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她久久不语,江时越将车子停在路边,认真的看着她问:“你没事吧?”目光落在她的左侧脸颊边位于耳垂下方的一道浅浅的伤口,想是刚才挣扎中划到了那个男人衣服上的拉链。
陆愉被他忽然的靠近惊了惊,没察觉他逐渐变缓的语气里携带着的些许柔和,她迅速摇头:“没事,我好得很呢!但,你的手受伤了。”
“小伤”江时越看了看自己手关节处的几个小伤口,对她说:“以后有什么事先跟我说,不要再自己去冒险。”江时越靠回椅背,说完之后又觉得不太对劲,又补了一句:“你要是出事爷爷奶奶都会担心的。”
这么一刻,陆愉觉得他才有点哥哥样,点点头,无比认真的看着他的眼睛说到:“哥,我们以后好好相处好不好?”
江时越沉静如墨的眸子微微闪动,嘴边噙起丝笑意,郑重的回答:“好,我们好好相处。”之后他自嘲般的笑了笑继续说:“这份协议还不知道要多久能结束,只要爷爷奶奶在一天,你都得当我的妹妹一天,辛苦你了。我确实不应该干涉你太多,你可以和你的家人联系,只要不让爷爷奶奶知道,请你体谅我的自私。”
陆愉瞳孔一震,什么!?这么说来,她只是他的协议妹妹,那就是说,他和她的关系就是上司和下属,雇主和雇员!那之前她还好死不死的冒犯过他!但陆愉是一个新时代知识分子,她仔细想了想,哪一回和他发些小脾气,不都是他先挑起来的吗?这样的老板,她作为一个新时代员工是完全有权利反抗的!
可人家给的工资可是一个月50万呢!
万事当头不过一个忍字,陆愉压下了自己想要反抗的一颗心,大家都是为了钱,谁都不容易。
在他炯炯的目光下,陆愉不好有太多的心理活动,仿佛自己刚才在心里说的话他都能听到一样,陆愉乖乖的点了点头,毕恭毕敬的回了一句:“好。”
江时越觉得她的态度一下子转变的很奇怪,但又说不上来哪里奇怪,索性不再深究,单手转动方向盘,将车子开到了主路上。这一路上陆愉都心潮澎湃,几番思虑,百转千回,柔肠百结……闻着车里淡淡的木质清香味,陆愉悠悠的靠在了椅背上睡了起来。
直到身上盖着的衣服忽然被人抽走,陆愉才猛地的惊醒,江时越拿着衣服套在了身上,调高了车里的温度,瞥了一眼睡眼惺忪的陆愉,跟她说:“等我下车去买点东西。”
陆愉伸着懒腰坐了起来,对他说:“好。”
回应她的是江时越关上车门的声音,陆愉的目光跟随着他,他穿过车头走向路边的一个药店,陆愉看着他的背影,合身的西装穿在他身上为他添了一种贵气,其实陆愉知道,衣服不带贵气,是他带着那种浑然天成的矜贵傲然,他走路带风,是一种冷冽的风。
很快他就回来了,手里拿着酒精和面前还有创可贴。陆愉自然的准备拿过来帮他清理一下两只手上的细碎伤口,江时越却制止了她,一边拆开棉签一边对她说:“坐好,靠我近一点。”
陆愉僵了僵,坐好,还要靠他近点,这是要干嘛?孤男寡女的,这不太好吧!然而她还没做好她漫长的心理建设时,靠着他的左边胳膊被一只大手一抓,陆愉就不受控制的往左边斜去,紧接着陆愉被耳垂下那冰凉蜇疼的触感惊得轻轻‘啊’了一声,江时越一手按着她的肩膀,一手试探着轻重为她擦拭着那约半指长的伤口。
陆愉觉得有些尴尬,干笑两声,找话说:“嘿嘿,我都不知道我那里有伤。”
程郁的电话打了进来,江时越一手滑动了免提,听着程郁汇报刚才那件事的解决情况,他‘嗯’了一声,没多余的话。
然后听见陆愉‘嘶’的一声,低沉的声音响起来:“这样可以吗?”江时越的手捏着棉签一点一点的轻轻在她的伤口上擦拭。
“可以,没关系,你随意,我不怕疼的。”陆愉还是第一次让别人给她上药,对方还是一个男人,靠的这么近,陆愉不免有些害羞。
那头的程郁赶紧挂了电话,他这究竟是听到了什么惊天大秘密!!!
江时越细心的给陆愉贴好了创可贴,陆愉正要拿起酒精棉签帮他收拾收拾伤口,他没有拒绝。
他的双手骨节分明,手背上凸起来的几道青筋和关节处的几个小伤口让这双原本白净修长的双手多了几分有力的美感。陆愉一手握着他的手指,一手在他的小伤口处轻轻擦拭,江时越的鼻尖几乎碰到她的额头,而后他泰然自若的往后退了退,一双寒眸仍然端详着她。
也许,他们可以当一对很好的兄妹。
江时越的左手无名指处有两道血印子,陆愉帮他用棉签蘸酒精细细擦干净,撕开创可贴,认真的为他贴好最后一个伤口。
当她用手指轻轻按压,以使创可贴更贴合时,她忽然想到不久前参加师姐婚礼的时候,师姐和她丈夫站在自己的不远处,互相戴婚戒的样子,而自己现在这样像极了新娘子为新郎戴戒指的样子,脸颊猝然通红。
江时越的目光从她的脸上落在了她刚为自己贴好创可贴的地方,她还在轻轻按压着创可贴,认真又专注,像极了为丈夫戴上婚戒的新娘,让他想起来父母的那张结婚照,母亲低着头认真又专注的为父亲戴着婚戒,父亲则是满眼含笑的看着戴着母亲。他的父母相爱一生,即使那一生短暂又仓促,可是那在他心里就是所谓婚姻和爱情真正该有的样子,而不是一场游戏。
很奇怪,她只是给自己贴了个创可贴,怎么会让他想到那张照片来?江时越看着自己的无名指,她的双手忽然收了回去,满脸通红,一边扇着风一边打开了车窗,嘴中喃喃:“太热了,你怎么把温度调的这么高?”
她这一说,江时越也觉得车里面确实是有些热,紧接着一股冷风忽然灌了进来,江时越又把车窗升了上去些许:“还不是刚才某些人睡着了,说她冷,我才调高的。”
“您还真是一个好哥哥呢,以后也要这样哦我的哥哥!”陆愉露出一个职业假笑,想着沉浸入一个妹妹的角色。
江时越难得的笑了笑:“你的戏有些浮夸了。”
“那是你根本不接我的戏,你要是也把你自己当做我的哥哥,你就能体会角色的心理了……”陆愉头头是道的和江时越探讨起演技来,最后问他:“你想要个什么样的妹妹,是温婉大方的还是古灵精怪的或是像你一样……”高岭之花那样的!
好在陆愉咬住了嘴唇,到底没说出来那句话,高岭之花的称呼,也不知道眼前的江爸爸能不能接受。
“像我一样?”江时越打着方向盘,眸子里闪过一丝黯淡,轻嗤了一声:“你不行。”
也最不好不要像他一样,所有人都不要像他一样,这样太苦了,她不行的。
“你是什么样就是什么样,我不挑的。”他想他可以抛却之前所有的成见,重新认识她。
第36章
什么呀?又不是挑菜,还不挑!陆愉在心里嘀嘀咕咕,嘴上却答的欢快:“好嘞!”
两人到了家,一前一后的走进了门,时间还早,已经院子里就听到电视里的戏曲声,陆愉在院子里和福宝玩了会儿,把头发散下来挡着耳垂下面的创可贴。又进去和两个老人一起看了会儿电视,老爷爷的身体不好,三高还有脑梗,只是这些年保养的还不错,陆愉看到了时间,起身去把他的药拿过来,阿托伐汀钙一片,一会儿还要量个血压,虽然他有家庭医生,但医生也不是时时刻刻守在家里的,一般陆愉在家的时候就会担起这个任务,看着他吃了药,在睡前在为他测个血压,每隔三天就要测全天的血糖,这些都是她跟着奶奶学的,奶奶已经算是半个医生了。
这一点陆愉很是羡慕,一生一世都有个一直在身边陪着的人,多好。
“晚上一定要睡好,10点之前必须睡觉。”陆愉接过他喝完水的杯子,嘱咐着他。
“你爷爷最近都不听我的话了!”老太太跟陆愉告状。
陆愉咧嘴一笑,撞了撞老爷子的胳膊,跟他眼神示意,老爷子吧唧吧唧嘴:“文俪,我都听了你一辈子的话,你这话可冤枉了我!”
老太太本姓徐,名叫徐文俪,父母都是高级知识分子,很多人都觉得徐文俪配不起在当时就已经很显赫的江家老大江定,没想到人家俩一生到老,半点都没受外人的干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