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过掌柜的,元懿昭又要了坛女儿红。
今日佳节,小酒楼早已被人占满,都是些无功无禄的平民百姓,因此元启铭等人只当来了老友,并未大礼相迎。
元启铭往杨青青这边挪了挪,在他和金渝中间腾出两个位子。
今晚,好像都忘了平时官场那一套,只是普通朋友中秋节的聚会,因此当元懿昭来到这桌上时,并无一人向他行礼。
元懿昭坐在元启铭身边,锦瑟紧紧挨着他与金渝。
除杨青青的一身丝衣锦裙,其余全着粗布素衣,一副真正老百姓的架势。
付钱的就是东道主,金渝只得撤下残席,重要一桌菜。元懿昭贴心的问身边佳人要点什么菜,锦瑟受宠若惊,道:“什么都好。”
元懿昭似乎对这个答案并不满意,又问杨青青要什么菜,杨青青问了初静,初静笑着说什么都好,杨青青招来小二,刚要报菜名,元启铭冷不丁道:“我们要冬梅花煨乳鸽汤,春笋炒蘑菇,再来一壶秋菊桃花酒。”
元启铭无赖起来世上无敌手。
小二听完哭丧着脸道:“客官,现在是秋天,您这点的都不合时宜啊!”
元启铭微微一笑,道:“不合时宜啊,是不合时宜。”
桌上所有人心照不宣的懂了他意思,杨青青一脸喜乐的在桌下跟他击了掌,当事人元懿昭并不在乎这些,只笑着看向金渝。金渝制住怀中乱跑的女娃娃,不动声色道:“既不时宜,你们就上些时宜的菜品茶水来。”
元懿昭看到女娃娃手上的羊脂玉镯,够手摸了摸那个镯子,笑道:“好可爱的小妮子,金渝要是不在意的话,就留给我们家大小子做个媳妇。”
他口中的大小子是当今皇贵妃所生的皇长子,将来有可能继承大统的人。
金渝却不惊喜,只道:“再等等吧,万一我家闺女长歪了就不好了。”
元懿昭道:“女肖父,长不差的。”
又呆了会,话题实在无聊,杨青青便往元启铭肩上一倒,打了个哈欠,懒懒的说道:“我困了。”
元启铭摸着她的脸颊,就像哄一只困怠的猫,柔声道:“咱们回家。”话毕,便向众人辞退。
出了酒楼,杨青青牵着身边男子宽大的手掌,一前一后的甩着,慵懒困倦一扫而光,眉飞色舞道:“我聪明吧?”
元启违心道:“聪明!”
二更时分,外边正热闹,灯火煌煌,人潮川流不息。
杨青青二人顺着人流,到了一个书画摊前,原来摊主做的赔本生意,只要游客画幅画便可获得一枚材质普通,簪头开桃花的簪子。
两朵含苞待放的桃花,让她想起那天的灼灼桃林。
杨青青把簪子别在发髻间,问身边的元启铭道:“好看吗?”
还没等他回答,不惑之年的摊主便道:“姑娘,这只簪子可是用一幅画来画的。”
杨青青并不像普通妇人把头发全部梳起,而是一副未出阁女子装扮,所以摊主称呼她为姑娘也不稀奇。
经过金渝家闺女的打劫,现在他二人身无分文,唯有才气可以拿出手了。
元启铭启唇问道:“老板可有什么要求?”
摊主见他有意,拱手道:“公子须蒙眼作画,不拘画什么。”
杨青青微微不悦,道:“哪有蒙着眼睛画画的,你们这不是难为人吗?”
摊主笑道:“画的好看不好看不重要,图个乐趣而已。”
杨青青抬头问元启铭,“你行吗?”
元启铭手轻轻放在她头顶,默默叹气,道:“别问你夫君行不行,但凡你喜欢,就算天上月亮,我还不是得造架梯子去摘?”
摊主将他二人请到路旁的桌前,看热闹的人转移阵地,跟在他们身后,拭目以待。
摊主正要送上蒙眼的手帕,杨青青就已用披帛蒙住他的双眼,在脑后系了个结,垂直膝盖下方。
周围人都纷纷议论起这两人不合礼法的行为,杨青青一点都不在乎,反正是她的男人,她爱怎么样便怎样,断没有看别人眼色的道理。
许是对旁人的指指点点有所不满,她又踮起脚尖亲了亲脸颊,最后伏在他耳旁,小声道:“管你画成百鸟朝凤还是小鸡啄米,你且大胆画,我不嫌丢人!”
第24章 “杨青青,别怕。”
元启铭难得没对这种亲密动作排斥,反而回应般的笑道:“那就麻烦媳妇给我磨墨了。”
“应该的。”杨青青素手磨墨,将蘸满墨汁的墨汁递到他手。
杨青青就站在旁边看,路人慢慢议论累了,便开始打量这两个不顾廉耻的年轻人。
男的布衣素裳,生来带有高高在上的威严,此刻蒙眼挥毫泼墨,动作风流潇洒,再加上容貌出彩,令人不可小觑;而那位女子单就身上那件红衣就够一家四口一年的口粮了,更不消说头上那支看起来平平,实则无价的簪子了。
更让人无奈的是红衣女子也算得上倾城佳人了,看向作画的男子的目光却充满崇拜,爱意自然流露,这些恐怕连当事人都不晓得。
驻足的人越来越多,有好奇那位公子画的什么,有全把那并肩而立的眷侣当作一幅画的欣赏观看,小小的摊子吸引过街上所有人,人声吵杂,却丝毫不影响那二人。
杨青青眼里心里只有一个元气铭,只有在他要求蘸墨时才勉强收回视线,帮他换笔磨墨,甚至连他画的什么都没看一眼。
于是,大庭广众之下形成了一副奇特的画景。
她看他,他们看她。
每个人都是别人眼中的一道绝美风景。
忽然,元气铭潇洒的一甩手中毛笔,道了声:“大功告成!”
杨青青才低头去看,待看清画的什么时,大吃一惊,刚准备把画揽在怀里不让别人看见,摊主就将那幅画展示给众人。
元启铭画的是一位佳人,瞪眼掐腰,一副泼妇骂街的架势,而与那位佳人九成九像的杨青青夺过画纸,慌忙叠好藏起来,拉着元启铭就走。
这下轮到摊主不依不饶了,“姑娘,咱们之前说好了,你们画幅画,我把簪子给你们,怎么如今反悔了?”
杨青青赧颜道:“我们临时改变主意,不要了。”
元启铭回到摊前,拿了那支桃花簪,杨青青想起的事他未必想不起来。
杨青青蹲在地上死活不往外拿画,元启铭轻轻踢了踢那个耍赖的人,道:“快把画给人家,你好意思让人看笑话,我还没那脸皮。”
杨青青怒而起身,红着脸道:“你是故意的!”
元启铭叫屈道:“苍天在上,我只要闭上眼睛脑子里想的都是你和我吵架的样子。我倒是想画佳人倾国一笑,可你有吗?”
杨青青夺过他半披身上的披帛,将画纸摔到他身上,带着哭腔道:“给你,都给你!”
趁事情还没发展到不可控地步,元启铭忙认错道:“杨青青,你知不知道,你冲我发脾气的样子虽不倾城,却足可倾我心?”
听到这话,杨青青胸中抑郁之气才消散了些,破涕为笑,嗔道:“你净瞎说。”
然观众看过她的泪眼盈盈,和娇羞笑容时,并不觉得男子胡说。
元启铭笑着把画交给摊主,道:“还望摊主勿要外传此画。”摊主应了,看着相携离去的二人,他有些想念做好饭等他回家的妻子了。
气还没平顺的杨青青看到桂花丛中支起的秋千架,坐在上面,冷冷道:“不久前某人还在桂花树下与美人你侬我侬,又是一年桂花开,不知某人心里想不想念当初的妻妾成群啊?”
元启铭知道她要撒气,也不说话,只在她身后轻轻摇着秋千,秋千摇晃,震落一树桂花。等她说累了,便坐上秋千架,把她揽在怀里,双脚触地,使秋千不至于停下。
杨青青真的累了,趴在他怀里便要沉沉睡去。
梦中传来一阵哭声,杨青青费力睁眼,月亮不知何时出来了,借着如水月光,看到不远处一位总角之龄的女娃娃正坐在地上大哭,不知什么时间了,周围行人已经非常稀少,纵有偶尔路过,也目不斜视大大方方的从她身边走过。
杨青青揉着眼睛道:“你去问问咋回事。”
元启铭非得拉着她一块去,到那女娃娃身边仔细询问了情况,原来是跟父母出来游玩,半途迷路,不见了父母。
元启铭也不怕人把他当人贩子,双手抱在怀里,问了她家庭住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