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那刺青师朋友没跟你说过?”周吉挑了下眉,“我这位置还行,能忍。”
又喝了会儿,在这名利场中林清野耐心耗尽,说了声去卫生间便起身离开。
去完卫生间他也没再回宴会厅,直接走了。
这里离他住的公寓距离不算太远,没法开车回去,便戴上口罩帽子直接走路回去。
没走大路,绕近道小路回去。
小路这的旧墙有些脏,空气里弥漫着股连绵阴雨天特有的潮味儿,石子缝里冒出些青绿苔藓。
他没走过这条路,捏了下鼻梁上的口罩条。
在这天气下,总觉得身上的酒气都散发不出来,醉醺醺烘着人。
走一半,王启打电话过来,问他怎么还不回去。
“走了。”
“走了?!大家拍照可都等你呢!”
林清野低笑:“你们自己拍吧。”
三两句挂了电话,他抬起眼,看到对面破桌前坐着的女人,满头银灰白发,手上皱纹像树皮,一眼看过去就觉得是个大半截入土的年纪。
她在这小巷摆了个摊儿。
林清野正准备收回视线之际,看到那破桌上的一本书,佛经。
很眼熟,他记得许知喃也有一本。
“算命算命,五块钱一次。”女神棍从她那破铜锣似的嗓子里发出一声吆喝。
林清野目不斜视,继续往前走。
神棍把手里的竹签筒直接递过去:“算一卦吧。”
“不用。”
“我看你面有凶兆。”
林清野笑了声,挑眉:“带着口罩你也能看出来?”
“心要诚,我一看便知,至于如何化解。”她再次将竹签筒递到他面前,“抽一支。”
“我没带钱。”
“扫码也行。”她说着,竟然还真从桌肚里头拿出一张破破烂烂的二维码。
“……”
林清野盯着她桌上那本佛经看了会儿,还真鬼使神差地拿出手机,扫码:“五元?”
“一支签五元,童叟无欺。”老神棍说。
随着机械女声的“支付宝到账五元”的提示音,林清野抽了支签。
神棍接过,神叨叨道:“人在爱欲之中,独生独死,独去独来,苦乐自当,无有代者。”
林清野心想,要是许知喃在,一个小尼姑一个老尼姑,倒能好好说道说道。
他也没兴趣再问那话是什么意思,就当五块听了个乐,提步要走,神棍又问:“我瞧着你最近姻缘不顺。”
他脚步一顿,没答。
“你心魔太重,不利己,不利人。”神棍依旧表情不变,“你那位姻缘是个好人,算是便宜你了,只不过要破心魔。”
林清野看着她又从兜里拿出一包牛皮纸包着的小粉包,往前一推:“温水冲泡送服,心魔即可斩断,此秘方不可外传,只需五百就可了断心事。”
林清野嗤笑一声。
觉得自己简直是有病,才在这听这神棍叨叨这么久,直接转身走了。
林清野回了公寓。
洗完澡坐在落地窗前,从这望出去能将车水马龙的堰城尽收眼底。
他拿起手机,点开跟许知喃的聊天框。
上一条还是毕业晚会那天。
许知喃出来找他,给他发信息问他在哪。
他划着屏幕往上翻,许知喃找他有个习惯,明明是私聊,可她总会在前面先加一个“清野哥”。
说话也是,总是软趴趴的唤他“清野哥。”
他们聊天记录不多,平常也不常聊。
林清野有定时删除的习惯,很快就拉到顶。
他人往后靠着沙发背,又点进她朋友圈。
挺巧的,许知喃刚刚发了一条。
不是刺青图案的内容,而是一个蜡烛表情。
林清野顺手点了个赞。
紧接着又想起那天晚上,不再是“清野哥”,而是连名带姓的“林清野”,含着火气,眼睛亮的吓人,却又将五官染得漂亮的惊心动魄。
那一瓶子的水泼的也相当顺手。
林清野轻嗤一声。
又把赞给取消了。
作者有话要说:阿喃:你给自己加什么戏?
第15章
从墓园回来后, 许母留顾从望在家吃了晚饭。
顾从望虽然是个少爷, 可在哄长辈开心这方面却十分得心应手,饭桌上把每道菜都夸了个遍, 吃完饭后又忙着收拾碗筷洗碗。
任凭许母怎么劝都坚持, 像个冷酷无情的洗碗机。
没办法,许母拍拍许知喃的背:“你去帮帮他。”
许知喃应了声“好”,走进厨房,顾少爷正撸着袖子洗碗,一看就很不专业,挤了好多洗涤剂, 水冲下来,铺开厚厚一层泡沫,怎么冲都冲不干净了。
许知喃看了会儿便笑了:“我来吧。”
“别别别。”顾从望举着两只沾满泡沫的手。
“你这样洗不干净的。”
“那你远程指导,别插手。”
“……那你少倒点洗涤剂,冲干净了放旁边, 一会儿再过一遍就可以了。”
顾从望手一挥:“简单!”
指尖的水珠甩出来,飞到许知喃脸上,她诶一声, 顾从望边笑边道歉, 想帮她擦掉可自己手上更脏。
许知喃拿手背抹掉:“你妈妈要是看到你现在这样, 肯定都要吓一跳。”
“我妈自己都不一定会洗呢, 厨房是家里阿姨的地盘。”
“那你怎么还抢着洗碗了。”
“小爷我体验一下生活不行啊。”
“……”
顾从望洗完碗,又和许母聊了会儿天才离开,天色已经晚了。
这学期需要考试的科目不多, 只有两门,复习压力也不大,许知喃便不打算再回学校了。
她回了卧室,把早上带来的换洗衣服拿出来,这才发现林清野那件白色短袖也被她一并拿回来了。
因为不敢在寝室晾这件衣服,她换下来后都还没洗。
许知喃顿了顿,拿上衣服走进浴室洗了一遍,晾到阳台上又回来。
晚风轻拂,衣摆飘动着。
如今再见到这件衣服已经是完全不一样的心境。
这时许母推门进来,许知喃收回目光:“妈妈?”
“小顾从我们这回家远不远啊?”
“挺远的,他家好像在银泰城附近。”
“那你怎么也不送送人家。”许母语气有些责备。
许知喃:“他不是搭地铁回去啦,有司机来接他的。”
“这样啊,小顾家是不是家庭条件很好啊?”
“嗯,他爸爸是开公司的。”再具体的许知喃也不清楚,没有多问过。
许母笑说:“我看他好像挺喜欢你的。”
这话题转的猝不及防,许知喃一时没反应过来,呆呆问:“谁?”
“还能是谁,小顾啊。”许母笑起来,“你们也是从小就一个学校长大的,知根知底,虽然妈妈也不在乎你未来嫁一个有钱的还是没钱的,能对你好才是最重要的。”
这都什么跟什么呀。
许知喃忙叫了声“妈”止住她的话头,解释道:“我和顾从望不是那个关系,就是朋友而已。”
“你这大学都快毕业了,怎么还懵懵懂懂的啊,小顾要是不喜欢你干嘛对你这么好?在家好好做少爷,来我们家又是帮忙又是洗碗的,还一块儿去看了你爸爸。”
“他人好,我跟他认识这么多年了,他一直都是这样的呀。”
许母语气笃定:“你没喜欢过人,不知道。”
“……”
许知喃说不出来话。
她喜欢过的啊。
喜欢了这么久,战战兢兢,小心翼翼。
可到如今,妈妈说的也许没有错,她的确不知道。
“你自己想一想,妈妈是觉得小顾跟你特别适合的。”许母掰扯着顾从望的优点,“体贴善良勤奋,而且人也开朗,情商还高,这点跟你还挺互补的。”
“……”
“反正妈妈喜欢这样子的,我也能放心。”许母说,“有些男孩子啊,会讨女生喜欢,可真论及以后,总归是不踏实的,你可千万不要被这种男孩子的甜言蜜语蒙蔽了。”
许知喃乖乖应:“我知道的,妈妈。”
“诶你看我,怎么还跟你说起这些了。”许母笑着食指推了推她脑袋,“你都还没开窍呢。”
“……”
许母走后,卧室里再次只剩下许知喃一人。
夏夜暖风习习,那样一件薄薄的T恤很快就晾干,许知喃坐在桌前看着窗外的衣服发了会儿呆,片刻后又去把衣服收进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