住持皱了皱眉，对清心说道。
清心只好答应了。
一路上提心吊胆的，生怕眼前两个女施主会突然转过身来，给她戴上手铐。
她之所以会来出家，其实就是因为向云初自杀的那件事。
她怎么也没想到，自己的一时冲动，竟然会让向云初选择自杀。
后悔吗？自责吗？也许是有一点点吧，但她选择出家，更多的还是因为害怕自己做的事情败露，被抓进监狱里去或者被向云初的鬼魂杀死而已。
向云初是来向她复仇过一次，没有成功，其实并非是于妙送她的血玉生效了，而是厉鬼无法踏入佛门之地。
这一次，难道……
清心一想到今天这有可能会是向云初的陷阱，就不寒而栗，恨不得想回头跑回寺里。
但是，眼下这这两位施主都没做什么，要是她真的跑回去了，恐怕会被住持狠狠地责怪。
林飞燕正在低头玩手机，其实是在看微信消息。
半个小时前，宁诗雨给她发了条信息：
找到许爱琴，引她下山。——向云初。
山脚下，宁诗雨正靠在一棵大树背后等着，买了根扁圆的棒棒糖叼在嘴里。
“待会儿你可以放心地复仇，我这具躯体，是不会背任何因果的。”宁诗雨轻声喃喃道。
她是在对向云初说话。
“真的很谢谢你……”
“不用，职责所在。”宁诗雨一边尝着棒棒糖，一边回眸眺望林飞燕等人有没有来。
“你……不怕被人看到杀人吗？”向云初犹豫地问。
要知道，她现在用的是宁诗雨的身体，待会儿找许爱琴复仇，普通人就只会看见是宁诗雨杀人。
“不怕。”宁诗雨淡淡道。
“她们来了。”
林飞燕和王妈把许爱琴带到了山脚下。
“额，施主，钢琴呢？”许爱琴感觉不对劲，立马停下脚步。
宁诗雨的身影从树后走出来，咔嚓一声把棒棒糖全部咬进嘴里，居然生咽下去。
“许老师，好久不见。”
发出声音的，已经是向云初了。
就算三年不见，许爱琴还是能一下子就听出向云初的声音！
是她！那个常常在噩梦中出现的向云初！
“你……是你……”许爱琴仿佛能看见，向云初的脸在对自己微笑！
然而这所谓的微笑，在许爱琴看来十分恐怖。
“老师，你后悔过吗？”向云初一步步走向她。
“小姐，她被厉鬼附身了！”王妈皱眉，警惕地看着宁诗雨。
林飞燕淡淡说道：“我知道。”
王妈还是很担心：“那厉鬼怨气浓重，恐怕是想杀人。”
“她是来报仇的，不会滥杀无辜，如果滥杀无辜……那我不会袖手旁观。”林飞燕表现得依旧很淡定！
王妈也没有再劝下去，毕竟小姐的意思也有道理，鬼也是人变的，怎么就不能有仇报仇有怨报怨了？
只要不伤害到无辜的人就好。
“老师，是我，向云初，你曾经最喜欢的学生。”向云初对许爱琴道。
许爱琴目光一滞，仿佛回到了三年前，她们师生曾愉快相处的那些时光。
可惜的是，物是人非，一切早已回不去了。
“再问一遍，你后悔吗？”向云初问。
许爱琴轻笑了一声：“难道我说我后悔的话，你会放我一马吗？”
“不会。”
当初向云初自杀后，去找许爱琴复仇，这早就说明，原谅是不可能的了。
原谅别人的罪行，是对自己最大的残忍。
向云初看了眼林飞燕，林飞燕说：“我不会插手。”
“许老师！我恨你！”向云初歇斯底里地大喊道，与此同时，凭厉鬼的敏捷身手，闪到了许爱琴的面前，手指竟穿透许爱琴的胸膛。
“对……不……起……”许爱琴眨了一下眼睛，然后永远地闭上了眼。
手指伸出来后，向云初呆愣了好一会儿。
林飞燕遵守着约定，一直没有出手，轻声问她：“解脱了吗？”
林飞燕是想知道，复仇是否真的能解脱自己。
向云初木讷地摇摇头：“不知道。”
不远处，有人发出一声轻叹。
许爱琴的血染红了宁诗雨的手，一滴滴滴落在草地上，看上去有些血腥，但也更显凄凉伤感。
宁诗雨的意识也回来了。
“那个孙帆，也有罪孽，之后你要去找他吗？”她的声音虚弱不少。
孙帆当年旁观向云初遭遇不幸，却不曾出手援助，这当然也算是有罪孽的。
“算了吧，复仇很累，复仇之后也未必就有多解脱。”
向云初满目苍凉地看着许爱琴的尸体，没有想象中那么开心。
她还记得大一的时候，许爱琴很看重自己，周六的时候甚至愿意免费给自己辅导弹曲子。在她参加城市的前一晚，许爱琴还安慰了她好几个小时，就为了让她不要紧张。
许爱琴后来的所作所为，向云初也不知该说是人心易变，还是她其实本性如此。
包括周彩梦，以前也是对向云初真的很好。
可是当向云初得到城市赛第一后，为什么她们俩都变了呢？
向云初当厉鬼这么久，还是没搞明白。
“人真的很复杂啊！”宁诗雨感慨道，“云初，你该离开了。”
“我知道，谢谢……谢谢你，也谢谢林飞燕小姐。”
向云初说的这些话，只有宁诗雨能听到。
“天地为炉，芸芸众生，皆是苦苦煎熬，祝你来世，能活得乐观一点。”
宁诗雨对她说道，自己也轻轻叹了口气。
……
光天化日之下杀人的场景，其实还是有不少人看到的，而且大多是外来的游客。
但是，不知道为什么，他们想要报警的一瞬间，就会马上忘掉看到了什么。
林飞燕帮着宁诗雨把许爱琴的尸体就地埋了。
这一场景，也被看到的游客下一秒就遗忘了，但不远处的那个人，却没有遗忘。
事实上，她从许爱琴被带出来的时候，就一直跟着了。
林飞燕忽然回眸，开口道：“住持师太，您都看到了吧！”
林飞燕简述了一下向云初与许爱琴的恩怨，女住持仔细聆听着。
之后。
“玉梅寺出了这等逃避罪责之徒，是贫尼的疏忽和过失。”住持道。
她刚才之所以没有出手救许爱琴，就是因为看到了许爱琴身上的业障，在面对女鬼的冤情时，有熊熊烧起的现象。
“师太言重了，不知者无罪。”林飞燕道。
这件事的后续，还是由王妈和住持共同处理的，住持对寺里的人称，清心突然还俗了，而王妈则用钱请了人来，趁半夜把许爱琴的坟墓再处理了一下。
具体是如何处理的，林飞燕不知道。
反正以顾家的财力和人脉，处理这种事的后续还真不是太难。
宾馆里，晚上半夜，林飞燕还在想白天发生的事，难以入眠。
“小红，复仇到底能不能解脱？”
林飞燕半闭着眸子，目光混沌微暗，她发现，经历过帮向云初报仇这件事后，自己好像搞不懂报仇的意义是什么了。
小红思考了一会儿，说道：“复仇，是为了给受害者一个交代啊，无论这个受害者是别人还是自己。”
“也对。”林飞燕长舒了一口气。
是啊，得给顾兰香一个交代，也得给以前的自己一个交代。
就在她准备睡觉的时候，有人敲门了。
“是王妈吗？”林飞燕开门前先问了声。
对方的敲门声停顿了片刻，随后说道：“不是。”
嗯？声音有点熟悉！
林飞燕开了门，见到来者是叶嘉泽，并没有非常吃惊。
不知为什么，她原本郁闷的心情好像不见了，转眼露出微笑：“跟了我一路，现在才来找我么？”
小红：敢情安慰了好几句，还不如人家一次敲门吗？
叶嘉泽：“你知道？”
林飞燕歪了歪头，质问道：“很难发现吗？”
作为一个曾经的军人，发现有人跟踪自己，这是基本功好吗？
“我会跟着你来玉梅山，是因为调查到你的室友宁诗雨也会来……”
叶嘉泽一向不善言辞，他不会说自己远远地跟来，就是因为关心她的安危。
谢州海说，宁诗雨很复杂也很危险。所以，最好不要让别人接近宁诗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