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着郭忠又看了一眼芙萝,“你当初干的好事!”
芙萝站在那里,立刻干净利落的跪下。
“先帝给你定下的婚约,嫁就是了。就算当初燕王在宫里不受宠,被皇后排挤,也是皇子,只要娘家还在,总有你的一席之地,你任性胡闹,现在闯出多大的祸,知道不知道!”
芙萝驾轻就熟的磕头,“女儿知错!”
她和郭忠见得少,见面就是说得一些教训的话,她都有一套应对的套路。
什么都别说,认错就行了。
“知错,现在你知错还有什么用!”
临海大长公主见状不干了,她几步走到郭忠面前冷笑,“你拿着自家女儿发脾气,算什么男人!当年你自己也嫌弃大侄子上不得台面,嘴上不说人坏话,脸都拉到地上了。”
“怎么?当年你窝在你的国公府做你的缩头王八,把所有事都丢给我们娘倆,当初你怎么不站出来说我做的不对?”
“你别和我来指桑骂槐的那一套,现在出事了,就跑到我这儿来训人,我告诉你姓郭的,我这里不是你撒威风的地方!”
临海大长公主已经多年不和人这么赤脸吵架,但是在民间和那些泼妇练出来的本事,哪怕放了十几年,重新捡起来也威风不减当年。
“不出世的王八羔子,有事就是缩头王八,出事的时候老娘去闯,见势不妙了就回来对着老婆孩子发脾气,你还不如宫里头的那些阉货呢,那些阉货绝后都还知道疼侄子呢,你这么多年就知道对着老婆孩子发脾气,你还会什么!”
郭忠几次想说话,几次都被妻子打断。
临海大长公主的指头差点直接戳在郭忠的鼻子上,“当初就做个没舌头的王八,现在倒是来抖威风,你还不如死了呢,你死了,我都还能高兴点!”
“这么多年来就没见着你有一次有用的,你活着还有什么用!”
临海大长公主居高临下指着郭忠的鼻子骂。
“两个孩子几年了,你都和死人一样,没见着你人,现如今是在地里头埋久了,诈尸气闷了,爬出来喘口气吗!”
临海大长公主骂得铿锵有力,言语之间,虎虎生风。
第15章 家里
“蠢出世的王八,到老娘面前装相,你先去死一回再投胎回来!”
临海大长公主骂的郭忠脸上红红白白变个不停,骂人这回事上,郭忠哪里能和妻子相提并论。那些粗言鄙语郭忠不屑于说也不会说,就算文绉绉骂出来,先不说掉身价,妻子也听不懂。
但是大长公主骂的,他可是听得明明白白。
郭忠脸色变了好几回,最后铁青。
临海大长公主见状,这才高兴,她叉在腰上的手放下来,就去把芙萝给扶起来,“怎么样疼了吧?”
临海大长公主对着郭忠一张脸,回头过来对着女儿又是一张脸。临海大长公主给芙萝拍了拍膝盖,把上面原本就没有的灰尘给拍干净。
“你……”
“你什么你,咱们张三也别说李四,当初我做的事你可是知道的清清楚楚。那时候你说话了?屁都都不放一个,现在你回头给我装什么诸葛亮!也去照照镜子,瞧瞧脸上的那层皮还在不在!”
“娘。”芙萝轻轻拉了下临海大长公主,临海大长公主拍了下她的手,示意她放心。
临海大长公主鼻子里冷哼了几声,她睨着已经气得脸色铁青,几乎都看不出原来面色是什么的郭忠,冷笑了好几声。
芙萝站在一旁看着,她也只有刚才装模作样的劝了几句,没有什么动真劝架的念头。
临海大长公主话说的难听,但都没说错。当初此事就是郭忠自己也是默许的,只是他装作什么都不知道,躲在国公府里罢了。
现在事后诸葛亮的跑出来,指着她的鼻子装睿智,的确是欠骂。
芙萝扶着母亲坐下,然后要外面的丫鬟泡了茶送来。
“娘,喝茶。”芙萝把茶水递到临海大长公主的手边,她看了一眼郭忠那边。
郭忠的脸色难看的厉害,他是大族子弟出身,这辈子顺风顺水的,也就只在芙萝这事上遇上了个坎。
临海大长公主一口气骂了那么多话,哪怕依然精神十足,也不免有些口渴,她拿起茶碗,一口气直接将一整碗的香茶全都喝完。
“娘。”
“现在事已至此,你来公主府来耍威风了?”临海大长公主靠在椅子的扶手上,斜睨郭忠。
“还和我说当初,你料到当初了?你有那本事,怎么不把自个眼睛戳瞎,支根棍儿到外面给人算命呢?”
郭忠原本就铁青的脸上越发难看,他窝火的很,“你还知道现在什么时候?别的我也不多说了,现如今要怎么办!”
这下临海大长公主也沉默下来,夫妻两个对视一眼,都瞧见对方的脸色极其难看。
“公主不说当初,那也行。可是现在要怎么办?”郭忠直接问,“现如今的局势,公主才从宫里回来,恐怕再清楚不过了。”
“燕王来者不善,陛下又火烧宫城驾崩了,剩下来的三个皇子,只有一个皇长子是满了周岁,三个小孩子能不能长大都难说,更别说斗得过这个伯父。”
郭忠说着重重叹了口气,“我看燕王说清君侧,就是奔着那个位置去的。”
“咱们家为了退婚的事,把他得罪的那么惨,将来咱们全家的日子要怎么过?”
当初婚约还没解除的时候,容衍就已经和郭家开始走动,毕竟是未来女婿,而且还是亲上加亲。
只是郭忠见容衍的处境,自觉容衍只剩下一个皇子的身份,其他实在的什么都没有。对容衍也是颇为冷淡,当时不觉得有什么,甚至觉得容衍高攀,现在就是冷汗涔涔。
临海大长公主想到在宫里所见所闻,脸色一下也坏的厉害,她原本想说应当不会坏的那么厉害,可是这话不管如何都说不出口。
解除婚约这回事,除非两家都商量好了,才算是皆大欢喜。就算这样,还有不少成仇的。
更别说容衍当初根本就没有半点解除婚约的意思,全心全意的就等着娶妻,结果被退婚了。
“能如何,”临海大长公主生硬的开口,“已经成这样了,好歹都是亲戚,沾亲带故的,大侄子好歹也是做大事的人,应该不会这么……”
她触及郭忠的目光,把后半句话给吞回去。
“这上面的人,放你一马那是他们心胸宽广,不放过你,那就是他们快意恩仇。和做不做大事根本没有半点关系。”郭忠心烦意乱,“平常人被妻子嫌弃没出息和离了,等飞黄腾达了,都还要去炫耀呢,问一句后悔不后悔呢。”
“更何况当初公主做的那些,明眼人一看就知道是故意为之。燕王他不傻。”
临海大长公主被说的哑口无言,“不至于……”
“如何不至于?”郭忠嗤笑,“至于不至于,公主心里没数?”
临海大长公主坐在那里,脸色也难看。
“燕王势大,宫里的孤儿寡母是绝对守不住。朝堂的那些人领兵的,除却山高皇帝远的边疆,基本上都是燕王的人。”
“公主在宫里这些天,难道半点都没察觉出来,燕王和过去已经不一样了?”
何止不一样,完全就是判若两人。
临海大长公主想起容衍掐住唐太后的脖子的时候,浑身上下忍不住一颤。
临海大长公主强行镇定下来,“我们家当初到底还是对他有所照顾的……”
这话说出来,都有些气虚。能有什么照顾,连让人家见未婚妻都不让,如果不是芙萝十五岁中秋宴的那一次例外,可能还继续见不到。
“现在要怎么办呢。”郭忠敲了敲椅子扶手,“公主说说看。”
“我说说看?”临海大长公主怒了,“这么多年,你和死人似的,屁都不放一个,坏事我们娘儿们去做,你就在家里坐着两手干干净净,现在出事了,你还想我给你出主意,别忘了,咱们一家子是一条绳子上的蚂蚱,我们要是有事,你们那一大家子谁也别想逃得过。”
临海大长公主说到这里,伸手整理一下身上的衣服,笑看郭忠。
郭忠坐在那里好半会不动。
“若是你中用,有个什么实职,不是只晓得读书,也都比现在好过。”
芙萝在一旁看着,“爹要不要和几位叔父商量,提出追封燕王生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