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正堂看着自己闺女让人眼花缭乱的医术,惊异不已。
“丫头,你这医术究竟来自何处?”
“另一个时空,一个男女平等,医学发达的世界。”
“你,你的意思是……”
“爹,你会不会怕……”林夕媛道,“我可能是鬼……”
回想起这一年经历的许多,林夕媛心中还是颇为感慨的。从前读书工作的时候,从没想过一年时间会发生这么多稀奇古怪的事情。
林正堂看着自己闺女愣了半晌,忽然哈哈笑了:“比起这世间不平,你这种女鬼实在没啥好怕的。”
林夕媛不由得笑:“反正我不会害爹就是了。”
“那你这些东西?”比起鬼神之说,林正堂更在意她的医术。
“是一种科学手段,利用数字化信息传输……我也解释不清楚,反正这些东西都是我们那个时空的。”
“简直太令人难以置信了!”
林夕媛一直对他有所隐瞒,终于在今天坦诚一切,无他,只因他从始至终的真心爱护。
林夕媛跟他讲了自己体内的医疗芯片,林正堂这才明白为何之前她能断准疫情的根源,甚至把脉不用功,结果也对。
“既然这种芯片如此发达,为何你却说要过一段才能让世子痊愈?”林正堂不解地问。
林夕媛道:“这种医疗芯片依靠信息流传输,对人的身体有所影响,所以十八岁以下的人使用,只能实现一部分功能。世子需要开腹补脾,还要补上髌骨,需要很多信息监测,我现在年岁不够,不能随意地做。”
林正堂点头,半晌道:“其实……你没必要和我说这些,这种事,越少人知道越好。”
“你是我爹。”
林夕媛没有多说,坐在床边看着血浆逐渐输完,用生理盐水冲洗过输液器,再挂上一瓶三羟甲基氨基甲烷,葡萄糖稀释,用来纠正酸中毒。
林正堂累了一天,也搬了凳子坐下,林夕媛看着床上的病人,问道:“爹,脱阳之症,如果是你会如何用药?”
“那要看具体是哪一种了。肺源欲绝者,脉滑或急数,高热气喘,面色黑,舌色红,苔黄,当用犀角地黄汤合银翘散,酌情加减……但是像严重到世子这种程度的,已经是很难处理了。”
两人摘了碍事的口罩手套和褂子,对坐借着现成的病人依症讨论,林夕媛将他说的几种情况和现代医学一一对应,不由得赞叹不已,这中医还真是博大精深。
“下次再遇到这样的病人,我有不少把握,能尽量少的动用这些仪器把人救醒。”林夕媛喜道。
林正堂不住点头:“你能这样想,我很欣慰。你的医术虽然神奇,却也诸多限制,若能将两种医学结合,会是整个杏林届之幸事。”
俗话说的中西医结合疗效好?林夕媛豁然开朗,觉得的确是今后值得考虑的发展方向。
不享受春宵一刻值千金,却守在病床前跟老头子一起谈论医学,林夕媛这洞房花烛夜过得,也可以说是前无古人了。至于来者,恐怕也要打个问号。
父女两人守着云敬之,不知不觉天色已经开始泛白。林正堂这时才想起告诉她说了侯府允许和离的事,林夕媛觉得这是个不错的退路,但现在还不是时候,以后再商量。
这时候,床上之人手指微动,林夕媛见状轻轻拍拍他的脸:“世子爷?云敬之?”
“唔……”床上之人昏昏沉沉,难以成句。林夕媛又耐心地喊了几次,这次,床上之人终于轻轻掀开眼皮。眼前一派刺目的红,身边还坐着一个身穿红衣的女子,云敬之不由得道:“我是……死了么?”
那声音极轻,林夕媛却笑了:“有我在,你不会死的。”
林正堂见生机已现,呵呵一笑退了出去。
云敬之虽然睁开眼睛,意识却不太清醒,朦胧间看到那时偶遇过的女子,不由得微笑:“是你。”
“是我。”林夕媛应着,不禁想起那个夜晚,那个灯火中留下朦胧回忆的笑容。
第二十章
安南侯世子醒了。
这个消息飞快地传遍了侯府,后来也陆续传给了日前参加喜宴的宾客。
“竟然给冲喜冲成了?!”有人惊讶。
“真的假的啊?”有人质疑。
不过越来越多的消息证实,云敬之确实是醒了,而且不是被冲喜冲醒,反倒是被半道自荐上门的新娘子给治醒的。
裕王府,慕容拓得知云敬之醒来的消息,倒是没有太多复杂心绪,只是道:“敬之醒来便好,至于那林氏,于我而言本就是无所谓的。”
对他来说是如此,对于安南侯府和整个杏林来说,却不是这样了。那时节安南侯不知道请了多少名医,大家对于他的伤情可是知道的十分清楚,越是知道清楚,心中就越是震惊。
这等伤势,竟然也能治?实在是不可思议。
不过后来众人听说在这之前有罗佑出过手,自动还是把事情归于这新娘子捡了便宜。
而关于这一切,侯府中人的感受更深。新妇入门第二日,新房就传出消息,说是人醒了,云易夫妇那激动劲就别提了。
“敬儿!”云夫人欲语泪先流。
云敬之虽然醒了,却仍只能躺在床上:“都是儿子不孝,害母亲跟着担忧。”
“你没事就好,醒了就好……”云夫人只是不住重复这一句,“伤处怎么样,还疼吗?”说着就想掀开被子去瞧。
“母亲别,还有这位姑娘在……”云敬之道,何况身上的伤,只怕是会吓到母亲,那非同一般的疼痛,仅仅是说话便已经很费力。
云易本来还挺高兴,听到这里立刻拉下脸:“胡说什么呢!那是你妻子!”
“嗯?”躺在床上的云敬之怔住。
穿着嫁衣的林夕媛吐舌:“刚才光顾着问症,忘了告诉世子,世子昏迷不醒的时候咱俩成亲了。”
令她没有想到的是,哪怕伤成这样都还能保持着几分气度的世子爷,竟然神情有些崩溃,猛然喝道:“不可!”
林夕媛还没搞明白,一旁云夫人哭道:“敬儿,她好好的呢……你也会好的,这回没事了……一定是上苍怜我儿受此苦难,因祸得福了……”
她似是伤心,却又像带着些欣喜。云易则一脸不悦:“你跟人嚷嚷什么呢?问清情况再说不行?”
林夕媛发觉云家三人都盯着自己看,不由得奇怪地打量自己,自己这是好好的啊,难不成妆花了?昨天太忙也没顾上,不会现在成大花猫了吧……
云易夫妇见状便先行离去,连带着一众下人也都赶走,把空间留给这一对新人,他们知道,现在两人恐怕有许多话要说清楚。反正儿子已经醒了,以后再看也一样。
“我们……拜了堂?”
待人都走干净,云敬之先挑起话头,他一丝印象都没有,难道说是被人拖着去的?父母明知他于姻缘无望,怎会让他娶妻?还偏偏是她……她不是已经有婚约了么?
他听说两人已经成婚的那一瞬间,只有惊慌,毫无欣喜。哪怕是母亲那样说,他也还是紧张到了极点。如果她因为自己有什么意外,他会憎恨自己一辈子。
云敬之心中惊疑不定,林夕媛倒是显得挺轻松。
“是我,和公鸡。”林夕媛递去一杯水,上面插着吸管,“喝点水,不然容易发热。”
云敬之微微抬头喝水,这时才将周身的红联系起来,病中苍白的脸泛起一丝红,不知是痛得还是憋得,半晌松开吸管道:“侯府……没有逼你吧?”
“没有,我是自愿来给世子冲喜的。”林夕媛放下水杯,促狭地去看他的反应。
“胡闹!”看起来挺斯文的云敬之这次竟然直接发了脾气,“怎么能拿姑娘的一生开玩笑!”说着似乎是牵动了伤处,引起一阵咳喘。
云敬之真的是怒了,冲喜?怎么还会有这样的事!到底还有什么是他不知情的!这是要将她害到什么地步!
林夕媛见状,对他更多出几分好感,笑道:“倒也不是世子想的那样。”然后将事情的经过跟他说了一番。
说完又是笑:“所以其实我也是沾光了。再说,想给世子治伤的话,又要看又要摸的,要是不嫁来,难不成我出家当尼姑?”
云敬之却笑不出,沉吟不语。原来她之前所谓婚约,就是和慕容拓?只是看当日的情形,慕容拓却是并不知晓的样子,否则他不至于这样对她……这究竟是怎样一种乱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