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准备赋予你重任,现在青龙山庄什么情况,我们都不知道,就我和老岳两个,万一深陷其中,也还多个你能互相照应。”凌枢一脸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的表情忽悠道。

沈人杰喃喃道:“那万一我也沦陷了呢?”

凌枢:“那也给我们脱身争取了时间。”

沈人杰:……

凌枢看他那样子都快哭出声了,不由哈哈一笑。

“去参加婚宴,总该有人提着礼物吧,你正好混到别的地方去看看,咱们伺机逐个击破。”

还逐个击破呢,不被拆吃入腹就不错了!

沈人杰没他那么乐观,尤其是随着怀表上啪嗒一声,指向十二点,沈人杰的小心肝也随着扑通重重一跳!

他下意识抬起头望向门口。

此刻他们就坐在正堂的四方桌前,大门离此不过一个小院子十几步的距离。

外面静悄悄的,什么动静也没有。

但想必正在后堂睡觉的杨家夫妻,现在也辗转难眠。

沈人杰下意识望向凌枢他们。

就在此时,外面响起汽车缓缓停下的动静。

过了一会儿,是敲门声。

笃,笃,笃。

沈人杰见凌枢他们没动,只好认命起身,硬着头皮去开门。

外头站了个西装男人,看不出年纪,因为他的脸惨白惨白,映得那身老旧西装也有种纸糊的感觉。

对方一双眼珠子动也不动,直直盯住沈人杰,似在打量他的身份。

“吉时已到,请尊驾上车,前赴婚宴。”

沈人杰感觉哗的一下,自己头皮全炸了!

因为他看的清清楚楚,这男人根本就没张嘴讲话,四周无人,声音不知道是从哪里冒出来的,幽幽浅浅,忽远忽近。

他禁不住倒退两步,后心被一只手抵住,吓得他再度跳起来。

“家中父母卧病,我是春和的哥哥,这是我家佣人,还有我的朋友,一共三个人,我们能一起去吗?”

是凌枢。

沈人杰脚下一滑,差点直接转身躲到凌枢身后去。

对方盯着凌枢看,车前灯在他身后亮起,表情却是模糊的阴影,只能让人记住两只阴森冰冷的眼睛。

像死人的眼睛,凌枢心道。

“可以。”

他们又听见声音了,而且果然不是男人说的。

沈人杰左右四顾。

没人,车里车外,只有男人一个。

这世上真有鬼。

坐上鬼车,难不成是去乱葬岗里参加婚宴?

他的两条腿开始不听使唤,奈何胳膊被凌枢紧紧拽住,根本身不由己,就给拽上了车。

岳定唐坐副驾驶,他和凌枢坐在后面。

沈人杰一边害怕,一边又忍不住通过后视镜去观察司机。

他甚至怀疑整辆车都是纸做的。

民间不总有这种传说么,有人被鬼遮眼浑然不知,不明不白就死了,当了鬼替身,可人家那是被鬼迷惑了,他们却是自己送上门去——真是寿星公上吊,嫌命长了!

可现在害怕也来不及了,沈人杰咬住牙关,抱紧了手里的礼盒。

小汽车很快开出市区范围,路灯没了,周围尽是荒郊野草。

上海郊外有不少错综复杂的小路岔道,连沈人杰这个本地人都认不大全,此时黑灯瞎火的,他就更是两眼一抹黑了。

凌枢和岳定唐倒是没什么异样,尤其是岳定唐,沈人杰偷看过几眼,对方坐在鬼司机旁边,居然一脸镇定,不由得他不佩服。

但车子忽然停下来。

沈人杰心一抖。

对面骤然一亮,他这才发现前方又多了两辆汽车。

上面下来两个人,与鬼司机一般打扮,分头站在车门两侧。

“这、这是要干什么?”沈人杰战战兢兢。

“让我们下车。”凌枢道,“走吧。”

沈人杰:“等等!咱们各坐一辆?那不是要被分散了?”

凌枢努努嘴:“你不肯,他就不开。”

沈人杰再看那鬼司机,果然一张死人脸,动也不动。

他只好下车,跟着另外一个死人脸上了另一辆车,对方从前座递来一根汗巾。

沈人杰不明所以:“怎么?”

死人脸:“蒙眼。”

他的声音同样不是从嘴巴发出来的,就像有人在千里之外操纵这具死人傀儡,通过傀儡千里传音一般,声音更加尖细恐怖。

沈人杰:“不行,没有这种道理,那我不去了!”

他伸手去开车门,却发现被反锁了,再看窗外,载着岳定唐和凌枢的两辆汽车不知何时居然不见了!

“放开我,我要下车!我不去了!”

沈人杰恶从胆边生,鼓起勇气去抓死人脸!

手还没碰到对方,却忽然感觉指尖一麻,这股麻意迅速贯穿全身,他身体抖了抖,蓦地瘫软下来,彻底人事不知。

第167章

入目是一片漆黑。

没有声音,没有影像。

凌枢甚至无法分辨,自己这是在梦中,还是现实。

混沌成团的意识像棉絮在黑暗中绵软飘飞,半天找不到一个落脚点。

这难道是,灵魂出窍了?

凌枢迷迷糊糊想道,任凭身体携着半梦半醒的意识轻飘飘晃荡。

他忽然想起小时候自己在溪边玩耍,光裸脚底踩在浅水下面的鹅卵石上,溪水轻柔荡漾,石头抚摸肌肤,令人逐渐放松,很想永远沉浸在这种美好的触觉之中。

凌枢的呼吸逐渐放缓,身体也渐渐放松下来。

他有些困了,不再执着于寻找自己的存在,也忘记一切外物的影响,疲倦潮水般袭来,开始漫过头顶。

一只手摸上他的脸颊。

很柔,很暖。

分不清是男人还是女人的手,那并不重要,重要的是,凌枢觉得很舒服,并下意识依偎过去,身体的舒适度随着这只手的动作而微微起伏,就像猫被顺毛挠下巴,身体自觉作出反应。

“你叫什么名字?”

他听见一个声音如是问道。

“……凌枢。”

他懒洋洋道,从记忆里找回零碎片断。

“不,你不叫凌枢,你是一只猫。”

“嗯……我是一只猫。”

当一只猫也不错,凌枢笑起来。

“你的家在哪里?”

“我的家……”

凌枢闻着花香,四肢瘫软,一动不想动。

“我想不起来了。”

“你的家在这里。”神秘声音道。

“嗯,我的家,在这里。”

他不想反驳,便由对方牵着鼻子走。

“你最好的朋友是谁?”神秘声音又问道。

凌枢近乎呓语:“是一个,叫,岳定唐的人。”

至于岳是哪个岳,定唐又是哪两个字,他一时之间没能想起来,只是顺着意识深处的记忆回答。

“不,你没有朋友,你爹娘死了之后,你就来到这里,我们都是你的亲人,岳定唐是你最讨厌的人。”

是吗?

内心深处缓缓升起一个问号,凌枢微眯起眼,看见的也只有无边黑暗。

黑暗能带来不确定的恐惧,也能让人沉溺其中,放松警惕,彻底失去自我。

“嗯,他是我最讨厌的人。”

“所以,你要杀了他,只要看见一个叫岳定唐的人,就杀了他。”

杀了他。

杀。

岳定唐。

指甲刺入掌心,带来一阵剧痛。

凌枢对杀字毫不陌生。

他自己就是个双手沾满鲜血的人。

在战场的时候,从开枪手都会发抖,到眼睛不眨用机关枪接连射杀敌人,在战壕里背着战友躲过炮火横飞,亲眼看着战友的身体在自己面前变得支离破碎血肉模糊,他的心在某一方面,已经变得和石头一样冷硬。

凌枢在心底冷笑一声。

这种蛊惑神智的催眠,换了旁人也许很容易奏效,可放在凌枢这种经历过铁与血洗礼的人,无疑是在隔靴搔痒。

或许他一开始还会半推半就,任凭身体沉浸在这种美好的虚幻之中,但心灵深处始终保留一丝清醒,犹如灵魂裂为两半,一半入戏体验,一半冷眼旁观。

此时对方的进攻触及底线,那“冷眼旁观”的一半就会被惊醒,主导身体的控制权。

此刻凌枢虽还一动未动,但心境已经不是刚才的状态了。

那个刚刚还神秘而又缥缈的声音,此刻在他听来,却怎么都显得傻帽。

尤其是对方不知道自己是神志清醒的,还企图一次又一次引诱误导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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