手,先于涿鹿斩蚩尤,再于大泽杀夸父,几乎掀翻半个天地,好不威风!怎么,过了几万年,法师就忘了?

“这样的邪魔本该死无葬身之地,如今却一朝飞升成了仙,岂不是天地无眼?”

随着他话音落地,风沙骤然大了起来,凄厉得犹如万鬼嚎哭。

昏暗的天地之间,绛尘白袍清冷,面上并没有什么表情,只道:“当年因果你我并非不知,如今前尘尽消,他罪业已净。”

琅烬闻言眼中恨意更甚,却又在下一刻低低笑出声来,他恍然大悟似的看向绛尘,语气不紧不慢。

“对,我差点忘了,当年燃灯古佛亲手于须弥山诛杀这妖道,拯救天地的功德,怎么会不记得呢?”

他话语之中带着蚀骨的恶意,在风沙之中清晰可闻。

“尊者就不怕有朝一日他想起来了,本性难移,一刀结果你的性命,报当年杀身之恨?

“不如趁现在再杀他一次,免得他再犯恶业!”

绛尘霍然抬眼。

琅烬顿觉一惊,疾步后撤,却为时已晚。下一刻,铺天盖地的威压而至,同时至于身前的,还有一把降魔杵。

那样霸道的杀气,居然比妖魔还要浓重。琅烬此刻不过是幻影,并非实体,却仿佛在那瞬间回到了七百年前。

他才想起眼前这个和尚,曾登万神最高处,也胆敢诛魔弑仙。

风沙之中,绛尘直视琅烬,神色苍白如雪,一双眼睛似古井无波。

“他恶业自有我担,我的命也随他来取。

“若是封寂真的醒了,告诉他,我会来妖魔宗。”

作者有话说:这章信息量有点高= =

第22章 尸陀林6

尸陀林的浮屠塔皆为石塔,千百年受风沙侵蚀而不朽,并非俗物,此刻却被一掌打了个粉碎,可见来人修为之深厚。若不是谢逢殊跑得快,估计下场也较这石塔好不到哪去。

劫后余生,谢逢殊心有余悸,面上还得装得云淡风轻。他抬眼看向来人,一抚衣袍,老神在在地开口:“嚯,刹达法师,哪来这么大的火气?”

“阿弥陀佛。”

刹达收回手,灰色僧衣在风中猎猎作响。

“诛妖除魔乃佛修之责。”

“哦。”谢逢殊转头看向嘲溪,“冲你来的。”

嘲溪:“……”

谢逢殊状似无奈地冲刹达一摊手:“那你这准头也太差了点,莫不是年纪大了,老眼昏花?”

“无知小儿,只配争口舌之快。”

刹达冷笑一声,似乎不欲多言,再度抬掌,直拍谢逢殊面门!

他这一掌修为汹涌澎湃,隐隐含佛门金光印,于风沙之中翻江倒海而来,是佛修招式。

他说得不错,谢逢殊的确是想借着插科打诨拖延时间。刹达到底是千佛之一,可一人独自镇守尸陀林,就算是加上旁边的嘲溪,谢逢殊也没把握能胜。加上绛尘现在还不见踪影,他心里总有一块地方有些慌,跟揣了一窝兔子似的,生怕对方有什么意外。

可刹达似乎掐准了绛尘不在的时机,根本不给谢逢殊多言的机会。

谢逢殊于心里叹了口气,抽出封渊,提足一刀破开掌风!

气息相撞发出刺耳的轰鸣,黄沙被层层掀起,两人同时退后了数步。

对了一掌,谢逢殊胸口闷痛,却又微微松了口气。

勉强接得住,能拖些时候。

他趁这个当口转头冲嘲溪喝道:“快去找绛尘!”

嘲溪已经解鞭与谢逢殊并肩,闻言有些不可思议地转过头,怒骂道:“一个人留下对战这秃驴,嫌自己死得不够快吗!”

这什么乌鸦嘴!

谢逢殊被气得在百忙中抽空翻了个白眼:“少废话,你早点找到绛尘估计我还有救。”

当初在巫褚,绛尘以降魔杵抵挡住了琅烬,谢逢殊虽不知刹达与琅烬谁更难对付,但三人联手估计能与其一战。

何况绛尘还没回来,他总是不安生。

嘲溪咬牙看了一眼谢逢殊,反身掠足往绛尘离开的方向去。

而这个当口,刹达已经冲两人再出一掌,直扑嘲溪,面目狰狞:“今日谁也别想走!”

真元倾泻而出,威压铺天盖地,谢逢殊挡在两人中间,迎着这股威势提刀而上,一刀劈向刹达胸口!

刀意与掌风相抵,天地之间发出一声锵鸣,就近的两座浮屠塔应声而裂!

碎石落地声中,谢逢殊的刀尖在离刹达两寸远的地方慢了下来,仿佛触到了坚不可摧的屏障。

谢逢殊胸口痛得好像要炸开了,额头全是冷汗,却咬着牙半步不退,将真元倾泻于刀尖。

封渊微微颤动,又往前近了一厘。

刹达嘴角溢出一丝鲜血,忽然一掌拍向谢逢殊胸口!

这一招来得猝不及防,谢逢殊心内一惊,仰头躲开,同时疾步后撤,却有些晚了。

霸道的真元犹如巨浪拍在他的胸前,谢逢殊后撤了数十步才堪堪稳住身形,呕出一大口鲜血来。

此时他才知道,刹达第一掌时根本没出全力,故意给了他能勉力一战的错觉。

谢逢殊五脏六腑犹如刀绞,痛得连呼吸都有些费劲了,还有心情苦中作乐地想:如今这世道,佛修都这么狡诈了,也不知道绛尘会不会说谎,下次要问问。

思及此,他心里一怔,又想:这种生死关头,我怎么还想他。

刹达抬目,一双浑浊苍老的眼睛盯着谢逢殊:“魔头,还不快束手就擒?”

“叫谁魔头呢。”谢逢殊擦了擦嘴角的血,他一说话便牵动胸口,疼得冷汗簌簌而下,却还扬唇冲着刹达一笑,神情欠揍得很。

“不如叫叫自己。”

刹达面色一冷。

荒原之上狂风大作,掀起他灰色的僧袍,隐隐露出墨色的梵文,密密麻麻从小臂而上,隐没在广袖之中。

《八十八佛大忏悔文》。

谢逢殊一直觉得奇怪,有刹达佛镇守,八十八座浮屠塔结阵,整个尸陀林的人又都察觉不到异动,谁有那个本事,悄无声息地在西北与西南之间走个来回。

想来想去,只有刹达可以。

“镇守尸陀林,自己却成了陨堕佛。”谢逢殊微微叹了口气,“去巫褚的是你。”

刹达答:“不错,确实是我。”

谢逢殊叹道:“奈何为贼。”

“你懂什么!”刹达露出一点若有似无的冷笑,“自我镇守尸陀林,已经整整一千年!一千年里看着这群罪僧有的身殒,有的飞升。只有我,这一千年间每日每夜都不得离开半步!”

他眼中已不复刚见面时的悲悯平和,反而恨意滔天:“他们尚有两条路可走,我却走投无路。有时我都不知道,这尸陀林囚的是他们还是我!”

一入执念,心魔四起。

“所以你开始投靠妖魔宗,尸陀林近来身殒的僧侣增多也是因为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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