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她等不到了。
“卫家小郎——卫湛,我苏柳这一生最幸运的事就是遇见了你。
若有来世,我该早就遇到你才是,下次换我寻你,你要好好活下去。”苏柳脸庞划过一滴清泪,对着男子粲然一笑。
“不......”
苏柳耳边传来阵阵冷风,她缓缓地闭上了眼睛。
前世是她遇人不淑,没有遇到他,今生缘何又要这般错过。
卫湛你本该矜贵风流过着权贵一生,我怎忍心把你拉入这刺骨的深渊。苏柳眼角不断有泪划出。
苏柳的身体不断下落,她忽地睁开了眼睛,脸上满是错愕。难道是出现错觉了吗,她怎会看到上方是卫湛,她神使鬼差般向对方伸出了手。
微冷的指尖一下子被一团火热包裹住,苏柳面上的神色先是不敢置信后被喜极而泣取代。
“上穷碧落下黄泉,我不想再错过了。”卫湛望着女子的眼睛呢喃道。
“白芷,我这心里怎么七上八下的,你说这回能成功吗?”冯霜儿坐在梳妆镜前,不安地道。
给女子梳发的白芷手中的梳子猛地一顿,随后又如常一般轻轻地梳理起了女子的一头青丝,“郡主您忘了,那批死士可是王爷临死时交给您的。
咱这次为了保险起见又分了两拨人,就算对方武功高强也凶多吉少,更不用说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弱女子。”
冯霜儿闻言,紧皱着的眉头缓缓舒散了,“倒也是。”
她看着镜子中娇艳的容貌,手不由自主地抚上脸颊,不知为何,只要一遇上那苏瑛,她就变得方寸大乱。
难道真的只因为她是表哥的心上人吗?
冯霜儿压下心中涌起的思绪,不由得出声问道:“表哥那怎么样了?”
“世子还在祠堂跪着。”白芷答:“您派人送去的汤原封不动地被退了回来。”
“去姨母那。”冯霜儿听闻表哥一天都未进食,当下立马就坐不住了。
“霜儿给姨母请安。”
“快起来,怎么这么晚了还过来。”宁王妃额上带着抹额,神色蔫蔫,看着外甥女过来,面上也没了往日里的那股子亲昵。
“我听闻表哥至今还跪在祠堂,还请姨母千万不要生表哥的气,要怪便怪霜儿吧,祠堂阴湿,表哥的身子可受不住啊。”冯霜儿扑腾一声跪在地上,对着宁王妃哀求道。
宁王妃听闻她是为了儿子,面色渐渐和缓了些,亲自扶起面前的人,“好孩子,此事和你无关,我知道你是为了你表哥。”
“怎会无关,姨母,若表哥当真喜爱那苏姑娘,妾侍之位必会委屈了表哥的心上人,霜儿不介意给对方平妻之位,入府后,中馈交给她也使得,我只要能嫁给表哥就已经很满足了。”
“你说这话当真?”宁王妃看着外甥女,不敢置信地问道,要知道一个女子肯退让到这一步,实属不易。
“姨母难道不信霜儿所言,我母亲早逝,是姨母您把我抚养长大,又细心教导,如今为了这事,让您和表哥母子反目,霜儿看在眼里,心如刀绞一般。”
“你这般识大体,又待宁儿痴心一片,可宁儿却被那妖女给迷住了眼,就是要委屈你了。”宁王妃眼底闪过一抹感动,拍了拍女子的手,安慰道。
“我相信表哥迟早有一天会看到霜儿的心意回心转意的,我等着那天。”冯霜儿装出一副害羞的样子,低垂眼帘,眼中闪过一抹暗芒。
平妻之位,就怕她肯给,那苏瑛却没命收下。
苏柳浮浮沉沉又来到了上次的梦境中。
这次是在一个茶楼中。
“我明日就要挂帅出征了。”
说话的男子比上次见着更加沧桑了些,像是三十多岁的以后的卫湛。
苏柳脸上的神色僵了一瞬,连忙端起一旁的茶笑道:“这样啊,那日后在这茶楼听戏倒是再也碰不到侯爷了。”
“听说你府上又有新人进府了。”男子转了转手上的玉扳指,过了良久才轻声道:“我姐姐要给我定下未来的妻子了。”
“皇后娘娘看中的姑娘定是极好的,肯定与侯爷也是极为般配的。”
苏柳端着茶的手轻颤了一下,随后又若无其事地把茶放在桌子上,皱眉道:“今日这茶为何这般难喝。”说罢,便站了起来,一副要走的架势。
“我给拒了。”
苏柳身后传来男子轻笑的声音,她脚步猛地一顿,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
“那侯爷也莫要太挑剔。”苏柳吭叽半天,憋出一句这。
那男子望着女子后背缓缓道:“世上的花不知凡几,可我偏偏独爱别人后院的那朵牡丹,平日里不敢靠那株牡丹太近,担心别人因我的觊觎而埋怨牡丹,就这样,日思夜想,相思成疾......”
“够了!”苏柳脸皮噌地烧了起来,袖中的手攒着一只黄色的东西,她看了一眼,便把手中攒的有点濡湿的三角包扔到了一旁的桌子上。
“这是我前日在寺中一不小心多求的护身符,留着也没用原本是准备扔的。
今日刚好撞见了侯爷,既然侯爷要出征了,便给了侯爷罢,毕竟侯爷是为国出征,我作为朝民,尽点心意也是应该的。”说罢,便抬步离开。
“待我征战归来,夫人可否为我雪中梅间煮一壶清茶。”男子拿起桌子上的护身符,冲着那抹背影高声道。
苏柳扭头回望,只见男子眉眼间带着一股子笑意,神色间有说不出的神采飞扬,她轻抿了下唇,恼羞成怒道:“看我心情。”
卫湛知道女子是同意了,眼中瞬时迸射出一抹亮光,心底满是躁动,整个人仿佛那十几岁的少年一般,他展开手心,一个叠的十分精巧的平安符静静地躺在他手心中。
第68章
山脚下一个村子里。
“阿娘, 大姐姐醒了。”
苏柳眼前一阵模糊,过了好一会儿,才看清眼前站着一个十一二岁的小男孩。
“姑娘, 你终于醒了。”一位衣着破旧的妇人连忙扶起了女子。
苏柳看向陌生的四周, “这是哪儿?”
一阵破篓子出风口嘶哑的声音响起。
苏柳大惊, 这是她的声音?
妇人端起桌子上的水, 动作小心地喂给苏柳,边说道:“这是南溪村, 是我儿子去山中采药在河中发现的你。”
“那你们有没有见到一个男子,穿的红衣.......”苏柳反应过来,连忙捉住妇人的衣袖焦急地追问道。
“你说的是你家卫郎君吧,他上山去给你寻草药去了。”妇人答道。
卫郎君?
那定是卫湛了,苏柳紧绷的身子顿时松懈了些, 这才有心思打量起了周围的环境。
只见这四周阴暗潮湿,光秃秃的墙壁, 断腿的凳子,缺角的黑乎乎的桌子,墙角堆着几个罐子,大大小小都有破损。
眼前这个盛水的完好无损的碗怕是这个家里最好的容器了。
不远处站着一个面黄肌瘦的小男孩, 男孩身上的衣服可以看出打了补丁的痕迹, 这应该就是妇人的儿子了吧。
说话的妇人给人一种很亲切朴实的感觉,头上插着一根木簪,身上的衣服洗的泛白,双手粗糙, 最醒目的是对方没有血色泛着白的唇。
这家的情况应该是很艰难的。
“请问您怎么称呼?”
“叫我蔡娘子就好了, 我是个寡妇,丈夫原本是个打猎的, 去年冒着大雪进了山,就再也没有回来剩下我们娘俩,我平日里靠织布过活。”蔡娘子说到最后,声音嘶哑了起来,无声地指了指一旁的小男孩道。
苏柳见对方红了眼圈,登时手足无措地望着妇人愧疚道:“都怪我一时失言。”
“看我,平日里别人都忌讳我命硬,都不敢上门,我连个说话的都找不到,今日见你醒了,便忍不住多说了些。”妇人连忙摆了摆手,拿袖子擦了一下眼角。
苏柳见状心中忽地被触动了一下,这妇人的身世这般可怜,又要独自抚养孩子,就在苏柳感叹时,一旁的蔡娘子面色已经恢复如常,并且脸上还带了一抹愤恨。
“你说这遭天杀的恶棍,见色起意仗着权势,怎么能做出强抢民妇这种事,不过话又说回来,娘子这般姿色长得跟天仙似的,也难怪那些人动了歪心思。”
妇人看了一眼床上的女子,虽然对方面色苍白,身着粗布衣衫躺在这,但这阴暗的陋室都仿佛被女子脸上的明艳给照的比往日更加亮堂了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