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提还好,一提江夏心头更烦,只有些似笑非笑地说道:“真的么?我们还坐过同桌?我怎么没印象了?”本来还想说两句呛呛他,想到燕衡在身旁,就停了嘴,暗自有些后悔刚才自己怎么稳不住要跟杨翼多话。
燕衡站在旁边听江夏和杨翼两人斗嘴,他也很惊讶,没想到江夏真变了这么多,眼前的江夏虽然有些狼狈,可脸上却多了些从前没有的神采,想起以前的事,不禁有些感慨。
杨翼正想说话,跟着燕衡过来的那个女生笑着说道:“杨翼,你是不是看准了是老同学才撞人家的?”说着也走到江夏面前,笑着问道:“你好,你是江夏?以前就听过你的名字,你还记得吗,我们是一级的,我叫唐微微。”
江夏抬头看着面前这个明妍的女生,她不认识自己正常,自己怎么会不认识她,唐微微当时是自己年级有名的美女,也跟杨翼燕衡那群人玩的很好,也算是年级里的风云人物,江夏见她眼中友善,也笑着说道:“我是江夏,以前见过你的,很高兴认识你。”
唐微微笑道:“那以后做个朋友吧。”说完大方伸出了手,江夏笑了笑,正要伸出手,却感到手上传来一阵一阵的疼痛,江夏忍不住吸了口气,只得对唐微微苦笑道:“下次握手不过期吧。”说完抬手又看了看伤口,猛地被伤口的惨象也给吓了一跳,想着唐微微他们就在面前,忙用手给遮了。
唐微微虽然看得不是很清楚,却也大概知道怎么个伤势,忙说道:“我看你伤口有点严重,还是去医院看看吧,感染就麻烦了。”说完又见江夏膝盖上也是伤口,便过来扶江夏。
江夏口中道:“没事,没事,一点小伤……不用去医院了,我回去自己擦点药就行了……”她可不想给几年不见的同学留个“不修边幅”的印象,心中不禁愤愤然地想到,这个死杨翼,一碰到他就倒霉!
燕衡也过来一手搀了江夏的手臂,关心道:“还是听微微的,去医院看看吧。”
江夏听他叫这么自然,心中大概也猜到了,想到高中的事,更要避嫌,忙说道:“真的不用了,我回去自己擦点药,要有什么问题我明天再去医院,也不是什么大伤。”说着借着去擦伤口的时候不着痕迹地挣开了燕衡的手。
又抬起头笑道:“真的没事了,你们有事就先走吧,我就住在路口拐个角,很近的。”说完给三人摆了摆手,“那我先走了,拜拜。”
说着一瘸一瘸地要往对面走去,江夏还没走两步,身边却多了一个人搀着自己,江夏侧头,却见是杨翼,杨翼见江夏似是有些惊讶,笑道:“我撞了你肯定要负责吧……”
却不想冷不丁被江夏甩开了手,看向江夏时,她依旧是淡淡的面容,有些疏离又有些客气地对他说道:“我真的没事,自己能回去。”
这时燕衡却过来,扶着江夏有些坚定地说道:“走吧,我送你回去,就算你脚没事,这条路有些偏,你一个人回去也不安全。”
江夏在一瞬间似乎有些恍惚,燕衡从没这么温柔地对过自己,默默地也不说话,由燕衡扶着自己回去了。
第2章
确实是没多远,不过七八分钟,燕衡和杨翼就把江夏送到了单位宿舍门口,江夏似乎也不知道说点什么,只讷讷地说了句:“谢谢啊,我到了。”
倒是杨翼这边比较轻松,吊儿郎当地说道:“原来你住这儿呢,那下次有空来找你玩儿。”
江夏看见他就烦,当着燕衡,也不好意思杵他,就说道:“你们回去吧,我上去了。”
说完摆了摆手,一瘸一拐地走了进去,似乎感觉到身后的视线,总觉得浑身别扭,好容易上了楼,见师兄师姐们打麻将正high,悄悄地就缩进了房间。
倒是同住的郭语见她一副倒霉样,吓了一跳,忙起身给她找酒精棉花消毒,一边还奇道:“你买个西瓜怎么搞成这样了,不知道还以为你去偷瓜被打了呢。”
江夏有气无力地翻了翻白眼,心里压着事,也没搭理郭语,郭语走过来蹲下身看了看江夏的伤,眼睛瞬间露出了疼痛之色,药还没上,她倒是“嘶”了一声,仿佛伤是在她身上一样。
江夏看她那副不知从哪里下手的样子,又禁不住笑了,说道:“我都没叫你叫什么。”说完拿过药水,自己咬咬牙擦了起来。
郭语在旁边不停地“嘶”“嘶”,一副不忍卒睹的样子,倒让江夏分散了不少注意力,一会就把药涂完了,郭语见她一副神不守舍的样子,不禁推了推她,奇道:“你倒是说话啊,买个西瓜倒像是出去约了个会一样,你不是暗恋上了人卖西瓜的大爷了吧。”
江夏白了她一眼,借势惨叫道:“是啊,那你说我该怎么办,君生我未生,我生君已老……”说着扑到了床上,与郭语打闹了起来。
晚上躺在床上,江夏翻来覆去半天睡不着,心里总觉得有些事堵着一样,好像又回到了那一年。
可现在看来,那时的自己那么小,初一的学生,不过才十二三岁,对爱情的理解还停留在电视剧中俊男美女,车祸癌症上,怎么那时第一眼见到他,就认定了这个人自己要喜欢,要放在心里。
那时的喜欢,一心一意以为是一辈子,一辈子那么久,可她还是觉得这是就是自己十多年的生活中出现的一缕阳光了,照亮了自己的人生,她会用一辈子去喜欢这个人。
夜深人静,江夏此时此刻似乎还能一点不漏地回忆起她见燕衡第一面的样子,回忆就像潮水,一旦打开了闸门,后面的就随之涌了出来。
那是她第一次从家乡的小镇到市里读书,市里最好的中学,她是交钱上的,她的父母或许重男轻女,或许对她不好,但书总是要读的,那时家境还好,父亲跑运输还能送她去市里最好的中学读书,而且是交高价。
江夏小学成绩并不算很好,在这里比起其他同学就更不算了,学号就排到了58,很靠后了,报名那天,江夏提着她妈妈给她准备的老式箱子,看着周围同学用的拖箱,心里很羡慕,她妈妈总是爱省钱,那天报名,江夏早饭没吃午饭也没吃,跟着她妈妈把床铺好了,东西收拾好,这才出去吃饭,可江夏只觉得恶心,头晕,对着一碗面怎么也吃不下去,心跳得很快,慌得很。
江妈妈只是个农村妇女,没什么见识,她总觉得女孩儿嘛,那么娇气做什么。见她这样还呵斥了几句,在旁人的劝说了下去药店买了一瓶葡萄糖药水给江夏喝,江夏喝了药水,在桌上趴了会儿,感觉好些了,恹恹地吃了几口已经坨了的面。
炎热的午后,几只飞舞的苍蝇,一碗坨了的面,这是她人生中第一次关于饥饿的经验,如此鲜明,以致江夏在今后的人生中都把吃饭当做第一等大事。
江妈妈留了一个星期的生活费给江夏,然后就赶着回家了,江夏想到还有些东西没买,就随着街道逛去,买齐了需要的东西还继续逛了逛,直到太阳落山时,江夏才慢慢往回走,路边的商店灯光已亮起,街道上人来人往,十二岁的江夏第一次面对着这样的城市,一个不属于她的地方,逆着夕阳,慢慢地走了回去。
住校的生活对于他们这种刚脱离父母,第一次独立的孩子来说,当然是新鲜的,江夏也渐渐融入了现在的生活,每周精打细算地计划着生活费,周末坐车回家。
江夏小学的时候是个很开朗的女孩子,老师喜欢,同学关系也很好,班长也当了六年,可她的那套方式到了这里似乎已经行不通了。
江夏的同桌,一个看起来有些精致的男孩子,笑起来却阳光俊朗,再加上家境优渥,成绩优异,这个阶段自然是老师的宝贝,平时呼朋引伴,总有很多人围在他身边,女孩子们偷偷议论得最多的也是他。
江夏却跟他没什么话说,一个星期里江夏主动跟他说的不超过三句,本来嘛,江夏在老师同学眼中就是那种沉默地土土的女生,江夏常常自嘲地想到:这也许就是老师和同学们都很放心她坐在同桌男孩身边的原因吧!
江夏本来不是沉默木楞的女孩子,记得第一次分配座位时,江夏见到这样的同桌也很欢喜,望着那个男孩子一笑,同桌看了她一眼,似乎又没看到,没搭理她,语文课上完后,老师让自习,江夏用手肘轻轻地碰了碰他,小声问道:“你叫什么名字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