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奥,我家就在上面,本来我今天是进城去做家丁的,太远了,就回来晚了。我看你们也像是家丁啊!敢问是哪家的呀!”他一边卖力的推着,一边问着。
“奥,李府的。”
“是吗?我今天就是去李府做家丁的,但是有人和我说这里面有点奇怪,就又想了想又回来了。”
“哪里奇怪了。”
“取矢桶的和卖菜的都和我说,李府买了那么多的家丁,府中却不见那些人,不知去了哪里,甚是奇怪。你说是不是,那么多人怎么会就都没了呢!不吃不喝不拉的。对了,你们是哪家李府的。”
这时候马车已经上了坡,被推进了一片树林。
“尚都东城李府。”
黄二霎时,站住了脚,不敢迈步。
“兄弟,怎么了!前面就到了,你很快就知道了。”那人前脚一出就踹了出去,黄二身子没着落,往前倾倒去,双手扒下了前面马车的黑布。
一具具黑干油亮、皮包骨头的尸体,很快就跃入了眼帘,人贴人,人叠人堆了一车。马车上一具具尸体像是一个个黑鬼一般瞪着眼睛看着他。
他身体不住的哆嗦,很快就感觉下面一阵湿热,他连滚带爬,往树林外跑。
一铁锹就被丢的晕了过去,被扔在了马车上,混着一具具黑干油亮,皮包骨头的尸体运走了。
马车一直往树林深处走着,直到走到树林深处一处空地才停了下来,只见前面巨大空地,一早就有人挖好了数尺之深的圆形深坑,坑里填满了同样模样黑干油亮,皮包骨头的尸体,那些人紧接着就是往坑里倾倒马车上的死尸,之后往坑里盖土填埋夯实后,又不放心的在土壤上赶着马车跑了几圈,才赶着马车放心的离去。
暮霭沉沉,天空阴霾密布,一道闪电把天空劈成了两半,红色如血的天空很快暴雨如注,倾盆而下,猛烈地冲刷着大地。
第二十三章
雨一直在下,院子前大片葱绿笔直的竹子,被风吹得发出飒飒的声音。
房檐汇聚而下的雨水犹如一连晶莹剔透的水漫珠帘,在氤氲缥缈的雨雾中,被一阵风打破了静止,随着微风浮动,被弹了出来,落到了地上。
屋内,李汐宸安静的看着手里的书,抬头就见福顺撑着一把油纸伞匆匆忙忙跑到院子里来,他脚上的鞋,已被雨水浸透。
“少爷,不好了,老爷知道了你没去考试的事了。他现在正往这里赶,你还是快出去躲躲吧!要不然······”福顺一脸的慌张。
“能往哪躲。”李汐宸放下了手里的书,进到里面给他拿了双自己的布鞋出来。
“你的鞋湿了,换上吧!”给他扔到了脚边。
“少爷,我怎么能穿你的鞋呢?”
“谁的鞋不都是鞋吗?冬天了,鞋湿了就该换鞋。快换上吧!”
“少爷。”福顺感动的眼角泛着泪光。
“少爷,你都这个时候了,还不想想怎么应付老爷,却要给我换鞋穿。”
“自己的父亲,我自己最清楚了。”
“少爷,老爷很生气,你快去躲躲吧!要不然又要挨打了。”福顺提上鞋,又继续说道。
“要打就打吧!”李汐宸卷了卷握在手里的书,一脸的不以为然。
“少爷,你是怎么了。以前你总会想着办法解释一番,现在怎么···”
这个时候,只见李向连伞也顾不得撑,淋着雨,手握藤条气冲冲的就进了院子,直奔李汐宸。
“你胆子是越发的大了。”他一进来就训斥道。
藤条狠狠的抽在李汐宸的身上,这时的李汐宸已经脱去了外衣,只剩下一件薄可透光的素衣,双膝跪在冰冷的地上一动也不动,抿着嘴攥着拳任凭身后的藤条在身上抽打着。
“少爷,你是说句话呀!快和老爷解释解释。”福顺急的直跺脚。
“老爷,少爷那天一定是有事误了考试,他不是有意没去。”
“少爷,你快说呀!”
“老爷,您别打了。”
这时,李老太太,在丫鬟的搀扶下冒着雨一路蹒跚进了院子,看见李汐宸的背已被打的血淋淋,惨不忍睹,扑在孙儿身前护着。
“你要打,连我也一起打吧”李老太太死死的抱着自己的孙儿。
“娘,你让开,我给他安排的这么好的机会,他不珍惜,由着自己的性子胡作非为。”
“他只是误了一次考试而已,更何况他也不是故意的。”
“娘,你还为他开托,我都问了,考试的那天他在大街上晃了一天,他是故意而为之。”
“你知不知道,我是求赵大人托关系才有了这次进殿考试的机会,他却就这样白白浪费了我的一番苦心。”
“宸儿,快告诉你爹,你是有不得已的苦衷,才误了考试。”李老太太央求着。
他依旧抿着嘴不说话,李向更加火冒三丈,拉开李老太太就是狠劲的抽打,李汐宸被抽的趴在了地上,紧接着又忍着疼爬起来,直到李向累了才扔掉了手里的藤条,气急败坏淋着雨走了出去。
“宸儿呀!你这是何苦呢!”李老太太心疼地看着李汐宸,一件白色素衣硬是被血染成了红色,鲜血淋淋。
她心疼的为他擦了擦额头冒出的汗,又命人冒着雨请来了大夫。
“天气凉,快去关上门,扶少爷上床。”老人急忙吩咐福顺。
“奶奶,我没事,天气冷,快回去吧!”李汐宸一脸的扭曲,忍着疼讲道。
“福顺,快送奶奶回去,再为她多披一件衣服。”他挣脱福顺,吩咐着。
“奶奶,不冷,你都这样了,快上床躺着吧!”老人一脸的心疼。
“快去吧!”
就当老人快要走出门,他又踉跄着抱住了老人,不住的流泪。
“奶奶,原谅孙儿的不孝。”
“宸儿呀!”
祖孙两个就是一顿大哭,站在一旁的福顺也跟着一把鼻涕一把泪的哭着。
直到,夜幕笼罩,外面的雨才稍作停息,淅淅沥沥滴着小点。
屋内微弱的烛光亮着,福顺趴在桌上熟睡着,李汐宸忍着痛起身披上一件衣服,又拿了一件衣服为福顺披上,点亮了书桌上的蜡烛,铺平纸张,提笔书写着。
父亲大人,原谅孩儿不能按照您的安排去参加考试,孩儿自幼饱读圣贤书,又上得齐云山拜师于金阁老人门下学艺,熟读经书兵法、音韵、棋艺、书画。一切都是遵照父亲大人安排,勤学苦读才有我今日之才,我理应遵照父亲大人指示,入殿考试成为栋梁之才,为家门争辉,为祖辈争光,成为令您骄傲之才。但孩儿心中有千千万万个不情愿的声音。遂不能完成父亲大人心愿。还请父亲大人、祖母保重身体,原谅孩儿不孝,不孝孩儿李汐宸。
他把信封好,用砚台压着,穿好衣服,拿出了一早就准备好的包袱,就着暮色连夜就出了李府。
寂静清冷的街道,在雨后潮湿阴冷的湿雾中分外的油亮,街上空无一人,唯有悠长的打更声,萦绕在街道上空。
李汐宸的马一路奔驰,穿过了寂静的街道,一路向北奔驰,天空忽然又下起了绵绵细雨,马突然偏离了方向在雨中奔驰着,过了几分钟才停了下来。
抬头只见一座残败破旧的古庙四周的围墙早已断壁,大门被一棵粗壮的大树横腰拦断,繁茂的枝叶遮挡了大门的牌匾,门口的两座石狮子却依旧乖立在门外,格外的瞩目,上面布满了青苔。
李汐宸翻身下马,牵着马从断壁处,进了院子。
院内杂草丛生,院中央长着一棵参天大槐树,槐树的枝茂遮盖了正殿一半的屋顶。
李汐宸牵着马进了正殿一同避雨,只见正殿的屋顶破了一个大洞,雨水顺着屋顶的洞留了进来,他好不容易才腾出了一块空地,生了一堆火取暖,冒着雨又从外面的院子里拔了一些草,拿了回来。
“还好有你,要不然今晚又该淋雨了。”他对马说道。
衣服已经湿透,后背的伤口一阵瘙痒,他把衣服脱了下来,放在火边烘烤着,又重新换上了干净的衣服,才躺下。
四周一片安静,绵绵细雨带来的潮湿让人浑身发冷,他忍不住的打了个喷嚏,很快又传来了一个喷嚏,他以为是自己的回音,并没有太注意,就昏昏沉沉睡去。
过了一会只觉得旁边软乎乎的一团毛茸茸的东西温暖而舒服,他又往那边靠了靠,忽然摸到了一只手。他睁大了眼睛,身体一动不敢动,缩回了自己的手,一点一点转过脸偷偷的看着旁边躺着的一团毛茸茸的东西。
啊的一声大叫,把他吓得跳起身,就见那人穿了一身白绒外套,头长犄角,眼睛圆鼓溜溜的盯着他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