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世安去世的头两年,是时念卿最脆弱的时候,她完全无法从丧子之痛中,走出来。
那时,她连监狱里周三与周六晚上七点,两次看电视的时间,只要从电视里看见刚刚出生的小宝宝,都会捂着脸,失声痛哭。
没有人知道,她心里有多期盼有多想参加时世安的成长。
那被迫的缺失,已经是长在她心口上,最触目惊心的狰狞疤痕。时隔五年的触及,都仍然会让她鲜血淋漓。
可,挡在她面前的警卫,却容不得她朝着时世安靠近半步。
“让开!”时念卿血红着双眸,怒不可遏地冲着那些警卫咆哮。
然,那些警卫,却岿然不动。
时念卿当即朝着霍寒景看去:“霍寒景,让你的警卫,闪开。”
而霍寒景却压根没有理会她的意思,仿佛没有听见她的呼喊,先是淡淡看了霍时安一眼,随后面无表情对刘宪吩咐:“先把小太子带进去,然后通知车库与护卫队,秘密组建车队,把小太子送走。”
“是!”刘宪恭敬地颔首。
霍寒景说话的声音,低低沉沉的,音量不高。可,一字一句却全数落进时念卿的耳朵。
她惊恐得眼瞳都瞪至最大,怔愣了三秒,在瞄到刘宪从霍渠译怀里,强行抱走时世安之时,时念卿有些不敢相信呢喃:“送走?!霍寒景,你要把安安送去哪里?!”
不管时世安如何的哭与闹,刘宪依旧用最快的速度将他带入老宅。
时世安的哭声,消失的时候,时念卿彻底失去理智了。
她发疯发狂地捶打着面前的警卫。
不到三分钟,从车库便驶来三辆黑色轿车。
自从总统府竣工之后,霍家的掌权者,便迁移过去。霍家老宅,便清净得像一块不受外界叨扰的净土。霍渠译退休之后,搬回老宅居住,近日来修身养性,厌恶起了吵闹,所以,时世安被抱走后,他也跟着进了老宅。
此刻,门口只有霍寒景与古思媞。
为首的黑色轿车,车头,插着s帝国最尊贵的总统旗,缓慢停至霍寒景面前。
时念卿怔怔地站在那里,在瞧见开车的警卫,动作麻利下车,然后严谨又敬畏帮霍寒景拉开后车厢车门时,霍寒景搂着古思媞的腰,欲钻进去。
时念卿咬住嘴唇,蓦然敛住所有情绪,平静地开口问道:“霍寒景,我再问你最后一遍:今天,到底让不让我见安安?!”
霍寒景的动作,只是隐隐顿了顿,稍稍迟疑了下,便没有任何的异常,他刚柔声跟古思媞说:“你上车,坐进去。”
彻底被忽略与无视的时念卿,情绪再度失控,她蓦然从病服口袋里掏出一把折叠式的水果刀。
都不等拦在她面前的警卫缓过神来,她动作麻利将水果刀扳开,然后把锋利尖锐的刀刃,直直对准自己的咽喉:“霍寒景,如果你今天不让我见安安,我就死在霍家门口!!!”
歇斯底里的吼声,还荡着回音。
弯腰准备钻入车厢的古思媞,看见时念卿手中的水果刀时,她惊恐得眼睛都瞪至最大。
而霍寒景,立在那里,英俊的脸孔,没有任何的情绪起伏。
深夜十点初冬,起风的时候,寒冷又刺骨。
时念卿直直盯着霍寒景,与他四目相对。
对峙半许,霍寒景却冷冷移开眸,想要继续弯腰坐进车里。
时念卿见状,眼底寒光乍现,眼睛都不眨的,毫不犹豫将锋利的水果刀,重重往自己胳臂上一划。
刹那,泛着昏暗路灯的空气里,殷红的血珠,连成线的飞溅。
浓郁的血腥味儿,急速扩散。
时念卿瞧见霍寒景的眼底,终于有了细微的变化。
她重新把刀尖,对准自己的脖子,然后再次开口道:“在总统阁下的眼里,或许我时念卿卑微得犹如地上渺小的蝼蚁,完全构不成威胁,但……霍时安的太子礼,临近在即,如果他的亲生母亲,被逼死在霍家门口,一旦这消息被传扬出去,你们霍家的名声,必然一败涂地。其次,总统阁下,想要被自己的儿子,记恨一辈子,且霍家永远也别想得到安宁么?!”
此番言辞一出口,霍寒景英俊的脸庞,彻底冷凝下去。
他阴沉着脸,一步又一步朝着时念卿走去。
一旁的警卫,提醒道:“阁下,她手里有凶器,不能靠近。”
霍寒景却罔若未闻,满身的冷肃寒气,走至时念卿面前,在时念卿扬起脸孔,直直对视他的眼睛,想要继续开口挑衅的时候,霍寒景却突然抬起手,掐住时念卿的手腕。
在场的,不仅是霍家军,就连古思媞都以为,霍寒景欲夺下时念卿的水果刀,击碎她的威胁。
然,霍寒景却狰狞着脸孔,满是阴鸷的,狠狠将尖锐的刀头,大力地往时念卿脖子里插。
他抿着菲薄的唇,咬着牙,一字一句地说:“我霍寒景生平最憎恶别人威胁我,有种你现在就一刀插进喉咙里,我倒是想看看你死在这里,对我霍家到底能造成怎样的恶劣后果。”
刀尖,扎入皮肉的剧痛,疾速蔓延至全身的角角落落。
清晰的,时念卿敏锐感受到有温热的液体,顺着她的脖颈,一颗一颗地滚落。
而,霍寒景掐住她手腕,将水果刀往她脖颈里插的力道,极大。
时念卿卯足全身的所有力气,才能勉勉强强抵住他的手劲儿。
“你这么想死,要不要我帮你?!”霍寒景漆黑的眼底,除了冰冷,只剩下杀气。
时念卿被他眼睛里的狠戾气息,吓得水果刀掉在地上的刹那,她整个人也被霍寒景重重推倒在地。
他一身的黑衣,立在光线冰冷朦胧的路灯里,周身都染着魔鬼的嗜血气息,他居高临下睥睨着她,神情冷漠:“时念卿,有事没事,不要在我面前瞎胡闹。我再郑重告知你最后一遍:我不会让你见霍时安,最好死了这条心。倘若把我逼急了,我就把他送出国,让你这辈子连他的任何消息都无法探知。其次,你再惹恼我,先不说你的朋友,挑衅s帝国的权威,本就罪不可恕,就算她是无辜的,我不高兴了,仍然有千千种,让她死无全尸的方法,要不要试试。”
“……”时念卿听了霍寒景毫无人性的嚣张言辞,全身都在发抖,她怔怔坐在地上,泪眼朦胧看着他搂着古思媞钻入轿车里,扬车离去。最终,她缓缓蜷成一团,紧紧抱住自己的双膝。霍寒景,你为什么要一而再再而三的让我这么痛,为什么……
第135章 你跟古思媞,玩真的?
车厢内,死寂无声。
空气中,刺鼻的血腥味儿,愈发厚重浓烈。
笔直坐在那里、本来连大气都不敢出的古思媞,无意瞄到霍寒景搭放在右腿膝盖的手,殷红的血,沿着他无名指,一滴一滴地往下坠时,她顿时错愕得眼睛都瞪大了。
“阁下,你怎么受伤了?!”古思媞的惊呼着,漫着无尽的恐惧。
霍寒景的手背,被水果刀划了一道口,深可见骨。
古思媞翻出车厢内的医药箱,帮霍寒景止血的时候,瞄到那皮开肉绽的触目惊心的伤口,手指都在发抖。
可,霍寒景却无声无息地坐在那里,纹丝不动。
早在二十年前,帝城被评为帝国联盟组织的“六大国际枢纽重要城市”之时,帝城区域的所有主要干道,全部修建了比其他国际都市,更加先进的照明系统。
入夜之后,帝城马路上空亮起的每盏灯,皆比其他城市要亮一倍。
纵使车窗外,霓虹如何璀璨夺目、亮如白昼,车厢内的光,却仍然很黑很暗。
伤口,太深。
消毒的时候,古思媞选择直接用消毒水冲涮伤口。
当透明的液体,顺着血红的伤口,淙淙流过之时,古思媞看着都疼。
下意识的,古思媞抬起眼眸,看向霍寒景。
此刻,他的脸孔,融在黑暗的阴影里,模糊不清,虽然看不真切,无法探知他的真实情绪,但是古思媞知道:他连眉头都没皱一下,只是面无表情盯着窗外。
上完药,缠裹纱布的时候,古思媞注意到:霍寒景的掌心,竟然有好几道的疤痕。
她垂着眉眼,怔怔地盯着那些疤。
借着窗外一闪而过的路灯,古思媞清晰看见有三道,呈淡粉的痕迹。
很显然,这是刚刚才愈合的新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