衣如皎皎,覆上松青。金丝银线,描绘风骨。腰佩天地四方,足蹬蛟龙。神情如冰如雪,其势锋芒不露其威。
好一位金丹真人啊!喜爱戏曲的梁非秦默默的在心底唱了起来。拜连轻羽常年送话本的福,他现在都能为罗杨谱写出一出戏了。
“好了,现在可以梳头了。”一旁为罗杨递完衣物的薄言兴致勃勃的将自己瞬移到窗下的梳妆柜前。
“快来,这可是孟家妹子早膳听闻后立马送过来的。”薄言拍了拍红木的梳妆柜,兴冲冲的道:“孟三秋说过里面的东西很齐全,保准你不缺着用。”
看着是挺齐全的,都快有一人高了,再不齐全怕是做这活的匠人要哭死了。
但是,你为什么比本公子还兴奋。梁非秦不解的瞪了一眼薄言,自己也跟了过去。但下一刻,他就知道了。
同样红木的梳子捏在薄言的指尖,他招招手,示意罗杨快点。
罗杨走过去的脚步一滞,他轻缓的皱了皱眉,道:“放下,我自己来。”
薄言忧虑的道:“但金丹真人所佩带的头饰有点多,而且你的头发要全梳起来,你一个人可不好弄。”
罗杨不语,只是松青纱袖一扬,转瞬间就消失在他们面前。
“公子。”罗杨的声音从屋外传来,梁非秦与薄言走出去一看,好嘛,人家都已经梳好头,束好发了。
梁非秦上前,伸手顺了顺罗杨发冠下垂下的松青色流苏,道了声不错。他想等他成为了金丹,就能和罗杨穿的穿的差不多了,那时他要罗杨给他梳头,给他束上发冠。
梁非秦与罗杨对视良久,最终在薄言的提醒下才回过神来。
“三公子,该出发了。”
“我们走吧。”
商翼城不能御剑而行,只能坐马车过去。薄言在梁非秦上了马车后,伸手拦住了罗杨,以眼神示意他朝后走。
罗杨冷冷的扫了薄言一眼,一动未动。
薄言保持拦住他的姿势,也是一动未动。
罗杨在心里叹息一声,伸手握住了薄言的胳膊,轻声道:“永以为荣。”然后在薄言愣神的空隙中,把人拉进了马车中。
在马车中东摸摸西摸摸的梁非秦听到他们进来的动静,转头看了一眼就再也移不开眼了。
“三公子,有什么问题吗?”受不住梁非秦直勾勾阴森森的目光的薄言率先问道。
梁非秦没说话,依旧盯着罗杨握住的手腕,眼神犀利无匹。
薄言看在眼里,之前的想法又冒上心头,他反手将罗杨的手腕握在手里,果不其然的收到了梁非秦更加犀利刺骨的眼神。
“啪。”
薄言因为想法得到了证实,心一下子悬空了,而罗杨的打掉他手的动作,又让他的心一下子归位了。
这事一个人没得用,罗杨他呀……薄言瞟了一眼端正坐着的人,心里不由的舒了一口气。
还好罗杨没有,不然梁峰主不会放过他的。
薄言没见过梁峰主几次,但仅有的几次见面却也知道梁峰主这个人心硬心狠,视子女为可掌控之物。他没照管过子女,但对待三个被扔在师门的子女却理所当然的行使者父亲的权利。
从自家大公子到最小的梁非雪,梁峰主没有不骂的,就连梁夫人规劝一两句都会得到‘慈母多败儿’之类的类似的话语。
“薄护卫,你手疼吗?”梁非秦似笑非笑的睨着还呆呆站立的某护卫。
“不疼。”薄言下意思的回道,然后就看到梁非秦的脸迅速的拉了下来。
他又说错了什么?薄言询问的看向罗杨,却见他在烹茶。
好吧,从水江阁到锦园行程说长不长,说短也不短,但喝一盏茶的功夫还是绰绰有余的。但……“罗杨,你就只打算沏一杯吗?”
“当然。”
☆、第 102 章
茶香袅袅,檀香轻绕。
在烟雾缭绕间梁非秦神游太虚般听着薄言的唠唠叨叨。怎么办?好想打死他,但罗杨会在薄言说话的间隙补上一两句。梁非秦为难的看了一眼面色比以往还要冷上几分的罗杨,在心里哀叹一声继续耐着性子听。
“等,等一下,你说谁跟谁退婚了。”听到熟悉的人名,梁非秦陡然坐直了身子追问薄言。
“孙斯羽和福南元君。”
梁非秦来了兴致,问道:“他们时候时候的退的婚?”
“似乎是过完年,福南元君亲自登门退的亲。”
“哇哦,福南元君好气魄。”梁非秦呵呵一笑,道:“看来福南元君是不打算与人结伴了。”订婚者无论是男是女退,都会找人中间传话,让中间人来,万万是没有亲自登门的。登门的状况下只有退亲之事板上钉钉了,男方家或者女方家为表歉意才会亲自到。
福南元君虽然父母双亡,但她的叔父还在。福南元君就算退亲也应该通过她叔父才是,而不是亲自登门退了亲。
“传闻福家家主与福南元君不和,看来是确有其事啊!”梁非秦颇感兴趣的敲敲面前的茶案,唇边是一抹有趣的笑容。不过,“这事你从哪得知的?”为何他从未听想和福南元君来往的连轻羽提起过。
薄言道:“探子报上来的。这事福孙两家尚未对外传呢?”毕竟也不是什么光彩事?
“那孙家的公子以及福南元君都会赴宴吗?”如果都来,那这次的群英宴可就比上次他赴的有趣多了。
薄言肯定的点点头。
“福南元君据说与孙家公子青梅竹马。”说到这里,薄言笑了笑,道:“据说,福南元君退婚后孙家公子几次上门求见,都被拒之门外。”
“来到这商翼城也不例外吗?”
“自是不例外。”
“所以……”
“所以……”
梁非秦与薄言露出相同的微笑,这让坐在一边的罗杨无语又无奈。
明明之前还看薄言不顺眼,现在……罗杨微微低头,遮掩住眸中一闪而逝的不甘。
口中说着永远,但心中却清楚的知道他们注定分离。
“知道福南元君的位置吗?”到时候他找连轻羽一块看热闹去。
薄言从袖中掏出一块寸长的卷轴,徐徐的张开,得意洋洋的道:“群英宴的座位次序属下早已探听清楚了。”他和孟三秋早已分好了,一人负责一边,保证让三公子安然无恙的自群英宴中脱身而出。
群英,群英,名为群英,实则是各仙门世家小辈斗法的另一重擂台,只是这擂台虽不见血光,但说它乌烟瘴气一团乱象也不为过。
历次举办的群英宴上总有些风流韵事发生,大庭广众朗朗乾坤之下他们不管风流者怎么想,他们这些观者开心就好。
但其实只要一想想下一个风流者会是自己那么这种开心就会成倍的消散,但是若是秉持着着先下手为强后下手遭殃的原则坑一把看不顺眼很久的对手那也是极好的。
梁非秦只参加过一次群英宴,只来得及见识过仙门世家的道友们口头上的腥风血雨,而其中真正的不堪还尚未见过。这次是梁非秦第二次参加,他心里虽然极度不情愿但还是要去。而在千里之外的松河沿,梁非秦的大哥梁非燕正对着一株刚抽发新芽的山茶花默默发呆,听到身后传来的脚步声,他才回转过身。
此时朝阳初升,温暖怡人,而走过来的人却锦衣华裙,外罩一件狐皮斗篷,乌黑的发髻上珠钗步摇差点晃花了梁非燕的眼睛。
“薇薇,你不热吗?”现在是春末,他们又是修者,冷热对他们而言影响不大,但梁非薇穿的也太过暖和了吧。
梁非薇叹息一声,从袖中抽出一条素净的手帕,抵在唇角,轻咳两声,虚弱道:“大哥哪里话,小妹一向体弱,生来就受不得半点冷风。如今这天虽好,但风犹凉啊!”说完,还埋怨的瞅了一眼梁非燕。
这是又演哪出戏?梁非燕摸着不头脑,但依旧选择顺着妹妹的想法说话。他道:“是大哥一时糊涂,忘了此事,万望妹妹不要责怪。”
梁非薇眼中含泪,又虚弱的咳了两声,悲戚道:“妹妹哪敢责怪您。你是天之骄子,家族复兴的希望,而我只是家中无用的一个废人,哪里敢。”
这到底是什么戏啊?不爱戏曲的梁非燕满头雾水,话都接不下去了。
哪知梁非燕的这种无声却让沉浸在戏曲中梁非薇泪如泉涌,看着自家兄长宛若看着一个千古负心人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