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弗这回拿出来的是HIV测试。这年头可没这病,所以怎么测都不可能得出阳性结果的。
当然,她也怕有人怀疑测试结果,所以她还在几个测纸上做了一点手脚,若是有人怀疑,等左大友上来后,可以现场采血测试。而动过手脚的那几个测纸,测出的结果绝对会是两条杠。
这种事也不是很难,左弗就是学生物的,想在这等事上做手脚,容易得很。
不过,令左弗感到意外的是,周氏居然连左伯都骗,而左伯那样偏执,那样歇斯底里,可见他之前是真得以为自己是左家子,所以才会这么在意自己跟刘茹娘的态度。
这周氏不配当一个母亲!
上辈子身为孤儿的左弗很明白那种渴望父爱母爱的心情。幼年的她,不止一次幻想过,自己亲生父母会良心发现回来找自己。可幻想一次次破灭后,自己便将自己的心封闭了。
而周氏给了左伯希望,现在又破灭了,这对一个从小就没有父亲的人来说真得是太残忍了。
她望向周氏,摇了摇头,拱手作揖道:“还请陛下决断。”
朱慈烺点头,“爱卿虽为女子,可心胸似海,朕心甚慰。”
顿了顿又道:“不过周氏行径着实恶劣,杖刑不可全免。依朕看,便杖三十,再徒三千吧。”
“多谢陛下!”
左伯感激地磕头,“草民愿替母受罚,求陛下成全。”
“死刑已免,一百杖刑已减七十,这已是天恩了。”
钱谦益道:“左伯,你还是快谢恩吧,莫要得寸进尺。”
“伯哥儿。”
左大友道:“这里是金銮殿,不是菜市场,不是讨价还价的地方,还不快退下?!”
“左大友,你不必惺惺作态了!”
周氏咬着牙道:“你从一开始就没想报恩,不然当年你怎会一去不返?!什么锦州沦陷找不到人,都是借口,都是借口!杭州知府都能找到我们,你怎么找不到?!你这伪君子,奸人!”
“哦?”
左弗一眯眼,“杭州知府找到了你们?”
左弗冷笑,“果然是有问题吗?”
左弗拱手,“陛下,臣的母亲为了核实周氏身份曾亲到杭州查过周氏的户籍。那户籍显示周氏今年四十五岁,可诸位同僚,你们看,周氏像四十五岁的人吗?!”
钱谦益蹙眉,有种不好的预感涌上来。
这周氏的容貌的确看着不像四十多岁的人。她一介贫寒妇人,平日操劳持家甚为辛苦,怎可能有精力有钱去保养?这看着就跟三十多岁的人似的,着实是有些古怪。
只是这跟杭州知府有什么关系?杭州知府找到了她?什么意思?
“陛下,诸同僚,我母亲是商贾出身,家里早年也做过古董典当的生意。我母亲当日翻阅户籍时,就发现那户籍有黄柏味。诸位,好好的户籍为何会有黄柏味?这不是很古怪吗?”
“这……有黄柏味有甚古怪之处?”
一个大臣拱手问道:“这户籍等物都是纸质的,放点药材保存很正常吧?”
“赵大人有所不知。”
从一开始就很沉默的周世昌忽然开口了,“有些奸人为了利益,将新书用黄柏等物处理,可以起到泛黄折旧的作用,届时就可以将这样的书本当古籍卖了。”
周世昌这话一出,朝堂上就炸锅了。
左弗有些意外。
这周世昌还挺博学啊!这样冷门的知识都知道?
周世昌见左弗那意外的样子,心里不由得意。
姜还是老的辣!老夫当了那么多年地方官,什么稀奇古怪的案子没审过?什么样离经叛道的事没见过?你们这些年轻人啊,就是容易骄傲。
做出一点成绩后就狂傲得没边了,老看不起他们这些老人家。怎么样?现在知道他这个老人家有多厉害了吧?
“好好的户籍档案要做旧作甚?!”
一群大臣瞪大眼,而钱谦益则是眉头紧蹙,他不由望向了王铎。
王铎此刻脸色煞白,那杭州知府正是他举荐的,若是有什么问题,他岂不是要跟着吃瓜落?
王铎痴迷书画古籍,对于如何折旧这等事那是比谁都清楚,而他似乎跟杭州知府说过这事?
第457章 叛变
朱慈烺阴沉着脸,散发出来的气势很可怕。
作为一个一心想要复兴大明的君主,他所有的行为都在模仿着太祖,成祖。
而他那段流离颠沛的经历也使得他对臣子的品行格外挑剔,甚至到了苛刻的地步。
这会儿听到杭州知府私改户籍,隐藏在心底的那种阴冷,愤恨就冒出来了。
这是针对左家的阴谋?
想起父皇在时,那些大臣使出的各种手段,他的眼里变得一片冰冷。
得知左大友在外有一个私生子,他是乐见这个孩子进左家的。身为帝王,再信任一个臣子也得有制衡他的法子。
如今左家一门两国公不说,还掌着锦衣卫以及天下最强的军队,如果不分化掉一点权利,对这江山始终会是个危害。
左大友与左弗或许能保持忠义,但他们的部下,家人可说不准了。所以为了这江山以及左家,一个毫无根基依靠的私生子进左家,将来承爵,对左弗形成牵制,分化掉左家军的实力,这无疑是最妥帖也最不伤情面的办法。
身为帝王,虽高高在上,可也要牺牲掉许多东西,这其中就包括私人的感情。或许左弗能猜到自己的心思,或许这就是她前几日拒绝再与自己重温过去的原因,可即便如此,他也不会改变自己的做法。
这江山不是朱家一个人的。
国破家亡的苦他已尝过,他不想再尝,也不想让天下臣民再尝一遍。
更别提,人是会变得。
当大权在握时,谁能保证自己不迷失?
只是他虽有分化左家军的心,可却也不容许其他人用卑劣的手段攻陷左家。
左家父女于他有恩,于大明有功,只要不谋反,他不会容许别人轻易践踏左家。
“王铎……”
阴冷冷的声音响起,“杭州知府这个人……如果朕没记错的话,他是你举荐的吧?”
王铎汗都下来了,忙跪倒道:“陛下,叶德书虽是臣举荐,但臣与他绝无私交啊!臣只是见他精明能干,便觉此人能胜任杭州知府。臣,臣一心为国举人才,绝无私心啊!”
“好一个一心为国举人才。”
朱慈烺冷笑,“那你给朕说说,周氏户籍薄为何会有黄柏味?这周氏出身贫苦,为何四十五岁的人,看着却像三十出头?”
未等王铎回应,朱慈烺又看向了左大友,冷声道:“左爱卿,如今这件事疑点重重,已非你家事,你还要保持沉默吗?!”
左大友脸一白,望了一眼被按在地上的周氏,他闭上眼,发出重重一声叹息,道:“回陛下,臣不敢隐瞒。臣记得当年,与周氏相遇时她十三岁,她今年应该只有三十三。”
“轰!”
这下朝堂彻底炸锅了!
“这到底怎么回事?!杭州知府当真改了户籍?”
“还故意做旧,这是要做什么?!”
“他与此女到底什么关系?!总不会他与此女有什么不干不净的关系,这左伯乃是他之子吧?”
“这,这没道理啊!就算是他的儿子,他干嘛要送给靖国公当儿子?”
“以此挟持靖国公,好青云直上啊!”
“此等手段着实卑劣!陛下,立刻派人将叶德书拘捕到案!擅改户籍,遮遮掩掩,必有更大阴谋!”
“这周氏来自辽东,这叶德书如果我没记错的话,锦州沦陷前他是那的佐贰官啊!”
“红薯土豆外流伪清,难道是他所为?!这左家军乃是鞑子最惧怕的,若是左大友被害死,左大军必大乱,到时……”
“报!!!”
就在朝臣们议论着的时候,外面传来大汉将军(明代殿廷卫士的称号,隶属锦衣卫,天子侍从)的声音,“八百里加急,八百里加急!”
朱慈烺眉头一蹙,道:“进殿回话!”
高庸高喊着,看守殿门的大汉将军立刻让开一条路,让外面的人进来。
“陛下!”
来者跪倒在地,磕头道:“陛下,清军袭击了舟山,入侵宁波,宁波知府已殉国,如今清军已进了杭州,杭州知府叶德书投敌了!!”
“什么?!”
朱慈烺站了起来,勃然大怒道:“清军怎会从海上而来?!他们哪里来的船?!”
“陛下,赶紧让派信的驿兵进来回话!”
钱谦益等人脸色变得苍白。
想起多年前清军大军南下时的场景,心里的恐惧便是止也止不住。
不过他到底是经历过大风大浪的人,而且还是首辅,这个时候他可不能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