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渊终于换了个眼神看他,一边是惊讶于这人莫不是傻子吧,生什么崽?一边是出于愤怒,作为男人的尊严被冒犯,感觉头顶隐隐泛着绿光。
男妖看着景渊那像吃人的眼神,还悠悠道:“你别急,要等时机,等他再耗些灵力,才好下手。”然后他又啧啧道,“可怜见的,新婚之夜就被赶出家门……”
景渊:……我没有。
他没耐心再听男妖叨叨,问他,“你们抓他做什么,光看人长得好看?还是吃了能修为大涨,长生不老?”他不是没有疑问,想不明白老帝君说的“天下修邪道者要他的命”是什么意思,人家不说他也不想多问。
男妖老神在在道:“吃他没用,抓回去好好养着,生娃再吃娃!”
景渊本想看他们要整出什么幺蛾子,可看这妖怪傻里傻气,出口又是一派胡言,便没把他说的往心里去。
男妖转头一想,狐疑道:“你不知道?那你来这里做什……”他话没问完,四周伺动的几只大妖一同暴起,因为他们被几道黑雾如有实质般捆着,凶猛地将他们一下拖到景渊面前。
景渊看也不看一眼,黑雾顿时如刀,一并斩杀了五只拼死挣扎的丑陋大妖。黑血溅出,一切发生得太快,男妖一时没反应过来,只见黑雾方向一转,接着他脚下剧痛,一只脚的脚筋被挑断,他跌坐在地,看到景渊变回了一身与前面那人对应的喜服,顿时骇然:自己是在作死的边缘策马奔腾啊。他抖着嘴唇:“你……”
景渊居高临下地看了他一眼,召来鬼兵把他带走留着后面问话。
临岚不知道在他身后,景渊刚刚出手解决了几个打他主意的大妖。也不知道他坐了多久,景渊就在他身后不远处默不作声地站了多久。
景渊双臂抱在胸前,倚在大树旁,看着前方呆坐着一动不动、也不对着坟冢说话的临岚。月光清冷,四下静谧,他的背影看起来有些清瘦,后背微微弓着,怪孤苦伶仃的。
那座坟只是土堆而已,坟头插着块破旧木牌,上面什么也没有写,景渊也不知道那是何人的。他知道不会是他娘亲的,一位妖族长公主不可能埋葬于此。里面埋的是什么人呢,是亲人还是朋友?让他夫家不待,自己的仙府不回,也不找去帝君,而是来这么个荒凉的地方当鸵鸟。
待到东方既白,景渊于晨光熹微中大步闯进他的结界,走到他面前,心想大半夜过去了,这家伙心里的情绪也该发泄完了。他弯下腰没好气地把人拉起来,临岚没有借力站起,直起腰身动了一下又继续跪坐在地。
临岚看到来人,脸上露出了意外,“怎么是你,你还来干什么?”
景渊头疼地说:“你大晚上的不回家,我出来找你不对吗?”
“回家?”临岚道:“你不是退婚去了吗?你已经自由了。”
景渊对天翻了个白眼,“我都应下你父君要照顾你了,要是退掉那我还是男人吗?”
见他投来疑问的眼神,景渊继续说:“我昨晚引你上天宫是想让老爷子安心,你都把天捅了个篓子了,我不也给你兜着?结果我话没说完你就跑了,你父君不得担心死。我在那边再三保证,你再怎么任性妄为,我也会待你好。生怕老爷子一个撑不住……”言尽于此,接下来什么意思不用说大家都明白。
临岚低头不语,景渊看不清他的表情。
等了一会儿,景渊伸手在他面前打了个响指,让他抬头听他说话。景渊又是一脸贱兮兮的痞帅,伸出骨节分明的一只手在他面前晃,笑道:“你可以啊,小神君,还不到两千岁。
临岚怒视道:“我前几天刚过生辰,满岁数了!没骗婚!”在人族也是妥妥的过了十八岁,他只是脸蛋儿小显年轻而已。
景渊回以一脸“我信你个鬼”,下巴一点:“回去了。”
说完抬脚要走,被还跪坐着的临岚伸手拉住了侧边衣服。那位置刚好是大腿上方的位置,景渊回过头看他。
眼前矮了他一大截的身长、拉扯的动作、以及低头对上他欲言又止的脸,和记忆中那张稚脸微妙地相似。
景渊一时说不出话。只听临岚轻声道:“跪下,一起磕个头吧。”
两人磕完头后,一前一后往回走时,看到了几只大妖的尸首。场面血/腥,景渊也没特意拦着不给他看,想让他知道后怕,还邀功道:“要不是我守着,你都不知道被妖怪叼走多少回了。”
“你一直在这里?”
“当然啊,不然你能全须全尾跟我说话?”景渊正想问他有何感想,知不知道害怕,就看到临岚化出冷月,他面上像结了层霜,冷着脸朝前方挥动鞭子,灵力带着劲风把尸首瓦解成齑粉,消散不见了。
他眉目冷淡道:“得处理干净点,别让这东西脏了阿鸾的眼。”
景渊没接他话,心说,他可没当清道夫的意愿,不过,好歹知道坟主人的名字。至于那是他什么人,景渊看他沉着一张脸,也没多问。
他刚准备圈地成寸带人回宫殿去,就见临岚好像站不稳了,他伸手拉了一下,正要问他怎么了。
临岚被他一拉,顺势倒在他怀里。
景渊莫名其妙,冲他喊打喊杀的时候不是挺精神的?怎么这一拉就晕倒了?
他下意识伸手在临岚额头搭一下,手心触感滚烫,应该是因为在这更深露重的鬼地方地坐了太久。他又一知半解地给他把一下脉,探出来个“灵力透支”的结论。
这也难怪,这么不知轻重地折腾了一晚,换个修为低点的这会儿经脉尽断也不无可能。景渊无可奈何,认命地把人横抱起,回了谧幽宫。
第11章
祝行舟穿着便服,一大早领着一队壮丁在殿里善后,两个掌事丫鬟顶着硕大的黑眼圈仔细办事。
老管家年纪大了,昨晚经过那一大遭,吞了几颗从鬼医那里讨来的救心丸,才勉强出来主事。平日里领着闲差的婢女仆从这会儿都忙活上了。
整个主殿瓦片散落一地,房梁塌了几根,窗子掉落几扇,稍细点的树木被连根拔起……一片百废待兴的沧桑景象。
景渊面沉似水地抱着昏睡着的临岚刚跨进大殿门槛,便顿在原地。虽然早知道宫殿被临岚拆了,没想到拆得这么彻底……他糟心地低头看怀里的人一眼,不由自主地想起人间一个词:败家娘们!
众鬼发现鬼王回来了,又看到他怀里正抱着人,纷纷自觉转过身去。不该看的绝不能看,非礼勿视,这是规矩。
老管家道:“王上,主房还没能腾出来,劳您移步偏殿。”
景渊:“离罗呢?叫他过来一趟。”他在群鬼中看到一个抓耳挠腮的熟悉背影,点名道:“祝行舟,跟上!”说完他转身往外走去,两个丫鬟不用吩咐,乖觉跟在后面。
祝行舟一路紧走慢走地跟着,心里正犯着嘀咕:这两口子太过分了!太能闹腾了。
景渊把临岚安置好后,自己去另一间房换掉喜服,换上平时的烫金云纹玄衣。
祝行舟等在偏厅,不知道他找自己有什么事。
景渊出来后,问道:“鬼医来了吗?”
“还没,”祝行舟吃惊地问道,“你不会把人打伤了吧?”
“没,他烧着了。”景渊在桌前坐下,给自己倒了杯水喝上,这一晚没少受累。
“发烧?”祝行舟再联想方才不小心看到鬼后衣衫不太整齐,还带着泥土,瞬间想明白了,痛心疾首道:“你也太不小心了!”
景渊听出了他是什么意思,呛了一口水,撂下杯子,没好气地拍了他一脑袋,“想什么呢!”
祝行舟揉揉脑袋,还想再问,景渊知道他狗嘴里吐不出象牙,打住他道:“这个地方,你去帮我查一下,”景渊幻化出一处地图,指着一个地方,“查一下那座坟是什么人的,”他一眼看到祝行舟眼里冒着精光,提醒道,“不准挖!”
又接着说,“这里临近妖界,查查都是些什么妖,”祝行舟正想不明白,便听到景渊沉声道:“有必要时,一锅端了。”
祝行舟应下后,景渊把昨晚妖怪的事简单提了一下,隐去了他跟临岚之间的私事,让祝行舟稍后去牢里审问一下昨晚抓到的那只妖。又闲聊道:“妖族现在是阳盛阴衰吗?怎么出动的都是男妖。”一想到昨晚围堵的那几只得贪婪眼神,景渊越想越不顺气,难道小神君是男狐狸吗?净引些公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