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范主任,你快去管管吧,再待下去,咱们车间恐怕要被掀翻了。”
石凤霞急的满头大汗,屁股根本在凳子上坐不下去,她攥紧双手站了起来,声音带着一丝颤抖。
范晴雪微微一笑,了解清楚具体情况后吩咐石凤霞,“你去找门卫报警,报警的理由就说是有人故意破坏国家财产。”
“可是……”
“没什么可是的,按照我说的去做。”她的声音温软,却暗含一种让人无法拒绝的笃定。
范晴雪朝她投去一个“照做”的眼神,然后放下手边的财务报表,站起身走到门口,察觉到她依然傻愣着,扭头看她,“还不快去?”
石凤霞小声应了一下,紧接着跑向日化厂的门卫那里。
还没到香皂车间,范晴雪就被里面传来的几声大喊大叫震的耳朵疼,忍不住揉了揉耳朵,缓解一下不适,她才走进车间。
“唐仁锦,今天你要是不把我的工资还给我,明天我就让我舅舅给你撤职!”柴新不依不饶的威胁声响彻整个车间。
“是谁要撤我们唐副主任的职?好大的口气。”
范晴雪轻笑,“他的直属上司是我,我对他的表现挺满意的,为什么要撤职?”她往上拢了拢头发,笑意却不达眼底。
柴新看到范晴雪更是气不打一处来,嗓子愈发尖利几分:“范晴雪,是你指使他的对不对?你就是看我不顺眼,存心扣光我的工资,我要去告诉舅舅,让他把你们俩一起裁了!”
唐仁锦眉目冷寂,修长的手指轻轻敲打着旁边被柴新推倒的设备,指尖泛出冰冷的光。
范晴雪的视线在几个被人为发泄损坏的小型设备上流连两圈,很好,可以定罪了。
“柴新同志,我不明白你为什么每次都说我是在跟你做对,说实话,要不是你在我面前反复闹,我可能连你的名字都记不住。”意思就是像你这种小人,我从来不放在眼里。
范晴雪说完,走到唐仁锦旁边,伸手摸了摸设备摔坏的部分,“一会儿打电话通知设备厂的技术员来检修一下,看看能不能修好继续用。”
唐仁锦沉默着点点头,胳膊上的肌肉因为竭力克制情绪把衣服绷得紧紧的。
“记下都是谁干的了吗?”
“嗯。”唐仁锦把握在手里揉巴成一团的纸递给范晴雪,凌厉的眼神射向始作俑者——柴新。
柴新被他的目光看的心尖颤了一下,萌生了一些惧意,不过转念想到自己辛辛苦苦工作一个月,不仅没挣到一分钱,反而还倒欠了厂里30多块钱,是可忍孰不可忍。
“范晴雪,只要你们把工资一分不少地还给我们,这件事就这么算了,否则,我们不止要罢工,还要把你们的设备全都弄坏,大不了鱼死网破!”柴新是豁出去了,一次不把他们制服,以后估计他们还会无止境地扣工资,那她辛辛苦苦的干活干嘛?赚的都不够扣。
几个受她怂恿的工人连声附和。
她深暗“枪打出头鸟”和“法不责众”的规则,尽可能地拉拢了一批同盟军,原本以为所有被罚款的工人都是自己的天然盟友,没想到嘴皮子快磨破了,一共才找来四五个人跟她一起“反抗压迫”。
“你先考虑考虑这几件设备要赔多少钱吧,”范晴雪眼里闪过一丝不悦,舌尖抵在齿间轻压一下,清澈的眸子里映出柴新的不可理喻,“我已经让人报警了,设备的赔偿款我初步估算一下大概是3000元左右,赔偿金由你们几个人共同承担。”
“什么!?”柴新诧异地尖叫一声,“凭什么让我们赔钱?我们只是不小心推了几下这些设备,谁知道它们那么脆弱的?”
听说范晴雪报了警,柴新心中涌上强烈的不安,心脏没有节奏地扑棱棱乱跳。
“还要赔钱?这都是柴新怂恿我们的,要不是她,我们不可能跟唐副主任对着干,赔钱也应该是她赔。”
“对,让柴新一个人赔钱。”
范晴雪兴趣盎然地笑着看她们互相推脱,搬出一把凳子坐下,托着下巴眨了眨漂亮的眼睛。
“是谁报的警?”石凤霞带着三个公安来到香皂车间门口,其中一个面容严肃的公安开口问道。
起身走到公安们面前,范晴雪有礼貌地点点头,“是我报的警,有人故意破坏国家财产。”她伸手把那几个闹事的人挨个点了一遍。
国营工厂是属于国家的公共财产,里面的各种设备当然也是,破坏公共财产是犯罪行为。真不知道这个柴新是怎么想的,闹事就闹事,非要破坏机械设备,这不是往枪口上撞吗?
她该不会以为她舅舅是财政部副部长,她就可以无法无天了吧?
作者有话要说:今天效率不高,明天还要上班,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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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五章
范晴雪的目光转向闹事的六个人, 除了柴新外,剩下的五人全部低着头安静如鸡, 手握在身侧轻轻颤抖着。
她眼神轻嘲,软绵绵地开口,“公安同志们,你们看看这些设备都被弄成什么样了, 当初我们费了多大的劲儿才让政府批下它们,也是靠着它们, 咱们临景市生产的香皂才能远销到魔都去。”声音压抑着溢出一丝哽咽,“现在它们就这么被这几个寻衅闹事的人给毁了。”
公安们彼此对视一眼, 红旗日化厂的香皂在魔都国营百货上柜销售的事,整个临景市都传遍了, 大家与有荣焉,以他们为傲,没想到这才一个多月, 就有人故意损坏机器, 必须严惩!
“你们几个,跟我们去公安局。”面容严肃的公安吩咐另一个公安找围观全程的工人做笔录, 然后锐利的眼睛盯住六个闹事者。
柴新慌得不行, 眼皮突突地跳, “我舅舅是财政局副局长, 你们不能抓我!”
许加和鲁绪闻讯赶来,鲁绪看着香皂车间一地乱糟糟的场景,勾起唇角幸灾乐祸地笑了笑, 站在一边看热闹。
“小范主任……”
范晴雪一听到许加犹豫的声音就知道他在顾忌柴新的身份,怕闹僵以后她舅舅利用职权给红旗日化厂使绊子。
微微垂眸,她把利害关系摆了摆:“许厂长,您知道他们这一闹,咱们损失有多少吗?”停顿一下,黑眸望进许加的眼里,“不光是明面上设备维修更换用到的小钱,更多的是因为设备损坏被迫减产或停产,导致多家订单延误,按照合同至少赔偿给他们三倍违约金的大钱,更不要说因为违约的问题严重拉低咱们厂的信誉,魔都国营百货很可能直接和咱们终止合同。”
“这些,许厂长想过没有。”
声音轻飘飘地落在许加耳朵里,却像一记闷雷惊得他脸颊一抖,生生止住了刚才的话头。
唐仁锦收起摩挲机器的手,神情冷冷的,“公安同志,请秉公处理。”
严肃的公安点点头,“放心,这种破坏国家财产、严重扰乱公共秩序的人,我们一定会依法处理。”
说完,带着犹自不死心高喊着舅舅名字威胁他们的柴新一伙人收押进公安局。
接着,唐仁锦当着全厂工人的面宣读了对待那六个人的处理结果:开除、赔款。
一时间,香皂车间河清海晏,工人犯错率骤降。
三天后,设备厂的技术员和维修工赶到,把损坏的设备彻底检修一遍,车间重新启动。
*
北风呼啸,冬雪已至。
“许厂长,现在厂里的订单越来越多,可是车间的工人完全不够用,完成不了那么多工作量,我希望面向外界再招收200名工人。”范晴雪坐在会议室,慢吞吞地提议。
没等许加发表意见,鲁绪哭丧着脸说:“香皂车间是越做越大了,不像我们车间,肥皂和甘油产量逐步缩水,再这样下去,恐怕连工人都养不活了。”
余光扫向坐在许加左手边位置的鲁绪,范晴雪截断他继续和许厂长卖惨的话,“鲁主任说笑了,旧车间不是一直那样吗?再说,现在有我们车间撑着,养活你们还是不成问题的。”
鲁绪脸色沉了下来,小眼一眯,片刻后眉梢重新攒上笑意,“小范主任这话说的我有点不爱听了,我们那么大一个车间,曾经还是红旗日化厂的支柱产业,怎么能沦落到要你们新车间养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