交个朋友?
柳生在观察王企鹅的地点,看到了困扰了他几个月的那个人。
这不是缘分,这是孽缘吧。他忍不住这么想。
然后他与回过头的那个人对上了视线。
13、
“你生气了?”
参观的旅人们围在一起坐着,三三两两的。
仁王顺理成章坐在柳生身边。
他当然能从柳生平静的表情下发觉某些不满,并且转念一想就能明白缘由。
“我不是故意的。”他有些无辜地举起双手,“我真的打算去送你的,只是没赶上飞机。”
“我们提前说好了时间。”柳生道。
仁王摸了摸鼻子:“我以为我赶得上……puri.”
柳生思忖着“你那天去哪儿了”这种问法太过幽怨。
他觉得自己应该表现得大方一点。
“原谅你了。”他说。
说完柳生又有些懊恼。
他看到仁王笑起来。
“嘛,柳生,你现在,比以前可爱多了。”
“慎言,仁王君。”
14、
他们一起看了王企鹅。
或者说,他看着仁王架起了三脚架,以一种颇为专业的架势对准了企鹅群。
“说起来我一直没问,你现在是摄影师吗?”
“大概。”仁王弯着腰,“业余的。”
“看着不像。”柳生道。
“你知道我大学是什么专业的吗?”
“不知道,总不会是艺术系吧?”
“别看不起人啊。”仁王漫声道,“不过你说对了,我是学设计的。”
“这算是毕业即转行吗?”
“是杂志社的主编发现了我隐藏的才能,决定让我在另一个领域大放异彩。”
仁王的话语里带着笑意,这让柳生也不由自主地弯了弯嘴角。他当然不会把仁王的话当真。他本来也不是为了和仁王聊天而聊天的。
他的视线理论上该聚焦在不远处的企鹅身上。
但天知道,他对企鹅的一点轻微的兴趣,完全抵不过他对拍摄企鹅的人的兴趣。
“真可怕呀,你的眼神。”仁王没有回头,语气里也带着揶揄,“你是爱上我了吗,比吕士?”
柳生的心跳徒然加速了,在那一秒,却又很快回落。
真的见到面时,他反而不再焦虑,也没有患得患失。
他们是永远势均力敌的“搭档”啊。
他看着仁王仿佛和冰川融为一体的银发。
只有发梢搭在帽子和棉服的边缘,像是落在肩膀上的雪。
顺着内心的指引吧。
柳生往前走了几步。
并没有听到回话的仁王其实手心出了点汗。他掩饰着自己的迟疑侧过头时,对上了柳生近在咫尺的脸。
他睁大了眼睛。
15、
这个吻轻得像是没发生过一样。
比起雪落在唇瓣都要轻。
但这样轻的一个吻,却仿佛持续了一个世纪那么久。
仁王因为诧异而后退了一步。
他错手按下了三脚架上相机的开关,拍照的声音唤回了他的神智。
他盯着柳生,似乎在确认着什么。
而柳生伸出手,自然而然地理了理仁王耳鬓的碎发。
“你呢,爱上我了吗?”
16、
稍晚一些的时候,仁王给一起完成这次行程的船上的杂志社的同事与船上的导游留了言。
他上了柳生所在的那条船。
房间门关上的瞬间,两个人就自然拥抱在了一起,像两只拥抱着取暖的熊。
挡风的冲锋衣太厚了,连体温都感受不到。
这让两个人对视着,不约而同地笑起来。
17、
仁王肩膀的位置有一块疤,柳生一看就知道是子弹穿透造成的。
“你去战区前线了。”他笃定道。
数月前他已经到达北非,准备坐飞机离开这片大陆时,他听到了索马里争端再起的消息。
这是家常便饭,柳生并不觉得意外。
但当时他就有了预感。
他想,某人大概率会爽约了。
“既然来了这个地方,总该拍点什么吧。”
约定好要在机场见面的那一天,仁王抱着相机这么说。
而柳生整理着帐篷里的草药:“你已经见过了不是吗?对了,你送过来的那个人……”
“我今天会带他走的。”仁王站起来,伸展了一下肢体,“谢了,柳生。”
那是个日本人,仁王送来时说是同事。
柳生几乎用完了他带来的消炎药品,才从死亡线上扯回来一条命。
也只是一条命。
而那个人醒过来时下意识地摸了摸身侧,继而露出失落的神情:“照片……”
那一刻柳生就预料到了什么。
他太了解仁王了。
那个人根本比别人以为的要心软得多。
而这一刻终于到来。
柳生抬起头,看着仁王站起身走出帐篷。
他想说些什么,最后却什么都没有说。
18、
仁王翻身下了床。
他找到自己的相机,按着按钮翻找起来。
“怎么了?”柳生问。
“找到了。”
柳生低下头。
放在他面前的相机的取景框里,是一张星空图。
但图上的星空,并不是他印象里仰起头就能看到的,夜幕里闪着星光的星空。
像是星云一样,明亮的色彩覆盖了夜幕的一半。
这是奇迹。
“前两天拍到的,极光。”仁王说,“你那时候在就好了。”
19、
这是告白啊。
20、
游轮要离开南乔治亚岛了。
两边的旅行团也将要分开。
他们的路线是相反的,起点是彼此的终点。
“但我们还会见面的。”柳生说。
“puri.”
这是一次完整的告别,柳生有些微的雀跃。
困扰他数月的孤独感消失了,尽管他现在,和之后的一段时间,还会是一个人。
或许不止一段时间。
他们谁都没有提“在一起”这个话题,在各自都以各自的方式表达过爱意之后。
但他们两个人之间的羁绊,就是这样吧。
互相牵扯着,又都还是自由的。
因为,相爱,又注定彼此纠缠的人,总会相遇的。
在世界上的任何一个角落。
第12章 恋人是可以撒娇的
1、
仁王是一个共情能力很强的人。
这听起来像个笑话。
仁王雅治,欺诈师,嘴里没一句实话,最爱捉弄人,但被人骂到脸上也能安之若素,看似对一切都很冷淡也看似用玩乐的态度对待一切。
这样的人,共情能力很强?
但要从另一个角度去理解呢?
如果不是共情能力很强,他是怎么做到在短期内了解一个人的网球打法和过去的经历,去与本人的情感和精神达到共鸣,完成“幻影”呢?
欺诈和入戏也没什么区别。
所以仁王是个标准的体验派。
2、
晚饭的时候教练组公布了第二天对战德国队的出场名单。
仁王听到了自己的名字,和杜克前辈一起。
实际上上一轮结束后他就知道了,教练提前和他说了,杜克前辈也带他去看过和加缪的比赛,他后来还和加缪单独交流过。
仁王是个聪明人,他知道教练和前辈们希望自己做到什么。
而这原本也和他自己的意愿有重叠的地方,所以他去做了,乖巧的。
可名单真的定下来公布时,他又突然觉得累。
到底是哪里累呢?
他也说不清楚。
3、
“去走走吧。”
柳生找到他时他才刚洗完澡,头发被电吹风吹的半干。
他不是很情愿,但也没有拒绝。
仔细把电吹风的线缠好,他用放在洗手台上的发绳把发尾全扎起来,是一个低马尾。
夜里有些凉了,他只穿着简单的白色T恤和黑色运动裤,凉风将半干的头发吹起来,头皮有些发麻。
他因为这一点凉而感到雀跃。
“我明天要上场了。”他说。
柳生和他隔着半米的距离,闻言侧过头来看他:“我知道。”
4、
酒店附近日本队租下来的球场没有关门。
第二天要比赛,日本队又是连着打到半决赛,缺兵少将的,大家都很疲惫,因此此时球场里没有人。但射灯是打开的,球网也拉的紧,一筐网球和备用球拍就摆在球场边。
也不是故意往这个方向走,但走着走着就走到了球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