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听黄瑶说,你好久没交稿了。”丁元也不遮遮掩掩,直接开口。
“是啊,写不下去了。”一桃子干脆道。
丁元打量她的房间,东西不是很多,都整理得井然有条,工作台上,笔记本电脑正合上,其它东西被归置到架子上,看得出来应该已经很久没动笔了。
“好像和出版商约定好的交稿时间快到了。”
一桃子拿起一片薯片咬了一口,目光平淡无波地看向她,“可是写不出来啊。”
丁元抿唇,好吧,总不能把刀子架在她脖子上写吧。
于是只能转移话题,“最近生活上还好吧。”
一桃子漫不经心地点头,“啊,挺好的啊。”脸上面无表情,也不知说的是真是假。
丁元与她一起安安静静地看了会电视,一集结束,她才又道:“我怀孕了,前段时间刚结了婚。”
听到这话,一直了无生趣的一桃子脸上总算有了些多余的表情,她转过脸来,尖削的小脸一双眼睛因为惊讶更加大,那目光就落在丁元还不怎么显怀的肚子上,“你……啊……恭喜,为什么不早点说,我没给你准备红包呢。”
丁元脸上笑容温和,“不用,我没办婚礼的。”
没有像其他人一样追问为何不办婚礼,一桃子缓缓点了点头,沉默了一瞬,突然从床上起身跑去工作台,拉开其中一个抽屉,拿出一个红色的物什,双手递给丁元,“不知道给孩子送什么,刚好这个平安符是我上周去普陀寺求来的,希望它可以保佑宝宝健康长大。”
丁元也双手接过,脸上笑意更加温柔,“谢谢。”她轻声道。
一桃子耸耸肩,询问了丁元怀孕后的事情后,才缓缓道:“我打算写完这本要休息一下。”
一桃子的这个决定,丁元着实有些意外,但她没有打断她,只静静等她的下文。
“我打算出去走一圈,好久没出过远门了。”说这话时,她的眼睛不经意间撇了下那只行动不便的腿。
“那……你还会回来吗?”一般人应该会问一桃子去哪的,但丁元问出的却是这个问题,但这个问题,却也是一桃子的痛点。
她沉默了一瞬,才掀唇道:“应该吧。”
丁元还想说什么,却不料话音被突然其来的敲门声给打断,与此同时,伴随着门外一个粗嘎的男音响起,语气不善,“臭丫头片子,给老子开门!你以为躲在里面不出声老子就不知道吗?!你再不出来,老子把你这门给拆了你信不信!”
男人的声音刚落,隔壁便传来其他人的怒吼:“艹你妈的,一天天在这鬼叫的还有完没完啊!再吵报警了!”
门外的男人也不甘示弱地回嘴,“我呸!你报去,老子教训自己家的闺女,警察管得着吗!干你自己的破事去,少管闲事!”
作者有话要说:
目前更新的时间可能不是很固定,因为要顺一下大纲哈,感谢还在看的小伙伴们~
第四十三章
丁元是第一次遇到这种状况,说不慌是不可能的。
因为不知道怎么回事,所以只能看向这屋子的主人,等待她的解释。
一桃子显然已经习惯了,脸上没有一丝慌乱,放在床上的手倒是不经意收紧了些,她皱着眉头看着门的方向,沉默半晌,才道:“不理他,没有人应他他就会自己离开。”
“可是……”丁元想说外面好像出来看热闹的人越来越多了,但一桃子却很干脆地用行动和她说明,不管外面发生了什么,她只想安安静静待在自己的窝里,什么都不会做。
电视机被关了,屋里陷入一片安静,与男人的喧哗的叫嚣形成强烈的对比。
一桃子把电视机关掉后,又拿出一副耳机戴在头上,瘫在床上听起了音乐。
丁元坐在床上,目光在门板和床上的人之间流转,一时有些茫然。
外边难以入耳的叫骂声大概持续了有半个钟那么长,应该哪个邻居报了警,警察来之后男人还在继续砸门谩骂,后来许是被警察喝止了才停下来。
外边一安静下来,其他人细碎的声音也跟着清晰了。
“三天两头来这里闹,好歹考虑一下其他人啊。”
“我在这里住了这么久都很少看到这个屋里的人,谁知道里边有没有人在,就不能消停一段时间?”
“警察同志一接到这里的电话都不想过来了,哎。”
外面的声音渐渐散去,丁元看向床上的人,长而卷的睫毛在下眼睑留下两道暗影,让那张苍白得不正常的脸更显得无辜与脆弱。
这几年的一桃子,越发的沉默与孤僻了。
丁元还记得第一次见到一桃子的时候,是在医院的病房里。
那年那场车祸,是当时那个城市震惊众人的大型连环车祸,一个疲劳驾驶的大货车司机因为路上片刻的分神,撞上了一辆小轿车,小轿车司机失控穿过防护栏走上逆行车道,又与一辆轿车相撞,导致后方另一辆车因刹车不及时,横冲如斑马线,撞伤了刚好绿灯正在过马路的行人。
丁元的爸妈开的就是那辆被逆行的车辆撞上的车,而一桃子,就是人行道上的行人,那场车祸,夺去了丁元父母的生命,也夺去了一个女孩母亲的生命。
后来阴差阳错,丁元和一桃子,被分到了同一个病房,当然,待遇也是天差地别。
丁元这里,除了爷爷每天陪床照顾,几乎每天都有人过来拜访探问,而一桃子那边呢,住了几天只有一个自称是她妈妈同事的女人偶尔过来给她送点吃的,其它时候,因为她一只脚受伤不方便下地,只有护工给她送来医院的饭菜。
丁老爷子看不下去,后面去买吃的也顺带把一桃子的也捎了。
后来住的时间长了,关于一桃子的事,老爷子也了解了些,父母离婚,随着母亲在这座城市生活,父亲在老家,也是巧,老家也是南州市,这也让老爷子对她更疼惜了些。
大概住了快半个月,有个男的找到病房来,穿着灰旧的工衣,一脸胡子拉渣,进来便是一股浓烈呛人的烟味,男人自称是一桃子的父亲,丁老爷子见一桃子没否认,便当是默认。
男人来的时候两手空空,倒是坐下来后还是关切地询问了下一桃子的状况,不过很快就坐不住,露出了此前来的目的,“你妈留下来的一些贵重物品你知道在哪吗?”
这话一出,丁元便见坐在她面前的丁老爷子皱了下眉头。
不过一桃子自小就比较成熟,并没有傻傻地把什么都说了,只是摇头说‘不知道’。
男人见问不出什么,脸上有些急躁,但可能是怕问得急了被一桃子瞧出端倪,只能强笑着说:“这样啊,你好好想想,爸爸不急。”
一桃子自始至终,都没有抬头看他一眼。
男人坐了一会就回去了,丁老爷子没问太多,只让一桃子小心些,有些东西要收好,有困难找警察,实在不行,找他也可以。
一桃子住院的一切费用,都是她母亲那位同事在帮忙缴纳,后来才知道,这人是一桃子母亲的闺蜜,因为一个人带孩子总有意外,所以在之前就和她把一些私密的事交待清楚了,银-行卡,社保,存折,这些都安排妥帖。
只是那位闺蜜,怕是没想到有一天真的派上用场了。
丁元原本以为自己和一桃子的缘分在出院后就断了,没想到有一天居然还能和她见面。
那是一个雨天,因为迟迟等不到爷爷回来,她自己先去厨房煮泡面,还在里面打了一个鸡蛋,又放了一根火腿肠,硬生生把在房里打了一整天游戏的丁妍给勾出来。
而一桃子,就是在丁元和丁妍抢鸡蛋的时候被老爷子带进来的。
全身湿哒哒,像只落汤鸡。
一桃子出院以后就被父亲带回南州了,走的时候,她妈妈留下来的存款自然被她带上,不过她知道自己父亲的秉性,所以小心藏在了衣服的暗格里不让他知道。
回到南州,一桃子才发现父亲已经娶了妻子,这妻子还带着个小男孩,年龄与一桃子相仿。
这后妈对她不坏,但也称不上好,反正三餐少不了她,但多的也没有。
一桃子就这么相安无事地和他们住了一段时间,除了父亲偶尔神神秘秘地翻她带来的东西,或者旁敲侧击她母亲存款的下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