殷仲楠一踏进酒馆,瞧着这满屋子的人,剑拔弩张的气氛,觉着不太对劲,顿了一顿,从人群中找到孟于盼,朝她那边走去。
嘴上打着趣,“你这酒馆,今日倒比昨日花灯节还要热闹些!”双手后背,朝门口微一偏头,“你店里那小厮,我给你送回来了。”
这话才说完,兰韵就跟着殷仲楠后脚进了店,扶着门框,还微喘着气,也瞧见这一幕,惊呼一声,“表哥?”
容琢听见熟悉的声音,侧过身子朝门口望去,看见兰韵,也满是惊讶,“韵儿。”
这声“表哥”不仅震惊了容琢,还有孟于盼和殷仲楠。
孟于盼有些吃惊,没想到这个有些跳脱的姑娘会是容琢的表妹,那个原著中十里红妆嫁去外疆和亲的永宁县主!
殷仲楠笑容僵在脸上,背在身后的手攥的死紧,几乎要掐出血来。
当朝太子容琢,他自打一进门就认出来了。凡是与贺兰家有关的,殷仲楠这辈子也忘不了。
容琢的表妹,贺兰丞相的独女――贺兰韵!
是了,兰韵,贺兰韵。
到头来他居然救了仇人的女儿!
贺兰韵对他人心里的惊涛骇浪一无所知,面上满是欣喜,小跑着过去,想要靠近容琢却被侍卫横剑拦住,气的直跺脚,娇嗔道:“表哥,你这侍卫真是越来越不懂眼了!”
容琢对侍卫使了个眼色,侍卫立刻明了,收了剑,恭敬退到一旁。
贺兰韵白了那侍卫一眼,蹦蹦跳跳想要扑进容琢怀里,却被他用食指顶住额头,弹了个脑瓜崩。
“表哥你干嘛!”贺兰韵吃痛,捂住额头,一脸气愤。
“逃婚?离家出走?这还真是你干的出的事!”扯了扯贺兰韵身上的衙役服饰,“还穿成这样,成何体统!等下随我回去换了。”
他来丰郡的目的就是来寻贺兰韵回去,自她离家出走以后,舅母每日以泪洗面,觉得都怪舅舅让韵儿去和亲才得此恶果,差点寻死。
舅舅年岁已高,身体吃不消,又只有这么一个女儿,不然也不会拜托他来寻贺兰韵。
贺兰韵听见容琢是来抓她回去的,突然觉得脑门也没那么痛了,双手交叉横在胸前,后退一步,脱口而出,“我不!”
容琢态度强硬,“由不得你!”说完,伸手扣住她的手腕,吩咐身边的侍卫头子去处理那俩中毒惨死的事,拉着贺兰韵就往门口走。
“咻――”一柄软剑擦肩而过,扎在容琢前面的木门上,扎的极深,晃的那般剧烈也没掉下来。
还没安静到半秒钟,从阁楼飞身而下数名黑衣蒙面人,持剑与容琢的侍卫缠斗在一起。
霎时,场面混乱不堪,原本一些看热闹不嫌事大的百姓,纷纷尖叫着抱头逃窜。
贺兰韵趁乱甩开容琢的手,朝孟于盼那边跑去。
很明显这些黑衣人都是冲着容琢来的,他都自顾不暇了,哪还有心思去抓贺兰韵回来?
“当心!”贺兰韵还没反应过来,就被一个身影扑倒,连滚两圈,滚到酒桌底下,被死死压住,难以动弹。
她定睛一瞧,压在她身上的是殷仲楠那个讨厌鬼,伸手抵在他胸膛,使力一推,没推动?再一推,依然稳如泰山。
贺兰韵火了,急得张嘴就骂,“你是不是有病啊!”
她本来想从后门走,没成想半路杀出个程咬金,把她困在这里。
再不跑,被抓回去就要嫁去异国他乡,她可不想和官家小姐们口中的一群长得像毛猴的人一起生活!
殷仲楠嘴唇发白,轻轻捂住她的嘴,一只手垫在她脑袋后面,有气无力的说道:“我可救了你两次!记得报……”话还没说完,就晕在贺兰韵的肩头。
贺兰韵没听出头绪,反而要被他气死了,伸手绕道他后背,准备拍醒他,却摸到一手粘腻。
入眼一片鲜红,大概能感觉出这伤口从左肩一直划到右侧腰臀处,而且伤口还不浅。
殷仲楠背上的伤口还在淌血,渐渐浸湿前襟,染在她的衙役服上。
贺兰韵突然明白他说的话是什么意思了,想要呼救,可嘴被殷仲楠捂得严实,只能发出细微的呜咽声。
泪水噙满眼眶,从眼角滑进发丝里,直至消失。
第45章
孟于盼正巧撞见殷仲楠舍命去救贺兰韵, 有些诧异。
方才她就注意到,从殷仲楠进门看见容琢那一刻开始,手就控制不住的发抖, 为了掩藏才把手背到身后, 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
恨得如此深, 又怎会去舍命救仇人的女儿?除非……他心里在打什么算盘。
孟于盼正想着, 忽然耳畔传来一道破风声。
圪崩——
绑在脑后的面纱绳子应声断裂,面纱被利剑带起的强风卷上天际。
她来不及伸手去抓, 就对上一双眼睛,是那个持剑挑断她面纱的黑衣人的双眼。
丹凤眼,左眼下眼脸有一颗不大明显的泪痣。
再加上那个眼神,强烈的熟悉感扑面而来,令人毛骨悚然。
这不就是是那个能不受系统检测, 且能肆意屠杀剧情人物的黑衣人?
为什么这个天大的bug还没被修复?
来不及想那么多,这里的**不只他一个。孟于盼放弃去抓已经飘远了的面纱, 转身拔腿就跑。
“孟瑜曼?!”
这声叫喊在这个兵器打的乒乓作响的大堂里不算大,甚至没能惊动任何一个人。
而孟于盼却清楚的听见了每一个字,她心里咯噔一下,完了。
叶云锦忙不迭地冲过来抓住孟于盼的肩膀, 强扭她转过身来, 看清楚那张脸,惊的手下力都重了几分,要捏碎肩胛骨她的架势。
这怎么可能?那毒酒灌下去之后,她可是亲眼见孟瑜曼断了生机才离去的。
一看到孟家人她就想起自己惨死的家人, 还有那十年日日夜夜倍受煎熬, 活在仇人身边,忍辱负重的日子。
她绝不容许自己灭族仇人之女还存活于世。
就算侥幸活下来又如何?不过是丧家之犬, 有什么难对付的。
摁住孟于盼的肩,将她的手反扣,压着她往容琢那边退。
叶家从武,叶云锦虽八岁离府,可自小受训,学的一些傍身招式就足以对付孟于盼这个弱女子。
孟于盼用力挣扎,却挣脱不开,大脑飞速运转,想要想出办法来摆脱现状。
若是落到叶云锦手里,这任务算是彻底失败了。
可现在邬州正和黑衣人缠斗,根本顾及不到她;殷仲楠重伤昏迷,堂内除了黑衣人就只剩容琢那边的人了。
阿良这小子也不知道跑哪里去了,今天一直没见他人。
不在也好,省得他身份被发现,又多生些事端。
还没等孟于盼想出办法来,叶云锦就先动手了。
拔出旁边尸体身上插着的剑,甩干净上面的血珠,塞进孟于盼手里。
她朝着孟于盼一勾唇角,也不管她能不能看到,用细微到只有孟于盼能听见的声音,说了句,“孟瑜曼,下地狱去和你那些渣咂家人团聚吧!”
还没等孟于盼反应过来,腰上就重重挨了一脚,身体不受控制朝容琢身边载去。
紧接着,叶云锦一脸担忧,大喊一声,“容琢当心!”
话音还未落,利剑已然穿胸而过。
孟于盼瞪圆了眼睛,像机器人一样僵硬的低下头,看着那柄准确穿过她心口的剑,足足透出半尺。
血顺着剑尖落到地上,发出啪嗒啪嗒的声响。
同一时间,黑衣人像是得命令一般,纷纷收剑撤退。
速度极快,若不是地上杂乱,打斗痕迹明显,不然还真像他们从未出现过一样。
刚刚还在激烈打斗中,突然停了下来,其他事物就变得明显起来,纷纷朝叶云锦、孟于盼那边看去。
“我,我不是故意的,是孟瑜曼说她恨你,恨不得要杀了你!”叶云锦握着剑柄,浑身抖的厉害,连声音都在颤抖。
她眼中满是惊恐,连连摇着头,“我看她真的动手了,怕她伤到你,才……才不小心刺伤她的,我真的不是故意的。”
无人注意到叶云锦眼中除了惊恐,还带着不易察觉的窃喜。
孟于盼心口剧烈的疼痛让她靠着叶云锦持的剑才勉强站立,手上失了力气,握不住剑,哐当一声掉在地上。
张了张嘴,除了不断涌出的鲜血,什么声音也没发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