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成掌印太监的朱砂痣+番外(88)

作者:话旧时 阅读记录 TXT下载

朱莹问:“怎么处理的?”

“因涉及世家太多,地方官不敢做主,上奏请圣上和您拿主意呢。”

朱莹冷笑道:“这天下是谁的天下?世家的吗?区区一群纨绔,如何便不敢了?”

她生了气,苏纯垂手站直,不敢说话。

朱莹又道:“我这便写一道令给你,你去地方上巡查一遍,正好把这些侵占百姓家业之人,都依法处置了。”

苏纯胆战心惊道:“娘娘,那么多世家……会不会太过冒险了?奴婢倒不妨事,只是如今外头说您……”

外头的人们,骂贤妃娘娘骂得很是难听。贤妃从他嘴里问出来的那些,已经算是好的了。

朱莹带着他往偏殿走去,借宝台宫里居住的低位妃嫔纸笔一用。

听了苏纯的话,她轻嗤一声:“我要浮名有何用处,生不带来死不带去的,只不过想为这世道做点事情,求个死而无愧罢了。”

偏殿妃嫔恭敬地迎朱莹入内,奉上笔墨。她提笔写就一道命令,想了想,拿自己私印盖上。

“你奉我之令,尽管去做便是了。”

苏纯双手接令,退出宝台宫。朱莹和那位妃嫔说了几句话,踱步出门。

外头宫人传报,声音拉得很长:“贵妃娘娘到――”

与此同时,一声婴儿啼哭,于正殿内缭绕开来。

朱莹停下脚步,转头望向正殿。

二皇子的哭声便于此时,似穿过了生死与时间,同样回荡于耳畔,与新生婴儿的啼哭相和。

“皇后娘娘,是个小皇子呢!”宫人的声音响起,似带着无尽欢喜。

小皇子么。

她平静地笑了笑,面容上最后一丝温度,也彻底消去了。

第76章 生同梦

杨固检接到消息,赶来宝台宫时,顾昭容已经生产完毕,累极昏睡过去。

两个孩子是龙凤胎,正抱在奶娘怀中。

他一个都没有看。

他本就不期待这两个孩子,便也对他们不尽心。

常姝雁见了,只无奈道:“圣上,不知您可愿将女儿过到贵妃名下?”

柳贵妃只比杨固检早来了一会儿,并不知晓皇后召她来此有何用意,突然闻听此言,喜得站了起来:“圣上!”

杨固检本能地想要拒绝。

只是一想起以后,再想想那日贵妃的眼泪,他又犹豫了。沉默很长时间后,杨固检终于道:“就这样办吧。”

他来这里只是走个过场,说完后,立刻就离开了。

贵妃从奶娘手里接过女儿,惊喜地抱着她。

婴儿的哭声回荡在殿内,刺耳得很。她浑然不觉,小心地抱着,竟有些手足无措了。

朱莹没有说话,依旧坐在原位上。她对皇女没什么感觉,只无端端的,厌恶起了新生的皇子。

他占据了已故的二皇子的称呼。

常姝雁说道:“你能得这个孩子,全赖贤妃说情,希望贵妃能记着这份情谊。”

柳贵妃且惊且喜,望向朱莹。

朱莹朝她点点头,然后起身道:“皇后娘娘,贵妃,妾身手边还有事情要做,先告辞了。”

·

她回到鸾仪宫时,王咏已候在正殿里。

朱莹见着他,心下便是一松,可这松弛也没持续多久,便又很快消失殆尽了。

她心里烦乱得很,勉强朝王咏笑了笑。

“娘娘今日想是累了。”王咏道。

朱莹颔首,过了会儿,又摇摇头,道:“我不觉得累。”

她望着王咏,有些困惑,又带了点委屈地说:“我也不知道是为什么了。”

王咏笑了笑,伸手轻推着她的肩膀,向内室中走去。他道:“娘娘不知道,便已经是累极了。”

她顺着这力道往里走,最后坐在梳妆台前,怔怔地望着镜子。王咏站在后面,为她一样样拆下满头首饰。

他问:“娘娘,您今日为何不高兴呢?”

朱莹想了很久,才道:“顾昭容生产了。”

她停了片刻:“有一个男孩儿,让我想起故去的那个孩子。”

“娘娘只是因此而难过吗?”王咏又问。

“我还……为了德妃姐姐。”

她低声道:“一想起无辜死去了的人,什么未来都没有了,然而害人的还存活在世,我便很不高兴了。”

王咏说:“世上哪有那么多如意的事儿。娘娘未免心急了。”

“我知道。”

又是漫长的沉默。

朱莹忽然又说:“厂臣,我觉得很困惑。”

王咏问:“娘娘困惑什么?”

“我觉得,我只是为了德妃和孩子而不甘,可细细一想,似乎又不全是这样。”

她展开手,望着掌心的纹路,怔怔地说:“我总想做一些什么,想看到我做这些事的意义,想得个好结果,可这么久了,我似乎一样都没有得到。”

朱莹重复道:“因此,我觉得困惑。”

王咏为她卸下最后一枚簪子,放在桌案上。

他道:“娘娘自己不也知道,一件事情好不好,需要时间去证明,或许有生之年能看到结果,抑或许几代人都见不到,如此,娘娘不必想这么多。”

朱莹没说话。

王咏又说:“娘娘知道外头的人在说什么吗?”

“多少知道些。”朱莹回答。

他笑了笑,解开朱莹的高髻,慢慢地替她梳头。

“娘娘,有一支歌,您大概还没有听过。”王咏说。

“什么歌?”朱莹问。她指腹轻轻抚过妆台上摆放的凤冠,心已经沉沉压了下去。

“一个京城四周传开的民谣罢了。娘娘若是想听,咏倒还记得些,可以说给您听。”

朱莹吸了一口气,做好准备,道:“说吧。”

王咏手上没停,嘴里轻轻哼起一支歌来――

阉犬常吠日,牝鸡时啼晨。满朝无良宦,河山尽佞臣。

今逐众文人,明除世家亲。此后终有日,欺尽世间人。

新政催何急,罪连各比邻。但愿天有意,雷霆击慧辰。

真龙当正位,再出诸贤臣。鸡犬弃于野,来迎天下春。

朱莹听着,心里也说不出是什么滋味来。

她紧紧攥着拳头,手都微微有些颤。

愤怒是有的,因她不明白,为何这歌谣连王咏都骂上了。

委屈是有的,因经过她手做出的事情,至今没有一个显出剥削的意味来。

无力也是有的,因她针对的是世家,优厚的是百姓,可到头来,连在百姓那里的名声也无一点好处。

其他感觉也混杂在一起,催得她心里刀绞似的难受,突兀地落了泪。

镜子映着的王咏垂眸为她梳头,似乎完全未被这歌谣里的辱骂甚至诅咒所影响。

朱莹问他:“为何民谣里会骂我?为何连你也骂上了?”

“大概是娘娘推行出去的政令,有许多都经过咏的手吧,”王咏说,“从前不就有民谣在骂咏么?这次大概也是为了一样的事情。”

“史书里推行新政的人那么多,为何独独我和你要挨这种骂呢?”朱莹怔然道。

“大概是因为身份吧。”王咏说。

“厂臣不觉得难过吗?”她又问。

王咏想了想,回答道:“起初觉得难过,到了现在,什么感觉都没有了。咏只是为娘娘不值。”

朱莹叹了声,两肘驻在梳妆台上,捂住了脸。

她闷声道:“雅怀,我……好像真的累了。”

王咏没答话。

他为朱莹梳了个极简单的发髻,戴上一朵绒花,然后道:“您是为了名声,才做这些事的吗?”

“不是。”

“为了利?”

“也不是。”

王咏道:“那么娘娘,便是真如自己所说的那样,想为大齐和大齐的百姓做些什么事了。”

朱莹依然捂着脸,没有言语。

“您只是为了做事罢了,至于旁人言语,何必要上心呢?”

王咏道:“娘娘暂且休息一会儿吧,咏便在这里守着。”

·

朱莹躺在床上辗转反侧。

她实在睡不着,心里乱得很,便问王咏:“从前百姓写歌谣辱骂厂臣,厂臣是如何熬过来的呢?”

王咏沉默片刻,道:“大概是做梦吧。”

“什么梦,竟然这样好?”朱莹来了兴趣,追问道。

这回王咏沉默得久了,半晌才道:“或许是个梦吧。在这个梦里,咏大概是个小少年。”

朱莹安静地听。

他说:“这梦里,女子和男子一般,可以出家门,参政务,流言蜚语虽多些,却也绝不会有娘娘受到的一片骂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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