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倒是其次,诗被你凑得,好似我如诈尸一般,笑过总觉得细思恐极。”
“要的就是这效果。我还没背但使龙城飞将在,一枝红杏出墙来呢。”
云敬之败下阵来,身为一个读书多年的人,第一回知道原来诗是这么用的。
到了七月中,京城高邸之间,一则消息振奋了不少人心。
小产后六年不曾有孕的骠骑将军夫人,竟然有喜了!而且是在那个充满戏剧色彩的林氏那里看好的!
原本众人都以为她能救活世子爷,不过是捡了罗佑的便宜,现在看来,是有几分真手段的。
别说旁人,就是云夫人听到孙夫人登门来谢,也是有几分意外的。那时候听儿媳说来毫无把握,她自己也是没抱什么期待,没想到竟然真有了。
孙夫人一确诊,就备了厚礼来侯府感谢。除了致谢,少不得又多问一些注意事项。
林夕媛也没想到竟然真的被自己撞上了,于是笑道:“真是恭喜夫人了。夫人好不容易有孕,这头三个月还是要多休息。将军那边的药已经可以停了,夫人却要坚持用,对你腹中胎儿有好处。”
“是是,还有什么吗?”
“嗯……要保持心情愉悦,饮食方面也要多注意。不可乱用药,三个月以后要适当锻炼,不能一直卧床。”
“嗯嗯……”孙夫人意犹未尽。
云夫人拉着她笑:“这下将军府可算是有后了。”
孙夫人喜是喜,但心情并不轻松:“夫人不知,那时我也是有了的,可是那孩子才两个月就……”
林夕媛闻言安慰她道:“夫人不必如此担忧,有些时候女子怀孕也是优胜劣汰,并不都是意外造成。”
“这是何解?”孙夫人疑问。
“许多头几个月小产的胎儿,许多都有先天不足之症,强行保胎,即使生下来也不好生养,所以夫人不必再介怀了。”
“那……”孙夫人闻言却更是惊慌。
林夕媛想起他们家有个先天失智的庶子,知道她在担心这个,便与她说:“夫人每日坚持把那药吃了就会降低不足之症的概率。我再写几样食补的方子,夫人把自己养好,胎儿也会很好的。”
“是,多谢少夫人了!还有什么需注意的吗?”
林夕媛有些头大,忙道:“夕媛虽为大夫,毕竟没有生养过,不如让夫人跟您细说吧?世子那我也得去一趟了。”
拿出终极挡箭牌,孙夫人终于放她走,云夫人笑着叫她不要太辛苦,林夕媛则逃也似的回了去。
“听说你当了一回送子娘娘。”云敬之已经知道这事了,是刚才青烟兴冲冲地来告诉他的,自己这丫头不知何时已经是对她的崇敬超过了自己。
“也是凑巧了,没想到这么快。”
“这下即使没有我这事,以后怕是急于求嗣的女眷也要把你供起来了。”
“哪有这么夸张了。”她语气嗔怪,却藏不住笑。
云敬之回想起相处以来发生的事,发现她也并不是像她自己说的那样充满功利心,他明显能感觉到,她是真心喜欢学医的。
她这人很是坦诚,但总是时不时的要贬低自己,大概还是这回的事情叫她很受伤吧。
“都说学医枯燥,没想到你却能乐在其中。”
“能让病人恢复健康,是一件很有成就感的事。”
成就感么……云敬之从出生起,到现在头一次的生出了一丝自嘲的情绪。自己于她而言,也不过如此罢了。
第二十九章
这几日天气不那么热,不少身份尊贵的女眷到侯府送帖子,想让林夕媛帮着诊治,其中大部分都是来求子嗣的,没想到云敬之的话,竟一语成谶。
像他那样严重的伤,一般世家里都是不常有的,可子嗣问题就不一样了,没有的想生,生了女儿的想要儿子,生了一个儿子还想要俩,不存在经济问题的他们想要保持世家繁荣,多生孩子是个不可忽视的渠道。
因此那些动了心思,又颇有身份的女眷便直接求了来。至于筛选工作,全都交给了云夫人。林夕媛另外特别交代了一句:“想生儿子、想讨生子秘方这种的一律不诊治。”
“不好治吗?”
“生男生女一早就注定了的,跟吃药没有任何关系,生子秘方也根本不存在。”
“好,这些我一律回了。”
借着这股“送子娘娘”的热气,林夕媛愣是又攒到了五千积分,之前给云敬之花掉的基本都找补回来了。
这在以前根本就不够看的,可现在却让她有了不少底气。然而积分到还是次要的,更让她开心的是,自己的医术得到了认同,这是一个很好的开端。
以前哪怕是与云家极为亲近的,有事也想不起来她,如今不一样了,最近江太傅的老娘身体不适,江子若就向母亲推荐了林夕媛:“原本我还以为她是吹的,现在看来应当是有几分本事。”
江老太君的病已经缠绵许久,江夫人听儿子这么说,自然亲自登门相请,云夫人与她也是极好的关系,林夕媛第二日便随云夫人到江家看诊。
太傅府,听说那充满传奇色彩的云家新妇要来,后院好一阵热闹。
“听二哥说,以后是要将世子开腹才能治。”江子若行二,在妹妹眼里也是极为可靠的兄长。
“要我我是不敢的,太可怕了。”
“听说现在京城的好多名医都想偷偷去侯府打听,林太医那边更是被人缠得都不能回家。”
众人议论纷纷,江玉瑶不由得撇嘴:“我看她是吹牛,就她的身份,要不是用这种手段,怎么可能做侯府嫡妻。”
江夫人一直含笑静听,此时却不得不开口喝止:“玉瑶,不可妄言。”
“我说的是实情,敬之哥哥怎么可能看得上她。”
“偏你敬之哥哥就是喜欢。别说是你,我听子若所说她在侯府所为,也是不能不动容的。敬之卧床,林氏照顾身侧,凡事从不懈怠。别的不说,就光她将云家独自从鬼门关拉回来这一条,就足够稳住她的地位了。”江玉瑶的那点心思,身为母亲,江夫人不是不知,因此话语中含有一丝明显的告诫。
江玉瑶还要再说,一旁和睦休息的江老太君道:“林氏算是老身请来的,休得怠慢。”
她声音虽轻,分量却重,一群小辈轰然应是,江玉瑶心有不甘,却也只能忍着。
于是林夕媛到江府内院时,内里的人一个个倒都显得挺热情。江夫人更是将她夸了又夸:“早就想见了,今天一看果然是个巧慧人。”
“夫人谬赞了,晚辈知您什么都不缺,便带了一些自制的茶饮,如今天燥偶尔冲来可降燥安神。原不是什么名贵的东西,一点心意还望不要见怪。”
“你会医术,又懂养生,自然知道什么时候用什么最好,有心了。快进来,老太君也念着你呢。”江夫人笑迎她入内。
林夕媛跟着江夫人入内见过了老太君,这老太君不愧是掌家多年的人,身上有一种不怒自威的气势,说话却是平易近人:“快坐,早就有心请你来,但也知道侯府轻易离不开你,如今可算是见着了。”
林夕媛笑说:“老太君言重了,夕媛初到侯府,许多事都不懂,都是母亲忙里忙外照应着。”
云夫人听她对外喊自己母亲,虽知是托词,却也心中欣喜:“夕媛这孩子惯会把功劳推给别人,我倒是没什么,现在看着敬儿渐渐能好了,我也是再无所求了。”
江夫人和她一向交情甚好:“敬之以后会大好的,姐姐再不必担忧。还要多久才能起身下地?”
“还需要些时日,我不急,夕媛说急不来,我能等。”
江夫人拍了拍她的手,转移话题道:“你这儿媳妇的医术可是了不得,原以为杏林皆是男子主事,哪曾想咱们女子也能救人于生死之间。老太君近几年的眼疾愈发严重了,吃了多少药都不见好,不如趁此机会,让夕媛帮着看看?咱们女子之间,也没那么多忌讳。”
老太君也说:“你也无需太为难,这眼疾着实恼人,哪怕能减轻一些也是好的。”
林夕媛不敢托大,起身道:“老太君客气了,夕媛恭敬不如从命。”说着打开医箱,为之请脉。
这次的切脉并不顺利,她摸了半天,并未发现有什么会导致眼疾的病,脉浮里虚,尺下三分之一处有涩云,再往下摸,又觉出数脉无律,竟如雾里看花一般看不真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