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我嫌弃你什么,你同我和离就好啦,会有不嫌弃你的人。”她揉着他的脸说道。
贺文璋一下子耷拉下脸。抿着唇,不说话,只将她的手扒拉下来,反剪到身后,然后将她整个人箍在怀里,箍得紧紧的:“你别想和离的事。”
不可能的。
他只在最初的时候,非常矫情而虚伪地想过,让她嫁给别人,跟别人过日子。
现在他绝不会允许此事发生。
于寒舟听得好笑,脸颊贴着他的胸膛,说道:“我没想。这不是你担心我嫌弃你?我在跟你说,如果我嫌弃你,你不要委屈自己改什么,换个妻子就好啦。”
于寒舟讨厌改变。
她觉得自己现在很好,哪里都很好,哪怕冷硬的心肠,也是很好的。如果让她改变,无异于砍掉手脚,安装上别的东西。
为了迎合别人,便对自己如此残忍?于寒舟不会做这样的事,也劝贺文璋不要这样做。
贺文璋听她还说,脸色更不好看了,低头就把她吻住了。
他不想听那些。有道理没道理,他都不想听。
他也不要她教他道理,他只想跟她相守着过一生。而她没所谓似的,居然坦坦荡荡地谈这些,让他心中有些忿忿,吻她时不自觉用了力气。
于寒舟才不惯着他。觉着痛了,就把他推开,坐到一旁去了。还掀开帘子,将脑袋探出去,防止他再偷袭。
“翠珠还能不能赶上来?”她问车夫。
车夫说道:“咱们走慢些,大约她是能追上来的。”
“那便走慢些吧。”于寒舟道。
没一会儿,两道身影渐渐出现在视野中,于寒舟看见了,忙道:“停车,是翠珠追上来了,等一等她。”
赶上来的两人,是翠珠和陪着她办事的一个小厮。
“大爷,奶奶,奴婢回来了。”翠珠走得一头薄汗,对着马车上行了一礼。
于寒舟便对她招手:“来,说说什么情况?”
“是。”翠珠掏出帕子,擦了擦额上的薄汗,提着裙摆上了马车。
另一辆马车上,有两个胆大的丫鬟溜了下来,往于寒舟的马车上爬,说道:“奴婢也要听。”
贺文璋和于寒舟都是很好伺候的主子,此刻也没嫌她们大胆,允她们爬上来了。
几人都坐好了,翠珠才说了起来:“……然后她就跑了。跑得很快,奴婢叫都叫不住。”
“什么?跑了?”一个小丫鬟问道,满脸惊讶,“她不是求咱们大爷给条活路吗?怎么这就跑了?”
翠珠面上淡淡,摇摇头:“不知道。我叫她来着,她头也不回就跑了。”
另外两个小丫鬟面面相觑,说道:“她该不会是骗子吧?”
“根本没有什么老鳏夫,她就是骗咱们大爷带她走?”
“啊!我想起来了!那话本里的女子也是如此,一开始看着可怜模样,不过多久就生出了异心。她该不会一开始就心思不纯吧?发现咱们大爷不好骗,就收手了?”
说到这里,两人都很气愤,捏着帕子道:“亏我刚才还同情她!什么人哪!”
“好了。”贺文璋打断了她们,“究竟如何,我们并不知道,不要胡乱揣测。”
听了这话,翠珠笑道:“奴婢回来之前,特意跟别院留守的人打过招呼,叫他们打听一下那刘姑娘的家里。若她真是很可怜,帮一把就是了。若她所言不实,也会有人递信儿来。”
“好。”贺文璋点点头,神情满意,“辛苦你了。”
翠珠忙道:“这点子小事,怎敢言辛苦?”只想一想过年时接的那些红封,翠珠就一点也不觉着辛苦,说完了这些,她便微微起身,“不打搅大爷和奶奶歇息了,奴婢们去后面车上坐着了。”
贺文璋和于寒舟不管在屋里还是在车厢里,又或者在外头散步玩闹,等闲不爱叫人在跟前伺候着。翠珠十分有眼色,说完了正经事,就要带着人下去。
贺文璋自然不会阻拦,对外面赶车的下人吩咐道:“停一停。”
车夫便将车子停下了,等翠珠和两个小丫鬟下了车,才重新行驶起来。
翠珠和另外两个小丫鬟坐上另外一辆马车。都是相处很好的姐妹们,坐在一处,说话就不怎么顾忌。嘴快的一个小丫鬟,很快将事情的先后对姐妹们说了一遍,然后道:“依我看,那女子就是心思不正!”
其他人纷纷发表意见:“咱们大爷赠了她一只风筝,是小蝶去送的风筝吧?若说熟稔,她该跟小蝶熟稔才是。便是请求帮忙,也会求见小蝶,找小蝶探探口风吧?”
“就是,小蝶生得圆圆的脸,人人都爱跟她说话。没得那刘姑娘不找小蝶,直接找上咱们大爷。”
“你这话又不对了。那刘姑娘先找的翠珠姐姐,我瞧见了的。”
众人便纷纷看向翠珠:“翠珠姐姐,可是如此?”
“是。”翠珠点点头,将刘姑娘做了鞋袜,要送给贺文璋的事说了出来。
刘姑娘送鞋袜的时候,并没有遮掩着,翠珠便没觉着说出来有什么。
“她果然心术不正!”
“这是希望翠珠姐姐带她见大爷呢?”
“她也是傻,做了鞋袜送翠珠姐姐,说不定翠珠姐姐带她见大爷呢!”
“你又傻了不是?咱们翠珠姐姐是什么人,会看得上这仨瓜俩枣?”
众人叽叽呱呱说起闲话来。总归回到京城,要大半日的工夫,不说些闲话,时间怎么消磨?
又有人说起来:“她也算是躲了桩祸事。若真给她进了侯府,做个什么丫鬟,日后做了不规矩的事,咱们奶奶可饶不了她!”
“嗨,不至于,就咱们大爷疼人的样子,哪里等得奶奶出手?他早料理了。”
翠珠就瞪她们:“嘴上没把门的,大爷和奶奶也是你们嚼舌根的?”
小丫鬟们纷纷掩了口。
但是没过多久,又开始说起来:“都瞧着咱们奶奶好性儿,哼哼,咱们奶奶是好性儿,可不代表她没手段。”
“咱们奶奶若是发起威来,谁都挡不住呢。”
虽然于寒舟日日好性儿,谁也不为难,但丫鬟们又不是不长心眼子的,哪里就把她当面团儿似的人看了?
面团似的人,可写不出那些诡谲的故事——又是掏心,又是挖眼,还抽筋剥皮做旗帜,给书生戴了绿帽儿,且和野男人一起花书生的俸禄,对那魔头和大侠也是捏在手心里,任意施为。
“还真有点想见识一下。”有个小丫鬟语带憧憬地道。
其他的小丫鬟们也纷纷露出一些憧憬来,然后就被翠珠挨个打了一巴掌:“胡说八道,好好的日子过得不耐烦了?”
如今大爷好着,奶奶也好着,大家的日子都好过。真到了那一日,逼得奶奶使出手段来,见了血光,大家都得提心吊胆地伺候着!
小丫鬟们挨了打,纷纷瑟缩了一下,不敢说话了。
但是车里寂静着,也怪无聊,就说起了翠珠的闲话:“翠珠姐姐,那王家香料行的管事和咱们二爷身边伺候的长墨,你更中意哪一个啊?”
“是啊,翠珠姐姐更喜欢哪个?王管事瞧着稳重些,长墨的模样更好些,对翠珠姐姐也都真心,翠珠姐姐动心了没有?”
翠珠捏和帕子的手不易察觉地紧了紧,淡淡看过去:“怎么?等我嫁出去了,你们好做这个管事丫鬟的位置?”
“哎哟,姐姐怎么这样说?”
“可冤枉死了!”
“再不说了还不行吗?”
众人讨饶,又说起别的来。总之人多,叽叽喳喳的,并不无聊。
于寒舟和贺文璋这一路也不无聊。吃些点心,喝点茶,亲热一下,随意找点话说,不知不觉便到了侯府。
两人先回了长青院,换了身衣裳,重新梳妆打扮了下,才去正院请安。
“回来了?”见着精神奕奕,比往日气色更好三分的大儿子和大儿媳,侯夫人的眉头挑了挑,“在庄子上住着可舒心?”
贺文璋恭恭敬敬地拜下:“庄子上住着很好。母亲,我觉着自己如今好多了。”
见他这样,侯夫人便不忍心刺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