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纪明心里有数，走之前他把自己的水杯灌满，心情似乎有些愉悦地跟着宋奈出去了。
李非悄咪咪盯着周纪明背影，他弓着背顺着桌子摸到李辉耀旁边，“我偶像这是怎么了？他心情为什么这么好？”
李辉耀满脸写着“你咋看出来的？”
李非会意，“这么说吧，你听过副队哼歌吗？”
“没有啊。”李辉耀摇着头。
“那刚刚你有听到副队嘴里在哼着小调儿吗？”
“我去，”李辉耀无语，“我可没你这么变态，时刻关注别人。这周围吵得快赶上菜市场了，谁能听到他哼调子啊……”
“这是作为一个警察最基本的职业素养——观察。我们一定要时刻对周围事物保持好奇和警惕，以便随时获取有利情报。你知道吗，就在我刚刚看到的那个案子里，警方就是因为多看了路边的一个流浪汉一眼，根据他的走路习惯发现了他是杀人凶手，你说这……多么激动人心，令人血脉贲张的案情走向啊！”
李非手舞足蹈，李辉耀以为他说着说着要唱起来了，他兀自从抽屉里拿出许久不用的耳机，戴到了头上，阻隔了依然在喋喋不休的声音。
———
宋奈的车子很干净，里面的味道很清新，应该是定期会清洗，并且在车内放着空气清新剂，才会有这么好闻的味道。
周纪明在副驾座靠着，偏头看着专注开车的宋奈，他想问他什么问题，可是眼皮越来越重，他越来越没力气去看宋奈，最后他选择屈服于身体。
很快，宋奈身边就传来了轻浅的呼噜声。
宋奈把车内空调温度稍微调高了些，在等红灯的时候从后座拿了件自己的外套，盖在了周纪明身上。
阿湖区距离警局开车需三小时左右，宋奈和周纪明到阿湖区时已经中午，之后又被导航坑了，绕了远路，到达逢花街附近的时候已经下午三点左右了。
宋奈开车技术很好，这一路上很少有颠簸，连刹车启动都很平稳，没让车子有太大晃动，所以周纪明倒头舒坦地睡了一路，直到宋奈叫他才醒。
宋奈在叫他前轻轻扯走了自己盖在他身上的衣服，放回了后座，这会儿周纪明其实已经醒了，但他还是闭着眼睛，一点儿动静也没有。
周纪明听到旁边窸窸窣窣的动静没了，车内突然一片寂静，他甚至听不到宋奈的呼吸声。
没过多久，他又听到宋奈叹了口气，似有点无奈，然后他就听到一声声音极小的“周警官。“
周纪明依然纹丝不动。
宋奈声音似乎动了动，他凑近了点，“周警官，我们到了。”
周纪明仍然按兵不动。
他以为宋奈会再靠近自己一点，谁知道身边的一点热突然退开，之后他就听到解锁手机的声音。
宋奈似乎在打字，他在搜什么？
周纪明突然又感觉到有什么凑了过来，在他窃喜之时，莫大的音量毫无预警地瞬间在耳边炸开。
“你干什么！”周纪明捂着耳朵退到车门上靠着，他一脸郁结委屈地盯着宋奈。
宋奈慢条斯理地把音乐关了，然后解开自己安全带，轻描淡写，“到了。“
“宋老板，你这样对一个伤患就十分过分了，你还想让我残上加残吗！”
周纪明的厚脸皮劲儿又上来了。
宋奈苦笑，“我叫过了，周警官不乐意醒，我就只能换种快捷的办法了。”
周纪明发现宋奈声音很小，有气无力的，之前以为他是怕突然吵到自己，可现下自己已经醒了，他怎么还……
宋奈转身就要开门出去，周纪明看到他背后衣服湿了许多。
车内温度并不高，他怎么那么热。
周纪明探前身子抓住宋奈胳膊，“宋老板。”他刚睡醒，声音严肃中又带着点慵懒。
宋奈偏头侧脸对着周纪明，“什么事？”
声音太没劲儿了，周纪明想。
他毫不避讳地盯着宋奈侧脸看，额前沁出了汗，他脸色血色也不是很足。
“哪里不舒服？”周纪明问，语气有些不太友好。
宋奈勉强地笑着，“没事，老毛病了，吃点东西就好了。”
“胃病？”
“嗯。”
周纪明瞧着那半张脸，他忽然觉得自己很不像话，他突然意识到时间过去了很久，因为太阳都快要下山了。
“在这里等我。”周纪明松开抓着宋奈的手，丢下这句话后就下车跑了。
宋奈揉着胃部，缓解难忍地痉挛疼痛，他有些头晕，胃里不断反上来的扭曲感让他想吐，他蜷曲着身子侧倚在靠背。
自己真是个麻烦，估计周纪明去走访一时半会儿也回不来，姑且睡一睡，熬过去就好了，宋奈这么想着。
可今天身体就是跟他作对，也许是因为他今天不仅没按点吃饭，还驱车五个多小时，耗费太多力气了，他甚至连走出去的力气都没有，他觉得自己快吐了。
他极度厌恶饿肚子，会让他想去灰暗的过去，他费力地抬起手，摸索着摇下了车窗，想透透气。
窗外的热气“嗡“一下灌了进来，宋奈皱着眉头，他感到汗顺着后背淌下。
一阵急促的脚步声由远及近，随即门被用力拽开，一阵香味儿扑了过来。
宋奈睁着眼，看着周纪明满头大汗拎着外卖盒钻进了车，他面颊上的汗顺着棱角分明的鬓角滑下，有的顺着颈线溜进了他衣领下，有的流落到下颌角处就滴落了下来。
他都没来得及擦汗……
“可以坐起来吗？”周纪明一边用右手不好使力的小拇指勾住外卖盒盖子，左手握着盒子，跟它们较着劲，一边眼睛时不时瞥一下宋奈。
宋奈撑着靠背移了起来，他没有力气说话了，只是笑。
外卖盒盖子终于打开了，是蔬菜粥，清淡的味道。
周纪明把勺子放进外卖盒中，递给宋奈。
“是我没考虑周到。”
宋奈摇摇头，他坐正身子，想去端住那份分量不小的粥。
周纪明抬了下手，错开了宋奈伸过来的手心，“直接吃吧，我端着。”
第14章 触线
宋奈不是特别快地把粥吃了一半，就吃不下了。
他轻轻把粥朝周纪明那边推了推，“不吃了。”
他的胃因为身体发育的时候没有好好养着，所以娇贵的很，饿不得，饱不得，更撑不得。所以他差不多感到胃不痉挛了，里面有东西了，身上有力气了，就不会再多吃了。
周纪明把杯子用手臂夹住，左手拧开，递给宋奈，“喝点水，还是温的。”
宋奈犹豫间已经把杯子接了过来。
宋奈不喜欢别人给自己夹菜，不喜欢跟别人用一个杯子，更别说是沿着被他人无数次亲吻过的杯口喝水。
他讨厌这些，所以他内心对于用周纪明的杯子是有些抗拒的。
周纪明在宋奈接过杯子后，仰头喝了口剩下的粥，他扭头看着宋奈，嘴巴里还在嚼着东西，“你吃得太少了。”
他看着宋奈半天没喝水，于是想到了什么，把粥放到一边，他认真地看着宋奈，“宋老板，请相信我，我没传染病。”
宋奈有些窘迫，他慌忙对着杯子饮了一口水，之后把另一只手伸向周纪明，摊着手心，“可以了。“
周纪明把杯盖放到他手里，之后又拿起粥喝了口，“宋先生，好歹咱们也是一起患过难的，朋友还是可以当一当的，对吧，不要总是对我这样生疏，我会伤心的。“
宋奈拧紧杯盖，把杯子还给周纪明，可能是因为胃疼缓解了，也可能因为刚才喝水有些急，他的脸颊红润了起来，有了血色。
“逢花街，从这里再走一条小路，出去后就到了。”宋奈恢复了力气，他看着车前方跟周纪明说，“这次就你一个人，是不是应该低调地去问。“
周纪明喝完了最后一口粥，把杯子举到宋奈脸庞，“宋老板，帮个忙。”
宋奈握住杯子三两下拧开杯盖，盖子留在自己手里。周纪明收回手，毫不避讳地对着杯口咕咚咚把水全喝完了，之后又把杯子伸到宋奈眼前，让他把盖子拧上。
“不还有你吗？”周纪明看着宋奈拧紧杯盖的手顿了一下，之后又“擦擦”几下拧好了。
“怎么就我一个人了？”周纪明接着说，“咱们俩高调是高调不起来的，所以到逢花街以后，咱们挨着问，就当成是去寻花问柳的客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