澹台熠拿起被他甩得深、插在地里的宝剑,手指抚了抚锋利的剑刃,道:“不过宋卿说的有道理,孤习武十余年,诸多老师都败于孤之手,李卿年纪不过十九,能在孤手里顶过数十招,已然天资过人,孤不该强求。”
宋普觉得狗皇帝说的话只能信一半,故而没有停下吹彩虹屁的嘴,“臣斗胆,臣还有话要说。”
澹台熠翘起了唇角,盯着宋普道:“宋卿有何话要说?”
宋普道:“虽然李大人天资过人,但比起陛下,李大人资质实在过于平庸,武艺未曾精进也是铁一般的事实,臣以为陛下再和李大人比武,也只是徒增倦怠,不如叫李大人回家好好休养生息,待武艺精进了再请陛下来验收成果。”
澹台熠不悦道:“孤又不是他老师。”
宋普诚恳地道:“陛下,有句话叫做三人行必有我师,陛下武艺超群,李大人和陛下比武,想必也是获益良多,虽李大人资质不若陛下多已,但经过陛下的操练,李大人日后必定青出于蓝而胜于蓝,超过其父李大将军成就也指日可待,如此这般,便是陛下为大梁操练了一名猛将,真乃大梁之幸,大梁之福。”
李宗义:“……”
澹台熠听了,嘴角的弧度又翘了起来,难掩愉悦,“宋卿所言极是。”
怎么宋卿讲话就那么好听?
看看宋卿,再看看只会说臣不敢的李宗义,澹台熠啧了一声,“李宗义,你听到了吗?既然宋卿为你说情,今日便算了,明日你便不用来了,待孤唤你,你再来。”
李宗义看了宋普一眼,抿了抿嘴,道:“臣明白。”
澹台熠道:“孤今日没什么心情,你们都给孤散了。”
李宗义道:“臣告退。”
宋普也跟着道:“臣告退。”
然而澹台熠喊住了他,“宋卿。”
宋普疑惑地抬起眼,又极快地垂下,避免和澹台熠对视,“陛下有何吩咐?”
澹台熠微笑着道:“宋卿且留下。”
“你与孤来。”
宋普心里疑惑,面上却不好表现出来,只乖乖地应道:“是,陛下。”
澹台熠走在前头,宋普跟在后头,两人相差了几步的安全距离。
也因为在澹台熠后面,宋普才敢抬起眼睛,有几分放松地看着澹台熠的背影,这一看,也发现澹台熠的个子委实高挑,脊背挺直宛如白杨树,身着有些贴身的常服,也显露出对方肩宽腿长的好身材来。
不说别的,单单澹台熠的个子相貌,也是宋普有生以来见过的最好看的,因为带着异族血统的缘故,他的相貌既浓艳昳丽又因过于白皙通透的肤质显得有些清雅,两种风格交叠混杂,反倒突显出了对方独此一份的魅力。
说起来,狗皇帝虽已二十出头,宫中也没什么伺候的女人,以前好像有过几次选妃,好像都无疾而终,莫非这狗皇帝有什么隐疾?
“宋普”之前一直两耳不闻窗外事,一心只读圣贤书,也不太了解朝廷的事情,到这会儿,宋普才发现,自己对狗皇帝了解并不是很多。
不过,他没想到他会喜欢听别人吹彩虹屁,难道以前这么久都没有去拍他马屁?
真奇怪。
宋普胡乱想着,便听澹台熠那独特的慵懒声线开腔道:“到了。”
宋普抬眼一看,心头一跳,澹台熠为何将他带到寝宫来?
作者有话要说:
狗皇帝:干你(不是)
现在狗皇帝的心情:说话好听的小东西
第6章 传家宝
这狗皇帝不会是个基佬,想搞他吧?
澹台熠似不知他的慌张,笑吟吟道:“宋卿口才这般伶俐,不若帮孤一个忙。”
宋普战战兢兢地问:“陛下请讲。”
澹台熠道:“你与孤过来。”
宋普便跟着他继续深入,幸好澹台熠没有带他去龙床那边,而是领着他到了诺大的书房里头。
澹台熠坐到了椅子上,将案台之上叠得整整齐齐的奏折推翻,望着宋普,微微压低了嗓音,道:“宋卿,帮孤批阅奏疏罢。”
宋普:“……”
宋普忍不住道:“臣愚钝惶恐,陛下此举似乎有些不大好。”
澹台熠听他说这话,嘴角的笑便冷了,“宋卿不愿?”
宋普冷汗又冒出来了,他一个无名之辈,代替澹台熠批阅奏疏?
这狗皇帝想一出是一出的,也不想想这种责任他担待得住担待不住。
但他如今也明白了和澹台熠说话就是得顺着他说,不然会惹他不高兴,宋普整理了一下思绪,艰难地开口:“臣自当鞠躬尽瘁死而后已,只恨臣太过愚钝,怕耽误了陛下。”
澹台熠道:“孤信你,宋卿舌灿莲花,为人也机灵,惹人喜爱,批阅奏疏也必定手到擒来,来吧,宋卿,来孤身边坐。”
不犯病的澹台熠看着好像就是一个普通人似的,但宋普也不敢马虎大意,他坐到了澹台熠身边,澹台熠忽然鼻子动了动,嗅到了宋普身上一股淡淡的幽香,问:“之前离得远倒是不知,现在倒是闻到宋卿身上有股香味儿,可是用了什么熏香?”
宋卿“啊”了一声,有些窘迫道:“臣也不知,许是家中奴婢随意熏染出来的味道。”
澹台熠凑近了他嗅了嗅,声音轻柔道:“味道很好闻,很适合宋卿。”
凑过来什么?gay里gay气的!
宋普硬着头皮道:“谢陛下夸奖。”
澹台熠忽然问:“宋卿可怕孤?”
宋普疑惑地抬眼看他,澹台熠对着他微微笑,浅金色的眸子像晶石一般通透,带着洞察人心的暗芒,“李宗义等人都怕孤,宋卿你呢?”
宋普很快就意识到,这是一道送命题!
因为澹台熠正盯着他看,他也不好想太久,因而只在脑子里思考了几秒,便慢吞吞地开口道:“臣怕。”
澹台熠眼神微闪,“孤想也是。”
宋普小心翼翼地回答:“因臣的一片赤诚之心,绝对无法容忍臣对陛下撒谎,但臣虽怕,但也更说明陛下确实为天下共主,具有龙之威仪,寻常人等不敢直视,自当心存敬畏。臣也只是凡夫俗子,俗不可耐。”
澹台熠咧嘴笑了,突显出了他此时美妙的好心情,“宋卿说话这般好听,怎地以前不见宋卿开口?”
宋普窘迫道:“以前是臣没放开,如今和陛下熟悉了,才忍不住袒露真心。”
澹台熠道:“宋卿的真心,孤是极其喜爱,以后便保持这般罢。”
宋普毕恭毕敬道:“臣遵圣旨。”
澹台熠笑得开怀,“既如此,宋卿快快帮孤批阅这些奏疏吧。”
宋普听了,只好拿起一本奏疏,翻开看了起来。
他有着原主的记忆,看这些奏疏倒不是很难,但总归有些吃力,才念一行,旁边的澹台熠已然扫完了奏疏内容,他眉眼冷凝,冷哼道:“那些臣子张口闭口先帝如何如何,孤列祖列宗如何,好似孤不顺着他们的话就是大逆不道天理所不能容,呵,要是他们都有宋卿这般嘴甜,黑牢牢房也不必那般紧缺了。”
嚯,这狗皇帝,当真一副暴君做派。
宋普赶紧说:“陛下大可不必与他们计较,有些臣子标榜忠臣,本身无什么本事,又想着青史留名,才会执意顶撞陛下,陛下若是生气,反倒着了他们的道。”
见澹台熠仍然眯着细长的眸子,一副不悦至极的表情,宋普咽了一口水,又道:“他们既然如此感怀天下苍生,陛下倒不如重用他们,让他们去做实事,反倒好过张嘴批评陛下,陛下以为呢?”
澹台熠依然不悦,言语间已然有着阴恻恻的味道,“孤为何要那么做,既然对孤不满,又那般想念先帝,孤倒不如成全他们,叫他们在阴曹地府相会。”
澹台熠言语之间,对先帝好似也没什么恭敬和孺慕,好像不是父子,反倒是仇敌一般。
宋普:“……”
宋普感觉手里都出汗了,他心里骂骂咧咧,面上却一派诚恳之色,“但是日后只要说他们是死于谏言之下,那无论是谁都要道一声大忠大义之臣子,青史也俱留名,对于一个文臣来说,这已是莫大的荣幸,死不死倒也无所谓了。陛下这般做,反倒顺了他们的心意,就像打蛇要打七寸,对付人也要看准其弱点下手,臣以为,不若让他们各司其职,委以重任,若是有了差池再问罪,陛下站得住理,也叫他们无话可说。”
澹台熠目光熠熠地注视着宋普,语气轻柔了许多,“……宋卿当真叫孤惊喜。”
宋普知道自己刚才说的那些话,已经是逆毛撸了,澹台熠生气都是正常的,因而他很是小心地抬眼看了澹台熠一眼,嗫嚅道:“只是臣一点微小的建议,但陛下乃大梁君主,整个大梁俱是陛下的,陛下想如何便如何,人生在世,还是要自己开心最重要,若是连自己都不开心,那做再多也无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