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容凌估算的不错,在全程飙车的情况下蒋凡一统共用了差不多半个小时的时间才到地方,只是现场的情形着实有些惨烈。
蒋凡一过来的时候战斗已经结束,他先是看到报废在一颗大树下的车,车里面靠在座位上的那件衣服眼熟的有些碍眼,但他也知道,要是慕容凌因为这都能死早就不知道死多少回了,所以他没多做停留,顺着雪地上残留的痕迹往下找,他觉得自己像极了电影里面后知后觉到达现场的警察。待他终于看到人后,只有50米的距离,他却没有勇气再往前走下去。钱书丞敞开自己的羽绒服,紧紧的将一个人抱在怀里,那模样好像生怕一个不注意,怀里抱着的人的体温就会被周遭依旧未停的雪花带走。
钱书丞怀里抱的是谁?为什么一动不动?地上的血是谁的?
钱书丞听见声音,保护欲极强的双臂一紧,警惕的抬起头。隔着雪幕,他艰难的辨清来人,吼道:“快过来!站着发什么呆!”
蒋凡一倏的被惊醒,迈开长腿三步并两步地跑了过去,而钱书丞怀里的人听到这声叫喊才动了动,挣扎的要坐起来。
蒋凡一松了口气,只是雪地上扎眼的血迹终究是让他心中一片阴霾,随即道:“先生怎么样?哪里受伤了?”
钱书丞的语气有些慌乱,一边试图起身抱起怀里的人,一边又怕动作太大失了怀里的温度,嘴中逻辑混乱的说:“赶紧去医院,他流了好多血,我们赶紧走,他中枪了,我用围巾扎了一下,我们赶紧去医院。”
蒋凡一一把接过钱书丞手中的人,动作轻松的好像抱起的并不是一个一米八多的男人,钱书丞下意识的要拦,蒋凡一却已经迈开步子向车停靠的位置跑去,边跑边说:“你们几个先排查周围,等一下栾斌他们过来把该处理的处理干净,钱书丞快点跟过来,羽绒服赶紧给他盖上,他都这样了你还带着他坐在雪地里嫌他死的不够快吗!”
他说这话完全是在泻火,根本没考虑在这片林子里除了雪地还能坐在哪里。
上了车,蒋凡一把所有能脱的衣服都脱了下来盖在慕容凌身上,一脚油门踩到底的向医院奔去。钱书丞坐在后座将慕容凌拥到怀里,好像不这样这个人就会消失一般,一双眼睛通红的仿佛要滴出血。
蒋凡一掏出兜里的手机扔给钱书丞,语气冰冷的说:“通讯录里找沈俞清,让他做好准备,我们10分钟到。”
钱书丞抬头,一脸你什么意思的表情,过来支援用了30分钟,去医院才10分钟?如果再早10分钟,只要10分钟,慕容凌或许就不会受伤。
蒋凡一自顾自的开车,听后座一直没有声音,语气不善说:“还不快点?你就这么希望他死吗?”
“安排个……心理医生。”
钱书丞尚未作出回应,微弱的声音率先从他怀里传出。慕容凌推开他,有些费力的坐起靠在座位上,苍白的面庞近乎跟还没被血沾染过的白色毛衣领融为一体。
蒋凡一嘴唇紧抿没做回应,手中的方向盘快要被他捏碎。
………………
沈俞清终于结束了一天的报告会,从医院顶层学术报告厅出来的时候深深的呼了口气,透过大大的玻璃窗望出去,觉得天上飘落的雪花都是可爱的。作为一个国际知名大夫的弊端在于此,全国各大医院学校都邀请他前去演讲,年末这段时间尤为严重,他以手头有病患不能离开由推辞掉了其他地方的邀请,但是本市内的这些交流会照样把他搞得焦头烂额。
‘叮!’
电梯到达地下停车场,他脚步轻快的走到自己车边,准备前往他预约半个月才约上的餐厅,想以此犒劳一下这段时间很是辛苦的自己,甚至在打开车门前就想好了一会儿要开一瓶什么样的红酒。只是刚系好安全带发动车子,口袋中的电话就不合时宜的响起。
沈俞清叹了口气,然后任命的掏出手机,手机上来电显示号码他不认识。
“喂,您好。”
“沈大夫吗?”
“我是,您哪位?”
电话里的声音他不认识,但是说出的话让他再没有心思去遗憾他还没来得及开瓶的红酒,沈俞清干脆利落的将车熄了火,一脸沉重的跑回电梯。
“沈大夫,我们大概五六分钟到,慕容凌中枪了,请您尽快准备一下吧。”
可能是蒋凡一的到来终于让钱书丞有个人可以一起分担压力,他终于从之前的惊慌失措中缓过来。钱书丞左手附上慕容凌的手,冷的触感让他内心一阵恐惧。慕容凌一直没有彻底晕过去,强撑着精神回握了一下钱书丞的手。
自己都这样了,他竟然还在安慰自己!
钱书丞狠狠的咬了下自己的嘴唇,当血腥味弥漫整个口腔时他才再次找回自己的声音说:“哥。”
钱书丞的眼睛一直盯着慕容凌的脸,生怕错过一秒便是天人永隔。
慕容凌艰难的勾了勾嘴角,声音略微有些沙哑,语气极缓似是在保存体力,他说:“没事儿……别担心。”
这是慕容凌进手术室前跟钱书丞说的最后一句话,只是他怎么可能不担心?但更让钱书丞在意的却是沈俞清在医院门口接到人之后说的话:你这是废了个右手还不算,左胳膊也不打算要了?
又是右手。
他记得慕容凌跟他哥最后一次一起出门的时候,右手还是好好的,回来后右手就一直缠着纱布了。难道就是那时候废的?到底是什么事能让慕容凌废了只手,让他哥直接死亡?
钱书丞坐在手术室门口的长椅上,有些力竭的靠在墙上,双眼出神的看着头顶上的灯。
蒋凡一走到他旁边坐下,一模一样的动作靠在墙上,沉默了一会儿才开口说:“等一下你去心理诊疗室。”
钱书丞:“去那里做什么。”
蒋凡一转过头看着这个一身血迹的青年,尽量压着自己的火气,自以为语气和缓的说:“先生之前在车上吩咐过,你没听见?”
“听见了。”
“听见了还不快滚。”
钱书丞闭上眼直接选择选择无视。
蒋凡一的耐心彻底告罄,一把揪住钱书丞的衣领,全然不顾沾了一手黏腻的血。他将脸贴近,一脸阴狠,声音压在喉咙里说:“钱书丞我告诉你,先生要是真出事谁也保不住你,你最好烧高香祈祷他没事儿。”
钱书丞眼睛眯成条缝,任由蒋凡一拉着他,语气不善的说:“你真就是慕容凌一条狗,逮着谁咬谁,你以为今天这事儿是我安排的?”
蒋凡一嗤笑一声松开手,说:“你要是有这能力,先生也不用费劲安排那么多事儿。”
钱书丞靠回墙上,眼睛瞥了一眼,他实在没精神跟他逞口舌之争,他只想在这坐着等手术室里的人平安出来。
蒋凡一却不打算放过他,叹了口气说:“今天的事儿你别放在心里,你想坐在这里等就等吧,但是一会儿乖乖去看心理医生。”
钱书丞依旧保持先前的姿势,整个走廊静悄悄的,过了许久他才开口说:“我前几天见了孟祾钊。”
蒋凡一不知道他为什么在这个时候提这件事,便只回了两个字:“知道。”
钱书丞一点都不奇怪他知道,未作停顿接着说:“孟祾钊跟我提了一种药。”
蒋凡一猛地转头,动作之大带动整个长椅都跟着晃了晃,语气里有着压都压不住的紧张,道:“什么药?”
钱书丞转过身双眼死死的盯着蒋凡一,生怕错过任何一个表情,然后才开口道:“ZS8301。”
第30章 第 30 章
慕容凌再次睁开眼的时候是在病房里,屋内一个人也没有,昏黄的夕阳透过纱窗照射进来,感觉暖洋洋的,一点都不像冬日里清冷的阳光。昨天的那场大雪不知道什么时候停了下来,透过窗户看出去倒是看不见任何雪的痕迹,只能看见窗外晴空万里。他坐起身,显然之前打的麻醉早已经过劲,肩膀和腹部传来的疼痛减缓了他的动作,慢慢坐正后他抬起右手摁响了床头的呼叫器。
蒋凡一进了屋才发现先前一直睡着的人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醒了过来,沈俞清站在床头在说些什么,不过看那个脸色就知道这个脾气不太好的大夫又在生气了。
蒋凡一敲了敲门刷了下存在感,看见两人转过头来这才说:“我现在进来方便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