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一下,手劲更大了,敲得鸢尾挡脑袋的手指骨都是疼的。
“我和她的关系没你想的那么简单,你眼看着也快十六了,不能一直留在宫里,老实等着,我会想办法把你带出去。”
话一出,鸢尾不满的情绪瞬间烟消云散,脸上带着明快的喜悦,张了张嘴正要说点什么,秀雯走了过来扯起嗓子喊道:“娘娘叫你了,赶紧的,说了那么久还不够啊!”
“好的,我这就回去!”
鸢尾同样扬起声音回,嗓门不比秀雯小,依依不舍地瞅着肖瑭,眼圈有些泛红:“哥哥,我走了,你自己也要保重,多吃点,别饿瘦了。”
“你也一样。”
肖瑭话不多,但情绪也是到位的,低沉中带着淡淡忧伤,立在原地目送妹妹一步步走远。
秀雯并肩和鸢尾一起跨过门槛,忽然一声笑起来:“你们兄妹也是逗,你哥都那样壮了,你还劝他多吃,也不怕找不到媳妇,他那模样有三十了吧!你们兄妹年纪隔得真不小。”
鸢尾没好气地瞪了秀雯一眼:“我哥哥虚岁也才二十五,他是为了显得老陈稳重才那样打扮的,剃干净了胡子,你想嫁都得往后面排队去。”
秀雯呵一声,不以为然:“你就吹吧,反正我也看不到。”
第9章 第 9 章
肖瑭带着一丝若有似无的笑意回到住处,他满脸短须,皮肤又不白,硬朗的小麦色,即便心情愉快,也看不出有多柔和。一路上宫人见了他纷纷躲开,唯恐大个子忽然变脸拿他们练拳头,他们小胳膊小腿,还不够他塞牙缝。
陈良在院子里打了一套拳,见肖瑭走过来,停下了动作,一脸莞尔的看着他:“见到你妹妹了?”
其实也不需要问,看同僚这心情很好的样子就能猜到。
肖瑭笑了笑,不做正面回应,眼角瞥向正门那边问道:“主子呢?可在屋里?”
陈良同样瞟了一眼掩着的门口,走近肖瑭轻声道:“被皇上召了过去,约莫有一个时辰,在你前头回来不久,看不出情绪如何,问了一句你回没回,所以,你进去跟主子回一声吧。”
肖瑭点点头,二话不说抬脚往正屋走去,进了屋,越过前头明间直奔里面卧室,立在门口轻敲了一下房门,然后老老实实等着。不过一瞬,便听到室内传出一个慵懒的声调,简简单单两个字。
“进来!”
肖瑭轻轻推门入内,才走了几步就遇到障碍物……
他低头一看,书本散乱敞开,映入眼帘的纸面上赫然是一名女子的小像,以及有关她的身份介绍。
粗略扫过一眼,肖瑭便收回视线,绕过书本继续往里走。
长相一般,就是权臣之女又如何,男人做到奚珣这份上,需要的不是权势,而是美色和享受。
便是上一世的自己,对未来妻子的人选也是有要求的,身份不需要太过高贵,但有一点必须得有,那就是足够美。
肖瑭觉得奚珣跟自己是一类人,前世胜在比自己年长,有经验,所以成为最后赢家。但在女色这块,大家都一样,不美的不要。
“你在想什么?走得这样慢。”
不等肖瑭靠近,奚珣已经几步走到了他面前,睥着他的眼神透着一股淡漠又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肖瑭连忙低下了头,有些庆幸又有些沮丧道:“想我能得王爷的器重,是我天大的荣幸。”
为何忽然这么想?
但凡正常人的思维肯定要问的。
然而奚珣可能是正常人吗?
不可能。
所以他不问,而是勾唇笑了一下:“今日见了你妹妹,她可还好?”
肖瑭立马连说三个好字,但眉眼里的落寞瞒不住,看着像是强颜欢笑。
换做别人,肯定又要问了,是不是你妹妹不太好?
但肖瑭不是别人,不会一味的宽宥,对部下的恩遇也是点到即止,他人家事也由不得他多问。
“去把那本册子捡起来。”
奚珣只说让肖瑭捡起册子,并未叫他递还给自己。
肖瑭捏着册子站在一旁,奚珣倒了一杯茶水自顾喝着,喝了一阵才抬头看着站如轻松挺拔健朗的男儿,若有所思道:“父皇今日叫我过去是为选妃之事,在我及冠之年择一门贵女完婚,这册子便是父皇给我的,上面有三十六位候选,你说我选哪个合适。”
谁说老皇帝不待见六皇子?
谁说六皇子被打发到偏远封地就没了上位的可能?
瞧瞧这老父亲做得,还专门整理出一个册子供儿子挑选,可见有多么用心!
老皇帝,肖瑭前世的爹,待他这个小儿子差多了,一年见不了几面,见了也是问个几句衣食住行就草草将人打发了。
都说幼子受宠,肖瑭完全感受不到。
反观他的这位六哥,看似不显山露水,实则比谁的资源都要优厚,渣爹到死也不选储君,恐怕就是想看他们这些子嗣内斗,谁狠谁斗得过,谁就是这九五之尊,坐拥天下,无上风光。
奚珣远离京城远离朝堂便是最大的优势,天高皇帝远,他有足够的时间和精力招贤纳士积攥势力,而不像其他皇子那样被拘在皇城内,孩子似的斗来斗去,最后谁都没斗赢。
“你又在走神了?”
奚珣话里带着一丝不满,他就是再神也猜不到肖瑭的内心活动,只能将肖瑭的异常归咎于心系妹妹,所以心不在焉。
肖瑭赶紧调整情绪,微弓着身子恭恭敬敬道:“回王爷,属下斗胆猜测,王爷对自己的亲事是何看法?”
既然是幕僚,自然要为主子献计献策,肖瑭摆出一副为主分忧的架势,奚珣眯眼睥了他一会方道:“你有何想法,但说无妨。”
肖瑭立马拱手道:“属下以为,王爷当低娶,韬光养晦,暂避锋芒。”
前世奚珣娶的王妃家世就没那么显赫,礼部尚书的女儿,非权臣非勋贵,唯一亮眼的地方大概就是美貌了。
肖瑭也曾见过这位六嫂一面,私以为,比不上那位。
奚珣似乎对肖瑭的论调有些兴趣,他笑了一声:“何出此言?你觉得父皇是在试探我?存心想看看我作何选择?”
“属下觉得不重要,重要的是王爷您自己怎么想。”
这话算是说到奚珣心坎里去了,也难怪他对肖瑭有着一见如故的感觉,这人虽长得粗犷,但心思细腻,想他之所想。
往往一个眼神或者一句话,他就能领悟到自己的意思,并说出自己想听到的话。
无怪乎父皇偏爱佞臣,能把马屁拍得让人身心愉悦,不觉得厌恶,也是一种本事。
奚珣伸手拿过册子,随意翻了几页,不见一丝兴趣。
他对女子是有要求的,就像他对自己,外貌,品德,学识,修养,还有最关键的是懂情趣。
然而能让他觉得有情趣有意思的女子,便如他对昭阳所言,还在娘胎尚未出生,也不可能生得下来。
肖瑭仔细留意奚珣神色,不动声色道:“其实光看这册子也看不出什么名堂,毕竟这画师也不是神来之笔,可以将每位仕女都画得惟妙惟肖……既是挑选未来王妃,理应更加慎重,有可能的话最好见见真人,看其秉性如何再做定论。”
奚珣很认真地听肖珣讲完,微皱的眉头稍稍舒展开来:“就算要见真人,也得有个契机,深闺女子,又岂是我想见就能见到的。”
等的就是这句。
肖瑭稍作沉默,不一会儿又欢悦道:“昭阳公主不是要在桃园举办茶话会,到时京中淑媛肯定大部分都会到场,王爷只需隐在暗处悄悄观察,碰到有眼缘的女子再寻个机会见上一面,或者用别的方法试探一二......”
顿了一下,肖瑭望着奚珣欲言又止,奚珣一个字道:“说。”
“属下有个建议,王爷能否先隐瞒身份,毕竟您离开京城好几年,能认出您的人不多,正好也是个试炼,女子德行好坏,但看她待人接物的态度了。”
其实肖瑭不说,奚珣也有这个想法,肖瑭说出来了,奚珣看他的目光更加愉悦,赏识之情溢于言表,恨不能拍拍肖瑭肩膀跟他称兄道弟了。
翌日,奚珣将昭阳叫了过来,跟她简单说了一下自己的打算。
昭阳听后两眼睁得铜铃大,不可思议地低呼:“皇兄,你是不是受刺激了,这么想不开,好好的王爷不做,居然要去做那种低贱的活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