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什么直球?”
“不,忘了吧,当我没说过。”
“说出来的话还要当没说过。”我皱起鼻子。
不过这句话听起来不像在骂人,于是我也没再深究。
又过了一会儿,那群姑娘们终于有了动静,她们的脚步声像踩在摇摇欲坠的独木桥那样小心慎重,直到走近,“那、那个……能跟你互换邮箱吗!”
面前脸色涨红的女孩手足无措的模样完美地向我诠释了情窦初开一词的羞涩与美好。我眨了眨眼,指着自己的鼻尖,“跟……我?”
“是、是的!”
我听见黄濑凉太不留情面的笑声。
好嘛,换个邮箱,又不会掉块肉……我嘟嘟囔囔地在口袋里摸索,忽然一只手从我背后伸出,抽走了我刚拿出来并已经解锁打开的手机。
“呀!还是这么受欢迎,应该说不愧是你吗?”
来人无论春夏秋冬都跟感受不到气温变化似的套着他钟爱的那件、兜帽袖口毛绒滚边的外套。
他旁若无人地翻看着我的手机里的内容,仿佛名正言顺的持有者一般。
我拦住要上前质问他的黄濑,神色骤然冷了下来。等到这人心满意足地将我的手机屏幕摁灭,冲那位向我讨要邮箱的姑娘露出笑容,带着尖刻的恶意,“没看到她有男朋友了吗?还愣在这里做什么?不懂得察言观色看氛围吗?”
虽然麻烦是被打发走了,但我却并不想致谢。
目送着那位姑娘灰溜溜地小跑着离开,他这才将手机交还于我,“好久不见哦?深海。有没有一点点想念我呢?”
这是我今天第几次听到“好久不见”这句话了?
我盯着手机漆黑屏幕上映出的折原临也的脸,想也没想,挥拳打了上去。
第27章
027夜路走多会见鬼
·
“嘭——!!!”
光听声音便知道,这俨然是成功的一拳。
甚至成功到将折原临也打出了哗哗的鼻血。
红稠稠的液体带着股铁锈味儿,沿着他的下巴吧嗒吧嗒地滴落到衣服上。
黄濑惊讶得失言,而我则嫌弃地噫了一声,解除了施加在折原临也身上将其固定在原地的重力。
刚才感到自身宛如被嵌在完全凝固的混凝土中的青年重获自由,踉跄着向后退去。
重心迅速的偏移令他无法再保持摇摇欲坠的平衡,折原临也一屁股坐到了地上。他摸了摸鼻子,看样子似乎也没觉得多生气,甚至还盯着之间的红色血淋淋地笑了起来。
他坐在原地,眼神同时在我与黄濑之间打转,高声问道:
“他不知道吧?”
我当然知道他在打什么鬼主意,并没有摆出如他所愿的急切模样,“他不知道。”
“那你这么打我,就不怕我告密?”
“死人怎么告密?”我眨了眨眼睛,笔直地望着折原临也,“再说你真觉得自己知道的那点东西能算我的秘密?”
“哎呀,真是吓人。但是呢——”他捏着袖子擦了擦自己那张惨不忍睹的脸,站起身拍拍裤子上的灰。折原临也声音清亮,仿佛像在为谁祈求主的福音一般诚挚,“我只要看到你不开心的样子就够了——虽然不至于死而无憾,但还是会很高兴,比中奖三个亿都还要高兴。”
他像生怕我弄不懂似的,向我类比着自己高涨的兴致。
而现黄濑已经彻底懵了,他根本不懂我们在说什么,甚至连提问都无从问起,只能茫然无助地拉了拉我的衣袖,“小深海?”
“怎么?”
“……没有。”他神色复杂地往折原临也的方向看了一眼,又带着点试探的小心翼翼问我,“就……你需不需要帮忙?”
“你是觉得我打人不够疼是吗?”我用带着点迁怒意味的语气反问黄濑,自己都没意识到哪来的这么大的火气。于是在我看清黄濑脸上无措无辜的神色,更多的懊悔涌了上来。
为什么这世界上除了太宰治,还有第二个能这么轻而易举煽动我情绪的渣滓存在?
我把眉头蹙得紧紧的。要是红叶女士在这里,她肯定要过来揉着我的眉心,跟我说这样做不好,何必与烂得像稀泥一样的人置气。
可我忍不住嘛!心底有另一个声音在反驳。
是这团臭臭泥自己贴上来的!不然谁想主动招惹他!我真希望下次见到折原临也的时候自己能再成熟稳重一点——哦不,还是不要再见到了。这样折原临也既不会被我打,我也不用为了他改变自己,是最好的解决方式。
我一边带着满心满眼不加掩饰的嫌恶之情别过脸,一边告诫黄濑不要再盯着折原临也看了,不然眼睛会烂掉。
“你这样说就有点伤人心了吧。”折原临也依然阴魂不散,他慢悠悠地晃到我面前,眯起眼睛打量着黄濑凉太,“你男朋友好眼熟啊?我好像在哪见过。”
“他不是我男朋友,以及如果嫌刚才那拳不够的话我可以再随点别的小赠品给你。”我气势汹汹地冷着脸与他对视,却不到五秒就败下阵来。
眼前这个帅气清秀的神经病是我中二期联系最密切的人没有之一,可以说折原临也的脑子里储藏着世界上除我本人以外最多的我的黑历史。
他就像一本书的序,一本写满我黑历史的书的序,只要看到他哪怕一根头发丝,我都会头晕眼花恨不得他当场毙命。
不过这个愿望未免太过恶毒,我也只能想想,不可能去践行。虽然考虑过□□,但这种做法本质上和我亲自动手并无区别。
做人要有底线,中也给我划下的底线就是不要夺人性命。
哪怕我真的想让某个人碎尸万段,他都不希望我用自己的手去做这些回不了头的事情。
所以我只能向老天爷祈祷,希望某天折原临也能出门被车撞死,又或者开游艇去海上度假遇到风暴溺死,再或者哪天在躲避平和岛静雄追杀仓惶逃命的时候失足摔死……反正只要是意外死,不论何种方式都行。
然而我大概真的低估了祸害遗千年这句话的客观性。因为折原临也的生命力之顽强,可能或许大概能与太宰先生一较高低。
“你到底是来做什么的?”
终于,在太阳穴突跳阵痛的催促之下我问他。随后果然在他的笑容中看见了属于胜利者的大度。
“想知道?”折原临也向我伸出手,“来,看在我们交情的份上,给钱就说。”
我重重地往他手心一拍,“没钱。滚吧。”
“没钱?那用这个作为交换也可以。”他的手忽然探向我的胸前,又在黄濑的斥喝下从我的视界一晃而过。等我从呆愣之中回过神来,折原临也已经拿着那枚从我制服外套上摘下来的胸针跳到了马路边的栏杆上,他像过独木桥那样伸开双臂走到了稍远一点的位置,然后对着路灯的投下的光束仔细端详。
银色的雕花底托上是一颗切割工艺有点奇怪的桔红色的帕德玛钢玉,切面的透光让它整个呈现出周边亮中心黯的模样。大多数见过这枚胸针的人都说有点像瞳孔,有点瘆人。而翻过来,背面就是NagaharaMidori,我名字的罗马音;以及“H.B.”生日快乐的缩写。
讲真我都不知道折原临也是怎么用那么快的速度,把我花了十几分钟才戴好的钉式胸针摘下来的。难道你的梦想是跟横滨锁王抢生意??
“诶,还蛮高档的嘛,应该是定制的吧?有名字吗?”
我抿着双唇不想说话。
但折原临也永远有办法逼我开口,“你不说,以后想换回来都没机会咯?”
“是Powehi!”我心想反正说出来,你也没听过。
结果我便听到折原临也恍然大悟拖得好长好长的一声,“噢————那不就和首个被人类观测到的黑洞同名嘛。”
我气得没忍住,掐了下黄濑的手臂。虽然他没喊疼,但是从肌肉倏地收缩反射反应我能知道自己肯定没有手下留情。
“没记错的话这是个夏威夷语里的词吧?无尽创造的黑暗源泉?好名字诶!”折原临也似乎是对这个充满了中二气息的名字十分满意,他将我的胸针握在手里,像魔术师那样动作夸张地一挥。再冲我摊开手时,胸针已经消失不见了。
我真怀疑折原临也是不是直接顺手把我的胸针扔进了这附近的花坛里。
但考虑到他说“以后还能换回来”,我又安下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