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语同对她谦虚说着哪里哪里,转头却是高声叫了好。
换了云敬之,只见他挽弓飞矢,亦是正中靶心,林夕媛登时喊道:“世子威武!”
云敬之差点被她这一嗓门喊得脚下踉跄,这促狭丫头,又开始搞怪了。
君语同见她如此,又是喊了一句:“相公绝冠!”
见爱妻如此为自己鼓劲,陈庭钰更是意气风发,两箭同发,同时落靶。
“好!双箭齐发,相公好厉害!”君语同拍手称赞。
云敬之于是连发两箭,后者虽迟,劲力却足,竟于飞驰之间赶上前者,双箭亦是同时正中红心。
他们男子比试,女眷在一边高声叫喝的,已是引来不少注目。这一手法的确高超,周围人纷纷赞叹:“流星追月,妙哉!”
林夕媛不懂这什么专业术语,所以只是又喊了一句:“世子箭艺精熟,厉害厉害!”
“相公箭无虚发,给他点厉害瞧瞧!”
“世子技高一筹,别跟他客气!”
原本大家主要都是看箭,到后面渐渐的这夸奖词也成了留心的项目。两个女子为心爱之人喝彩斗嘴,倒也是难见的一景。
林夕媛和君语同笑闹半天,最后都有点词穷了,嗓子也有点哑。轮到君语同了,她酝酿许久,连声赞道:“弓开如秋月行天,箭去似流星落地,弩发若碧涛吞日,矢飞超电掣风驰。相公箭术超群,出神入化,炉火纯青!”
她说完,得意地朝林夕媛去了个眼神,林夕媛顿时傻眼,发现自己吃了没文化的亏,经过一番苦思冥想,终于想到一句合适的词:“马作的卢飞快,弓如霹雳弦惊。了却君王天下事,赢得生前身后名……”
众人刚想赞叹好词好句,却又听她接着道:“世子举世无双、威武雄壮、一夫当关、万夫莫开、霸气侧漏……你再不停手我没词儿了啊!”
周围顿时一阵哄笑,云敬之早就笑得发抖,闻言和陈庭钰扔了弓,各自携了心爱之人去了。
四人离了靶场,仍是笑了许久,云敬之道:“了却君王天下事,赢得生前身后名,这词极好。只是后面怎么混进了奇奇怪怪的东西?”
“霸气侧漏,哈哈哈哈,这是怎样的霸气?还会侧漏?”陈庭钰笑得肚子都疼了。
林夕媛忍俊不禁:“就是一时说顺了,也没注意究竟是个怎么漏法。”
“你啊……”云敬之笑着点了点她的脑门。
“赛马不?”陈庭钰看向云敬之,“你现在能骑了吧?”
云敬之道:“虽能骑,但还不到能赛马的地步,你找旁人比吧。”
“我看看子若他们在不在这边哈……”
“跟我骑不行吗?”君语同眼巴巴地道。
陈庭钰连连摇头:“你现在怀着身孕,忍一忍吧。你要是觉得一个人无趣,我就陪你在外面看着吧。”说着又朝林夕媛打眼色,让她帮着劝。
林夕媛会意,笑道:“这会儿看看就行了,等你把宝宝生了以后,你可以教我,怎么样?我的骑术是真的不太行。”
君语同顿时欣喜:“好啊,那就这么说定了,我要给姐姐当师父,哈哈!”
陈庭钰见她不再执着,朝林夕媛感激一笑,扶着君语同道:“咱们稍站远一些看,免得误伤了你。”
林夕媛见状,悄悄跟云敬之道:“陈大人还挺会疼媳妇儿的嘛。”
云敬之问:“羡慕了?”
林夕媛笑着摇头:“我是替语同妹妹高兴啊。”她才不用羡慕别人的。
云敬之自然知道她的意思,心中亦十分高兴。
四人站在马场边缘,君语同一眼看到场中的承和:“裕王妃也在呢,她的骑术竟然也这么好啊。”
“据说是平西王亲自教的,自然不会差。”陈庭钰道,“她所骑的是慕容的坐骑绝影,这马性烈,没想到她居然能驾驭。”
四人略看了一会儿,正说去看人蹴鞠,忽听场内一阵马嘶,通身黑的发亮的绝影竟是骤然发起狂来,失控地乱冲一气。
场上风波骤起,林夕媛道:“怕是惊马了!”
承和一惊,连忙拉紧了缰绳,但此马劲头甚大,发起狂来根本不听使唤。陈庭钰见状连忙翻身入场,几个穿梭快速上前,他还未来得及出手,承和已被掀落在地,陈庭钰顾不得扶,先行上前去控马,周围的人见状也纷纷勒马帮忙,好几个人合力才把马制住。
林夕媛让君语同就在原地别动,云敬之将她抱过围栏,又叫霜剑赶紧去找慕容拓,林夕媛则一路喊着借过,迅速到了承和跟前。
“散开!让民女先给王妃诊脉!”林夕媛拨开众人,焦急地上前,“王妃,可还能听见我说话么?有没有哪里不适?”
她说着,手已抚上了承和的腕子。承和虚弱地喃喃:“好痛……”
林夕媛一摸脉,眉头就了皱起来,片刻往她下身一瞥,心惊无比:“快找个地方就近先把王妃安置下来!”
说完又突然想到一事:“陈大人,派人看好那匹马,仔细检验一番!”
陈庭钰肃然,也是想到了一种可能。这绝影被训得极好,突然发狂实在可疑。
林夕媛从袖中用取出针囊,先给承和止了痛,过一会儿慕容拓也来了,急急地抱起承和,带着她到近处的水榭安置。
林夕媛匆匆跟上,云敬之和君语同自然也是第一时间赶了过去,陈庭钰找了可靠的人看住绝影,方才跟着一起去了。
承和躺在水榭的榻上,面色苍白,意识昏昏,林夕媛又一番施针,她却仍是喃喃言痛。
林夕媛今日是带了药箱来的,此时陈家的人已经帮着取来。她让人回避,拿了两样药给承和服下,又让她的人帮着给她换了衣裳。
承和身边的老嬷嬷一看骑装裤子上的血,惊颤道:“这!”
林夕媛叹息:“已然滑胎了……王妃自己不知晓么?”
“王妃自然不知,否则也不会去骑马……”嬷嬷说着,抬手给了自己一巴掌,“老奴该死!竟也没有察觉!”
林夕媛摇摇头:“时日尚短,你们不知道也是正常的。真是太可惜了……”她叹息地给承和处理了身上的擦伤,心情沉重地走了出去。
慕容拓见她出来,沉声问:“王妃如何?”
林夕媛给他行了大礼:“王妃骤然惊马坠落,虽未伤到筋骨,只是这腹中胎儿时日尚浅……保不住了。请裕王殿下恕民女无能。”
众人闻言皆是心惊,君语同更是有些惊恐地护住了自己小腹,陈庭钰连忙在她耳边低声道:“你别怕……”他如此说着,自己也是声音颤抖。
慕容拓声音涩然:“孩子没了么?”
林夕媛垂手道:“裕王殿下节哀。这妇人有孕,头三月本就胎气不稳,王妃骤然遭此劫难,自然是凶险无比。不过王妃身子并无大碍,调养些时日,以后还会有孕的。小月当中不宜伤心太过,还请裕王殿下多安抚着些。”
“本王知道了。”慕容拓闭了闭眼睛,稳了心神之后,入内去了。
里面承和已经发现了不对劲,问过身边嬷嬷,此时已经知道自己滑胎,此番看见慕容拓,瞬间泪流满面:“王爷!”
骤这一声恸哭,外间之人听到都是心中戚戚,慕容拓也有些哽咽,低声道:“雪迎,都是我不好……以后咱们还会有孩子的。”
慕容拓向来都只是喊她王妃,或者是承和这一郡主封号,头一次喊她的闺名。这一声雪迎柔中带哀,向来稳重自持的她,此时被巨大的伤痛击溃,捂着脸痛哭不已。
慕容拓僵立在床边,重重道:“此事我定要加倍讨回!”
因为遇到裕王妃惊马这事,林夕媛等人也没再顾得上后面的寻宝会。林夕媛写了调理的方子还有注意事项,交给了戴雪迎身边的嬷嬷,鼓声响起后,几家子草草的就散了。
亲眼看见裕王妃小产,君语同最是怕得厉害。陈庭钰自己也很是担忧,便跟林夕媛说起了他们之前商量着想让她帮着照看生产之事。
云敬之不太乐意林夕媛往产房跑,但是理解好友心中惧怕,也就没再多说。林夕媛则是一口答应:“到快生产的时候直接送我那也行,我到你们府上也行,月子里我另外派人伺候,你们放心好了。”
说完又安慰君语同:“这种意外不是常见情况,你不必太担忧。如今你的胎已经很稳,你啊,只要别太贪玩冒失就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