绛崖一路游去,在一个群山环抱的低谷处停下,绛崖站在悬崖边往下看,深不见底,她伸手将刚才接的扶云花散落,扶云花在空中飘荡下落,金色花瓣翻转如闪烁的星,让这黑洞有了光点,很快光点越来越远被黑暗吞没。
绛崖大概知道了深度,手一挥水流成滑梯,纵身滑下,这黑洞比她猜测的还要深,当她数到一百的时候终于落地。
刚落地歌声变得清晰,但还有一小段距离,绛崖将水化冰,依靠冰的反射勉强让自己适应了夜视,她看到在这地下还有一个洞口,声音就从那里传来。绛崖慢慢游了过去,再越过那洞口时,强光刺眼,她双手遮住双眼,待适应后放下,发现她此刻在一个巨大树根下,这里装满了发出刺眼白光的东西,白晃晃将这里填满。
绛崖目的是寻找唱歌的人,那熟悉的旋律陌生的嗓音让她好奇,声音变得清晰。
“男声。”
绛崖有些失望,但还是顺着声音游了过,一大堆白光中坐着一光上半身的人,长发如海藻垂下,蓝色的尾巴搭在老树根上,一下没一下的打着节拍。
绛崖小心翼翼游了过去,越靠近她心越忐忑,犹豫的发出声道:“鲛鲛?”
那鲛人回头,幽暗的目光看向绛崖,“滚!”
绛崖充耳不闻扑了过去抓着他的手,难以置信的目光打量,“你怎么成男鲛了?”
“都是你!”鲛鲛嫌弃甩开绛崖的手,背着她怒吼,“滚。”
“发生了什么?”
绛崖不管不顾游了过去,不再去抓鲛鲛的手,垂头看着昔日玩伴,本该化女鲛的柔和脸庞变得硬朗挺拔,男子的气息让她不适后退保持距离,昔日的亲密变得尴尬无奈。
“为什么?”
绛崖还是不肯放弃的追问,这时她发现鲛鲛手里捧着一可鲛珠,鲛珠不是实心的,空心透明的鲛珠里面有一条通体蓝色的鱼,正是鲛人幼年时的鱼形。
“这?”
“滚!”
鲛鲛将手里鲛珠紧抱在怀里遮挡不让绛崖看。
绛崖突然明白了什么,一扑过去跪坐在鲛鲛身下仰头望他,距离的靠近她发现了更多,鲛鲛眼睛没有记忆里的明亮,干枯无神像快干涸的井,刺眼的白光一闪而过,叮咚落盘声紧接滚动声,生硬而过又消失不见。
“鲛鲛你在哭?”
绛崖看清楚了那白光正是鲛鲛的泪水,鲛人泪可化珠,绛崖背感生寒忍着刺痛去看那些白光,晃眼生疼她揉着眼别过去,看清楚了是鲛珠,数以万计的鲛珠。
“为什么?鲛鲛你被威胁了?来我们走。”
绛崖很快认为鲛鲛被抓,困在这里为人生产鲛珠。
“滚,少假惺惺。”
鲛鲛转过身背对绛崖,怀里的鲛珠抱得更近,他涨红着脸气瞪着前方,没一点男子气概娇滴滴活像个美娇娘。
“鲛鲛不要这样。”
绛崖不知鲛鲛经历了什么,变得暴躁少言,他明明还是那个爱唱歌的鲛鲛,为什么对她如此冷漠?为什么会变成男鲛,那……
“风风呢?”
绛崖跪坐双手抓着鲛鲛的手,目光正好落在他的怀里,鲛珠里的蓝鱼晃了下,鲛鲛紧张查看无碍又松了口气。
绛崖错愕看着鲛鲛近乎听不清自己的话,指着鲛鲛怀里。
“风风?”
“是,都因为你,风风半道强行化女鲛,最后变成了这模样。”
鲛鲛发泄大吼,是要将这些年来塞在心口的怒气发泄出来。
绛崖茫然痴傻看着鲛鲛,跪坐在地上无助可怜。
“我救了你们,就得了这报应。”
鲛鲛宣泄着,生气挥打绛崖,绛崖失神承受着望着鲛鲛怀里的风风,小蓝鱼毫无生气依靠着鲛珠维持着生命,
“对不起。”绛崖憋出一句,大声吼出。
“滚,与你无关。”
鲛鲛用力擦掉泪水,背对绛崖,肩膀抽动着。
绛崖看着他的背影,知道他在哭,鲛鲛向来活泼爱哭,经常被风风嫌弃,绛崖看着堆积满的鲛珠,数量如此庞大,究竟哭了多久?
“鲛鲛,给。”
绛崖将无崖给的扶云果塞给鲛鲛,鲛鲛楞了下无情扔回给她。
“滚。”
“为什么?”
绛崖看着怀里的扶云果追问鲛鲛,这时几道机关声响起,绛崖左右观望。
周围白光失重般沉下,头顶的树冠掉落下来,绛崖伸手要去拉鲛鲛,但鲛鲛早就冲了过去,绛崖看着空的手,抬眼去看鲛鲛,鲛鲛双手高举,树冠亮光一闪变成一朵扶云花,扶云花飘转落入鲛鲛掌心,让入鲛珠,小蓝鱼金光覆盖,鲛珠破裂一道身影从金光中走了出来。
“风风。”
鲛鲛扑向那道影子,双臂紧抱将人抱入怀里,怀里人比他略高,纤细的手臂环着他的腰,静静听着鲛鲛的哭声。
绛崖寂寞转身出了洞口,黑暗来袭心倍感沉重,忽而转身想再看他们一眼。
“鲛鲛你的眼睛怎么了?”
风风晃动着手,鲛鲛无神的眼平视前方,静静的将头靠着风风的肩窝。
鲛鲛的眼睛哭瞎了!
绛崖告诉自己。
她转身逃跑般的出了黑洞回到望舒院,过往一幕幕从她脑海里重复,暴风雨般敲打她的心弦,错在哪里。
绛崖静静坐着,手里捧着扶云果,第一缕阳光照进屋内,逐渐驱散了黑暗。她呆呆望着窗外静静飘落的扶云花,金光中旋转飞舞,昨夜鲛鲛与风风相拥的场景重合。
她重重闭上眼,眼皮颤抖,十指紧紧抓着扶云果,它周围的气障凹下指痕。
“回不去了。”
她一夜里的思考得出了答案,几百年的玩伴就这样断绝来往,心疼?更多是酸楚无奈无助,愤怒吗?她问自己,她心中摇摆不知道答案。
“绛崖?”
无崖进来发现绛崖呆呆望着窗外的扶云花,十指紧紧扣着扶云果,扶云果气障的凹痕,让他知道此刻绛崖不对劲。他试探的轻声问,没有得到回答,慢慢的走过去,悄悄坐下,顺着绛崖目光看着窗外的扶云花。
扶云花瓣一片片散落,如星雨闪烁,在光道中美丽安静,仿佛时空停止。
“鲛珠。鲛珠对你们有用?”
绛崖突然出声,暗哑虚弱让无崖心间一颤,他侧头看她的侧脸,面无表情眼中的红圈反射着暗光。
“鲛珠珍贵,通货六界。”
绛崖转向看无崖,暗淡的眼眸突然亮了起来,冷冽的光刺向无崖,无崖心口一缩周身僵硬起来。
“鲛鲛,你知道,对吧。”
绛崖目不转睛看着无崖,无崖感立在熔炉中煎熬难耐,又如口鼻被压入水里窒息压迫,他听不清自己的声音,只知道一定很虚。
“对。”
绛崖笑着起身将手里的扶云果扔给无崖,无崖坚硬接过扶云果,张开要解释什么,但话道口中再多的解释也难启于口。
“说吧。”
绛崖不看无崖只顾坐在靠窗的睡塌上,失神看着扶云花散落。
无崖看着绛崖的剪影,感觉时空停止,静得让他提心吊胆,他站在原地十指扣着扶云果,气障被他压裂,扶云果的香气飘了出来。
“这事我是知道的,但是忘了。所以没有告诉你,这是我的错。”无崖终于开口,不安扣着扶云果,说出的话在脑海里重复数遍方才出口,所以他说的很慢,“你见到他们了。”无崖是确定这事实的,绛崖见到了鲛鲛他们,方才会有这样的反应。
第51章
鲛鲛,这名字。无崖记得,她救了他们,但他因一时的醋意,故意向风风错的暗示。他不知道鲛人如此的单纯。当他在扶云宗出面抵挡闯山的鲛人时,他一眼认出了鲛鲛,他此时任然记得那时他的心情,不敢相信,本该是妖娆妩媚的女鲛,怎么成男鲛了,而且他手里还抱个透明的鲛珠,里面装着一尾蓝鱼。鲛鲛就这样站在围攻的弟子中间,仰头哀求着云霄子给他扶云果,不惜任何代价。
绛崖没有回答无崖,他心知她在等,于是重复了脑海里的画面继续。
“我不知道,我一时的玩笑,给他们造成如此大的伤害。我曾经给过他扶云果,但他拒绝了。”
“我知道,鲛鲛是个固执的。”绛崖突然接话,无奈惆怅用手搭着下巴,目光没有离开扶云花雨。“风风得救了。”绛崖沉默半许忧伤叹气道,“哭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