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行书生]遡游之川
作者：屿白
第1章 第一章
越昭觉得有些不太对劲。
她现在站在一片树林里，看起来只是普普通通的树林，但正是因为看起来普通才让人更加警惕。毕竟这九华境可是号称未达元婴期不可入的秘境，先前已经吃过一次亏的越昭自然不敢掉以轻心。
越昭是天剑派藏剑峰峰主水云真人门下大弟子，修炼三百余年踏入元婴期，此次受了师门嘱托，带领同门弟子前往修仙秘境九华境参加试炼。
因为九华境号称未达元婴不可入，所以越昭只带着同门在秘境外围寻找机缘。不久前越昭误入了一处迷藏，洞府主人生前是化神期修士，她在那洞府里拿到了一件法宝，可也受了不轻的伤。
九华境中危机重重，饶是越昭也不得不暂避锋芒，所以她现在很庆幸没有带着同门一起进入那处洞府。天材地宝与神兵利器固然是好，但也要有命来享才行。
说回现在，越昭站在树林里，略有些疑惑地打量着四周。奇怪，太奇怪了，如果是在九华境内，怎么可能连一丝灵气也没有。
她在身前虚虚拢起手掌，没有感受到任何灵气的流动。
难不成，那个传送阵传送的地点不在九华境内？那么这又是哪里？
越昭沉吟几秒，还是没有头绪，只能是走一步看一步了。她提着从洞府里得到的那张弓，抬腿向浓雾弥漫的前方走去。
不知走了多久，前方隐约传来说话的声音，越昭屏住呼吸，放慢了脚步。
前方一个身着黑衣的男人把手掐在另一个看不清面容的老人的脖子上，两人似乎是在争执，男人看起来很愤怒，一把将老人掐住提了起来。
越昭思考了两秒觉得可以从他们那里获取点信息，但她犹豫了一下，没想好要不要救下那个老人。不过她也没能犹豫多久，因为那个男人拔出了一把小匕首，锐利的刀刃对准了老人的心口，下一瞬就要刺进去！
越昭赶紧拉开弓，灵力从掌心喷涌而出，化为利箭搭在弦上。
这张弓落到越昭手里还未来得及炼化，因此还算是无主之物，用起来不太顺手。
越昭把箭头对准了那个男人的脑袋，拉满弓的两根手指被刚韧的弦割破，渗出鲜血。下一瞬，她倏然松手，利箭以锐不可当之势，破开一切阻力，射向目标。
利箭破空而来，男人本能的觉察到了危险，但他没有第一时间避开箭的轨迹，而是选择先杀了老人。他抓着那把匕首，狠狠刺入老人的心脏，然后迅速后退企图避开威力巨大的箭矢。
不得不说这个男人的运气真是好，越昭的准头从不偏差半寸，他刚才紧急后退的那几步，却恰好让他退出了灵力的攻击范围。
利箭飞向树林，火属性的灵力迸发开来，燃起一片火焰。因为是灵力化作的灵火，一旦烧起来就无法用寻常方法扑灭，只是短短片刻，大火就有了往外蔓延的趋势。
越昭暗金色的瞳孔中照映着肆虐的火焰，心下觉得可惜极了。
可不就是可惜吗，如果那个男人运气差一点，她的箭就能直接射穿他的头。
越昭遗憾地摇摇头，突然想去看看她的谋杀对象长什么样，于是她缓缓走上前去，看着男人皱着眉转过头。
越昭:糟糕，他好像长得有点好看。
男人长得确实不错，剑眉星目，鼻梁高挺，薄薄的嘴唇都是越昭喜欢的样子。而且他长得挺高，宽肩窄腰，越昭目测了一下发现自己大概只到他的肩膀。
啧，长得好看，身材也好。
不过欣赏归欣赏，越昭可没忘记刚才这男人差点成为她箭下亡魂。出于对自身安全的考虑，越昭觉得自己暂时闭嘴比较好，同时她把长弓提了起来横在身前。
男人皱着眉死死盯着她，目光飞快的把她打量了一遍，最后视线落在了她抓着弓的那只手上，准确来说，他注意的是那两根渗血的手指。
越昭很确信男人在看到她的手指时，喉结非常细微地滚动了一下。别问她为什么确信，因为她看到美人咽口水了。对，美人，就是他。
越昭看不懂他想干什么，她感觉美人眼睛里好像闪过了红光。她眯了眯眼，提神运气，做好了随时动手的准备。
最终男人还是没做什么，他见越昭没有其他举动后，像丢掉垃圾一样厌恶的丢掉手里的那把匕首，然后转身离开。身后倒在地上不知生死的老人，不停往外蔓延的满天大火，都与他无关。
越昭看着他离去，直到目光所及再也看不到他后才收回视线，转而看向地上的老人。
她抬起手，朝着大火的方向随意挥了挥，火焰一改之前的猛势慢慢消减了下来，几息之后彻底熄灭。接着她在老人身旁蹲下，开口问他:“老人家，您可还好？”
老人挣扎着吐出几个音节，越昭眨眨眼，她没听懂。
越昭:这到底是个什么地方，为什么还有语言沟通障碍！啊，要死了！
她想了想，并起双指贴上老人的眉心。嗯，他和刚才那个男人都不是普通人，或许可以试试看直接沟通神魂。
神识相接的那一刻，越昭猛然感受到一股寒意——就像自己坐在火炉前取暖，有人突然拉开你的衣领往里头塞了一把雪。冷倒不至于有多冷，但是猝不及防被这把雪激了一下，凉到了心肺里去。
越昭呼出一口气，按捺住把手收回来的念头，说:“老头，你还好不？”
老人缓慢的点头，因为神识相接，他心里在想什么越昭都能知道。
老人在心里告诉越昭他大概活不了了，他最后要在这里等待他的传承者，并问她是谁。
越昭有些遗憾，如果他快死了，她就可以毫无心理负担的对他进行搜魂，得到自己想要的信息。
搜魂一术极其霸道，是修仙界常用的一种获取他人记忆的方式。施术者的修为必须比被施术者高，否则就会遭到反噬，而被施术者在搜魂之后，轻则痴傻一生，重则魂飞魄散。
这种通用技能越昭当然也会，但她很少用，因为不太有使用的必要，有胆子骗她的人都被她弄死了。如果这个老人快要死了，那么她就会对他进行搜魂，毕竟对将死之人搜魂的罪恶感可比对活人的低多了。不过既然他还没死，那么就不能搜魂，否则业障缠身于她修行不宜。
越昭笑笑，提出条件，“这样吧，你回答我几个问题，我帮你延长一天活命时间，如何？”
掌下的身体残破不堪，骨骼经脉都暴露在空气中，心脏被匕首刺中救出了汩汩鲜血。
越昭眯了眯她那双暗金色的眼瞳，心想:这不是人的身体，而且这具身体也快死透了。
老人此刻也没有其他选择，只能答应了她。
越昭捏开他的嘴巴，塞进去一颗灵丹，丹药入口即化作精纯灵力流入经脉，护住了仅存的生机。
她又把手按在他的眉心，开始问话，“这里是哪里？修仙界还是九华境，或者是人间？”
老人已经可以断断续续的说话，“这里是、人间。”
越昭微不可察地蹙眉，“这里是凡人的国家？那这个国家有没有法师国师一类的人物，活得最长的人是谁你知道吗？”她想了想，寻常凡人大概不知修仙界，那么活得长久的人总比寿命短的人知道的多。
老人摇头，“我国以王室为尊，并没有、你说的那种人物。活得最长的人是我，不过我也快要死了……”
“刚才那个男人呢，你们是同类，他的寿数应该不短于你。”越昭的声音低了下来，语气暗含威胁，“不要耍花招，我能给你续命，也能让你现在就死。”
老人叹气，“他是我的徒弟。你说的没错，我们都不是人类，他活的年头仅次于我。但他厌恶人类，你还是避开他好一些。”
越昭脑补了一场师徒相残的大戏——师父亲近人类守护王室，徒弟厌恶人类要杀光人类——虽然此刻她是胡乱猜测的，但后来她和那个徒弟一起生活时，才后知后觉发现自己在某种程度上真相了。
越昭起身，目光投射向树林外，“这个国家的古籍，应该都在皇宫吧。”
她收回目光，心里形成了一个计划。最后看了一眼地上的老人，微微摇头，转身离去。
越昭的外貌跟寻常人类不太相似，她的眼睛是暗金色的。这个特征在修仙界虽然不常见但也没有多显眼，不过要在人间行走，还是需要把脸遮住才能混入人群当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