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淳于意?”宁味扭眉,这不是淳于意第一次与他作对了:“没抢到?”
淳于沉应了句:“他抢不过我。”
宁味满意点头,一脸你终究是有所长进的慈母脸,也从袖子中拿手帕擦手,想起什么手上动作一顿,手指绞住丝帕,讪讪问了句:“你猎到了熊,那这次狩猎魁首便是你的了?”
熊在他手里,算起来那他今年入夏带她出宫避暑的计划便可以实行了,想到此处淳于沉满意地点点头,脸上带着些许笑意,心情甚好:“是啊。”
不料宁味两道玉羽眉一蹙,轻飘飘丢了句:“你倒是很费心了。”
这话怎么听,怎么奇怪,但淳于沉一时也想不出哪里不对,只跟着点点头。
新帝遇害春猎自然也就不了了之了,一行人浩浩荡荡地连夜回宫。
围栏狩猎没了主持人,加上新帝中毒之后一直情况不好,魁首彩头之事也便没了个说法。
淳于沉回宫后方才知晓,淳于恭当日不知为何莫名从马上跌落当时便昏迷不醒,被几个侍从抬回来医治,摔断了一条腿,受伤颇重,回京后一直在府中休养。
夜深,慈宁宫。
春猎回宫后,朝中后宫动作不小,新帝春猎中毒之事虽在民间被压了下来,但竟然有人敢在在众目睽睽之下对新帝下手,也着实让人惊心。
新帝借着中毒之事彻查了文武百官,明着是抓捕居心不正意欲弑君之人,暗地里借此机会铲除了许多十六殿下的党羽,和一些结党营私的旧臣。
他这番大动作到是让宁味一时之间有些分不清,颇为怀疑这新帝的毒是否从始至终便是一场计谋。
朝中党羽受此事牵连,不少重臣都因此锒铛入狱。后宫难免有所波及,皇后是个和善能干的,景仁宫前几乎日日有妃嫔求情。好在皇后明事理,多少好言相劝一翻,便遣人送回去,未曾在新帝面前多一句嘴。
后妃见皇后这条路走不通,有些狗急跳墙地竟也开始在宁味的慈宁宫前来求饶。
罗衫好言挡了两次,到是助长了她们气焰,只觉得和太后还是搭得上好,一来二去,来的人竟是有增无减。宁味觉得恼了,干脆大门一关,派人日夜守在外面,要跪便让她们跪个够。
只一条,不许吵闹喧哗,谁若是犯了,多被侍卫打走了。有人不服气找皇后禀告告状,数次下来也没个答复。
第52章 求情
回春之后,渝京的天气好了不少,宫墙角落生出了许多细碎的野花,望着到是让人觉得生机勃勃的。春猎之事没了下文,宁味小心瞧了淳于沉神色几日,竟也没看出什么。
既然他没有表示,那她便且候着他开口吧。
他那么拼命就是为了求得心上人,她私底下明里暗里已经提点了好几次,若是有心只怕也是听懂了。
他迟迟不跟她表明只怕是还有隐情,他一向是个有苦自己咽的,实在不行事情出来了,她左右也是会护着他的。
刚用过早膳的时辰,淳于沉便守在慈宁宫里了。
他一向对宁味的情绪分外留意,更何况这段时间她对他显然便是有所不同,他一早就有所察觉了。正好借着春猎遇害之事,向书院寻了一个太后受惊需伺候的理由,时时刻刻黏在她这里。
好在,宁味对他这行为早就见怪不怪,这孩子一向是比较黏她,私底下托罗衫问了几次师傅淳于沉的功课。
太师到是颇为通情达理的回复说,淳于沉天资聪慧,耽误几天不妨碍事的。
宁味坐在大殿的屋檐下一把黑漆铺猩猩红坐垫的玫瑰椅上望着不远处手拿锄头动作笨拙开垦土地的淳于沉,觉得她祖父这次可能真是看走了眼。
春日暖和,淳于沉前几日进来她宫里说,日日送花过来插在瓶中养不了几天,不若趁着天气好,把那大树下的土地松动松动种上些花草,也好看些。
她被他说得起了兴致,两人商议了一番小小土地种些什么,紧紧凑凑商量了小上午,好不容易一锤定音。
没成想,今日内务府派宫人过来开土,他到是不愿意了,只让宫人在一旁眼巴巴地看着,说什么都要自己亲自动手。
宁味叹了口气,望了望天空,上午过半,淳于沉脚下才勉勉强强挖了条小小的沟。
她几次想开口说让他算了,但一对上他那双眸子又不知该怎么说下去。只要他看她,那双眼必然是坦诚如六月晨阳一般,万千光芒只照在她脸上。
算了算了,随他去便是,宁味自我安慰道。
罗衫神色凝重碎步走过来,凑近宁味身边低声禀告道:“太后,娴太嫔求见。”
“娴太嫔?”
宁味觉得蹊跷,娴太嫔也就是娴婕妤是十三殿下生母,一向是安分守己的人,今日却过来拜见她,只怕是有事所求。
“也是求情的?”
莫不是新帝遇害之事与十三殿下有关?可听闻早在新帝中毒前十三殿下便已经从马下摔下来不省人事了。
罗衫若有所思道:“奴婢试探了一下口风,似乎并不是与遇害之事相关。”
既不是与求情之事有关,那宁味自认也与那娴太嫔毫无瓜葛,见怕是也没这个必要见这一面了。
见她不发一语,罗衫大抵知其意,小声说了句:“这娴太嫔知太后可能不愿见她,特地让奴婢带一句话给太后。”
“什么话?”
那边淳于沉放下锄头望过来,宁味冲他招了招手示意他过来吃杯茶水再去开地。
罗衫顺着她望过去,声音无端轻了几分道:“娴太嫔说请太后看在小殿下的面子上,无论如何要见她一面。”
“淳于沉?”宁味眉头一蹙,他和这娴太嫔又有何关系。
罗衫看出宁味的疑惑解释道:“十三殿下早年在宫中算是对小殿下有些照拂。
“如此”
淳于沉已经大步走到她面前,她伸手从案上拿过一盏茶递给他,神色松动了不少:“那便见吧。”
咕咚咕咚几口咽下一盏茶,淳于沉接了个话头:“见谁?”
宁味没有理他,看了看内务府送过来的花苗,晒了小半上午已经有些蔫儿了,语气颇为心疼道:“你快些开地,可别把花都给晒死了。”
言罢便起身往内殿走去。
在慈宁宫门口立了怕是有小半个时辰终究是可以见她一面了。
娴婕妤深深吸了一口气,袖中的手紧紧攥住帕子,扶着宫女的手慢慢跨进了慈宁宫的门栏。
其实这是她入宫这么久来第一次和顾宁味私谈。
一起在后宫多年,她见她也不过寥寥数面,多还是听些传闻:“那位据说连皇上的面子都没给,合宫夜宴打发奴婢说了句,连面都没露。”
“皇后?皇后在那位面前还不是俯首称臣。”
……
顾家幼女宁味,渝京第一贵女,自小性子便是桀骜不堪冷漠疏离。
脑海中将顾宁味的信息全部过了一次,娴太嫔捏了捏手指,心中一片怅然,本已经活到这把年纪都是不会和她有那么一次交集的,可如今为了那事……她还是不得不求到她门下。
慈宁宫大殿,宁味端坐在一具雕刻了和合二仙的广寒木七屏围榻椅上。身上雪色绣刻丝瑞草云雁广袖双丝绫鸾衣的裙摆长长的拖到地上,半敛眉目一如从前,睫毛轻颤便是如雪花飘落般的清冷。
时光从不败美人,过了这么久,她当了太后却眉眼间依旧如少女神态。
“参见太后,太后万福金安。”
娴太嫔规规矩矩地行了一个大礼,宁味见此,抬了抬眉出声:“平身吧。”
“赐座”
“多谢太后恩典”娴太嫔努力挺直背脊,坐在了右手边的椅子上垂首敛气,恭敬姿态做足了十分。
宁味摆手,罗衫领意亲自上前给娴太嫔上了茶。
竟然是她来找她,那么她只用等着她开口便好。宁味伸手拿了案上的青玉茶盏,悠悠刮了刮盖子,吃了一口。
耳边娴太嫔恳切的声音传过来:“嫔妾今日叨扰太后清静着实是有一事相求。”
“嗯?”宁味将茶盏搁回案上,声音不辩喜怒:“哀家不问事事已然许久了。”
听着话,娴太嫔急忙从位置上起来,径直跪在了大殿之内,罗衫眼疾手快上前一步扶住她道:“太嫔有话好好说,这是做什么?”
娴太嫔面色难堪,咬了下唇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