托电灯全开的福,凌枢错眼一扫,哟呵,居然还有几个面善的!

譬如某某在市政府有头有脸的高官,还有某位经常在报纸上写社论,天天吆喝新文化的名教授,再有某位经常高谈学习欧美,争做日本第二的社会活动家。

原来个个嘴上仁义道德,背地里全是男盗女娼。

眼看凌枢这都要跑出饭馆了,众人当下就急了。

“站住!”

“别跑!”

他们知道,今夜是决不能让此人跑掉的,否则鹿先生怪罪过来,所有人都不好过,心急之下,有人已经准备开枪了。

几个人从后门绕过来,直接堵在门口。

前有狼后有虎,凌枢直接被团团围堵住。

这次似乎逃脱不开了。

蓉姐站在人群后咬牙切齿,她是恨极了这家伙,偏偏自己还差点被对方的美色所惑,铸下大错,幸好现在有个陆祖德挡在身前,她那点微不足道的失误,也就将功折罪了,说不定事后鹿先生一高兴,直接让她取代陆祖德的位置。

话说回来,这次要不是陆祖德,事情也不会出这么大的纰漏,导致一只孙猴子闯进来大闹,以鹿先生的为人,陆祖德这次不死也是要脱层皮的。

想及此,蓉姐觉得凌枢似乎也不是那么可恨了。

但就在她胡思乱想这几秒之间,情况再度发生变化!

凌枢直接把手里的陆祖德朝身后一扔,把人扔到蓉姐他们这里来。

蓉姐抬起头,只见矮冬瓜像个彩球被高高抛起,又重重落下。

手下们始料不及,不得不伸手去接。

这一接,后面就没了威胁,凌枢趁机抄起身旁的长凳冲向门口几人。

枪声响起。

凌枢躲开,一跃而起!

一切变故不过在几秒之间,甚至几秒都不到。

开枪的人只来得及胡乱开出一枪,就被长凳撂倒。

几个人七零八散被拍开,凌枢突围而出,眨眼消失在视线之内。

“追!”

“快追!”

这注定是一个不眠之夜。

蓉姐眼睁睁看着凌枢逃脱,不由跺跺脚,见陆祖德在地上摔得七荤八素,趁着混乱之际忍不住狠狠加上一脚。

一脚觉得不痛快,又暗中加上一脚。

陆祖德闭着眼睛哎呀叫唤,根本就不知道谁在踹他。

她对这个侏儒委实也没什么好感,不过是看在鹿先生的面子上虚与委蛇罢了。

但今晚有些不对劲。

这么多人出动,都没能把那小子逮住,乍看好像己方无能,蓉姐定睛细看,发现人也没那么多,大都是春山会看场的喽啰,鹿先生身边的人并没有追上来。

为什么?

难道鹿先生觉得不值得为这小子出动自己的人?

可要是让他跑出去一通乱搅和,也能给他们带来不晓得麻烦啊。

蓉姐狐疑且费解。

鹿先生也有点费解。

凌枢制造混乱的时候,他被手下护在中间退到一旁,手下想要追出去的时候,却被他叫住。

一个乳臭未干的年轻人,就敢到这里来大闹,而且一路畅通无阻,难道背后就没有倚仗吗?

如果有恃无恐,那么谁会是他的后台?

鹿同苍向来多疑,他也知道自己树敌无数,不必多想随便一数,就有四五位,这其中还有跟了他很多年,对他知之甚深的兄弟。

“鹿先生?”

手下询问的声音在耳边响起,促使鹿同苍下了决定。

不管有没有诈,小心三分总是没错的。

“走!”

他当机立断,转身离开后门,匆匆上车。

“鹿先生,我们去哪里?您的宅子吗?”司机问道。

鹿同苍在这附近有一处房子。

但他思索三秒,却拒绝了。

“不,去租界,进了租界最近的巡捕房,去那里!”

租界离此更远一些,鹿同苍却宁可选择那里,也不想回老巢。

他觉得,今晚如果是一个精心布置,针对他而来的陷阱,对方现在一定守在他的房子周围,等着他主动上门。

但他偏偏不去。

三辆汽车开进租界,鹿同苍所在的那辆被簇拥在中间。

这是很安全的位置,如果前后有人发动袭击,那么有了缓冲的他就可以从容逃脱,曾经有人想过用路上埋炸弹的方式暗算他,结果误中副车,鹿同苍大难不死。

从那之后,他就更加谨慎小心了。

路上没人,再远的距离也变得快了。

这个时候的巡捕房一般是没有太多人的,但晚上也有人值守,灯火通明。

鹿同苍既然在上海横着走,跟巡捕房的关系自然也不错,逢年过节没少打点,可以说上海每个角落的警察局和巡捕房,都要卖他几分面子。

对方如果知道他是鹿同苍,肯定会马上汇报上司,他选择的这个临时落脚点,就算有人想要暗算,也一定想不到他会来这里。

三更半夜的上海,静得有些瘆人。

巡捕房的门口,虽然亮着灯,也不会像白天一样有人把守,进进出出的热闹。

但鹿同苍觉得有些不对劲。

这种不对劲难以言喻,就像他许多年以来养成的对危险的敏锐直觉。

车停下来,鹿同苍却没让开门下车。

旁边保镖有点不解,也不敢催促。

“掉头,不在这里了!”鹿同苍忽然道。

司机有些摸不着头脑,但他只得探出头,准备对前后车辆示意,让大家掉头。

可就在这个时候——

前后忽然灯光大亮!

起码十来辆车突然开来,把他们前后三辆车堵得严严实实,不得寸进!

车前灯全开起来,司机一时无法直视,不得不眯起眼,看着对方从车上下来。

鹿同苍的人反应很快,立马下车掏枪。

对方同样如此!

黑洞洞的枪口互相指着,瞬间形成对峙之势。

前方最后一辆车里,有两个人没下来。

“要枪战吗?”岳定唐问。

“不会,鹿同苍惜命得很。”江河如此回答道。

岳定唐:“我要去找凌枢了。”

江河:“好。”

岳定唐开门下车,从反方向拐弯转入小巷,很快没了踪影。

江河叹了口气,像是对他的背影说,又像是对自己说。

“我也要去跟我这位大哥好好畅谈一番了。”

作者有话要说:

ps,本卷“姐夫的秘密”意思是从姐夫引申出来的案子,跟姐夫没关系,不用担心。

第146章

夜,有些凉。

鹿同苍坐在车里,忽然想起司机是不是忘了开暖气。

须臾之后他又恍然,这已经是夏天了。

车窗外面的风吹进来,对有些人来说是热,对他而言则是微凉。

自从很多年前受过枪伤之后,他就有些畏冷。

知道这件事的人不多,江河是其中之一。

鹿同苍不知道自己怎么会突然之间想起这些乱七八糟的琐碎细节,也许早在很久之前,他就开始防备这个兄弟,明里暗里派人调查试探,对方就像埋在自己心头的一根刺,不拔出来,他就永远都不舒服,坐立难安。

长街上双方合共十几辆车,两头围堵,无声对峙。

但巡捕房居然安静得像人全都死光了,没有一个人从里面跑出来询问察看。

鹿同苍就是傻子,也知道这其中有诈了。

但他想不通,如果说去刚才距离德成菜馆最近的房子,江河能料到也就算了,为何自己临时起意过来这边,江河也能堵个正着?

难道自己身边有内鬼?

不可能,自从他准备清除江河之后,就把身边的人也顺带清了一遍,现在留下的,要么跟江河不对付,要么是对他绝对忠心的死士。

如果江河还能在这种情况下往他身边安插人手,那他真要说一句佩服了。

“大哥,好久不见,我想与你聊聊。”

鹿同苍坐在车里,从后视镜看见江河下车。

声音遥遥传过来。

对方站在手下人墙后面,不肯越过雷池一步。

鹿同苍不由冷笑:我当你多大胆,原来也不过如此。

江河看见前方中间的车子有人下来,却不是鹿同苍,而是他的司机。

“鹿先生说,他不想看见你。”

江河笑了:“是不想看见我,还是心虚不敢看见我?”

双方有枪,鹿同苍看似处于劣势,真要火拼起来,他手下那帮死士护着他未必不能突出重围,江河不着急动手,除了不想鱼死网破之外,事到如今,他希望鹿同苍认清形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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