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走到傅大家面前,乐静仪敏感地发现晓冉的眼神炙热起来,几乎是瞬间就收起了那副样子。
那边的史大家刚想要说些什么,傅大家率先开口,“我们刚来,还要去做准备,就先失陪了。”
在候考室时,瞅着一个傅大家不在的空档,一起陪着来的音协前辈特语重心长地跟乐静仪说道,“你老师还真是不容易,你可一定要争气。”
乐静仪握紧了拳头,没有说话,她当然知道今天这一幕有多下傅大家的脸。
很快,傅大家回来了,台上的比赛也开始了,台上一个选手开始演奏了一会儿,乐静仪旁边有些细微的骚动,傅大家和那位音协前辈脸色都变了。
台上那位选手的弹奏倒不是说多惊艳,只能说一声出色,但是能够让两位说上一声出色,在这种比赛也就够了。
没有忽略两位长辈担心的目光,乐静仪安抚一笑,就开始准备上台了,下一位选手就是她了。
曲子前奏一响,幕后的四位评委互相看了一眼,这么巧,两位选手选的参赛曲目竟然撞了。不是说不能撞,毕竟决赛的曲子就那四首,只是他们私以为,之前那位选手已经将这首曲子弹到了极致。
这比赛就有这些不公平,人总是先入为主的,有了之前的观感,自带了一个起点,对后面的要求会更高,这样即使后面那位选手可能更胜一筹,但是对评委的感官却差不多。
这样一来,后面那位选手就一定要将前面那位选手全部完全压制,这样才能带人走出之前的气场。
乐静仪没有去管幕后评委的心潮起伏,她只专注于手下的这台古筝,她所选的曲子叫《盛世调》,是由一首古曲改编的,表达了身在太平盛世的人们安居乐业的生活。而她所生活的大周朝也是一个盛世,她闭上眼睛,想起还是幼时跟随父兄出去闹元宵的盛景,乞巧节的时候伴着姐妹们出门多热闹,想起大将军大获全胜班师回朝时展示的赫赫国威。渐渐地,她手指间的动作好似慢了下来,但是其中的大气雍容却愈来愈盛。
但是别人不说,最靠近舞台的评委却看得分明,乐静仪的动作哪是慢了下来,是快到一个速度点了,在旁人眼里反而成了一个视觉错误,好像静止了。
刚刚那位选手这里也弹得很好,但是有句话说得好,会弹和弹得出意境是两回事,如果说之前那位选手是再现了这首曲子,那现在乐静仪就是真正带着听众进入了这首曲子了。
葛晓苒咬紧了牙,她之前也是想选这首曲子的,就是这里处理不好,如果弹得很快的话就必须保证手腕不乱动,如果有多余的动作反而会影响音色,她当时斟酌了很久,最终决定还是放弃这一招,没有想到乐静仪可以做到这一地步。她不知道,乐静仪能够做到这一地步多亏了为了习字绑沙袋的习惯,看惯了家里一众人或大气或隽永的字迹,她实在无法忍受乐然那一□□爬字,为了不伤自己的眼球,也怕为了不穿帮,在必要的时候,自己还要模仿这种字,她只好一手鞭子一手甜枣让乐然把字矫正过来。
葛晓苒旁边,一个男人苦笑着对她说道,“看到了吧,这就是她的可怕之处,你永远都不知道她会做到什么程度。”说话的男人就是那个被乐静仪抢走青少组冠军的那位师兄。
“我就是不知道,我到底哪里不如她,不管我练习多少遍,就是我连她的每一个手势都学得一模一样,可是弹出来的曲子就是不一样,可是我不知道到底哪里不对。”葛晓苒这话带着点绝望之意,男人说的话她何尝不知道,比起男人只是在各大比赛场上才能碰到乐静仪,一直在乐静仪身边的她对此感触更深,可就是这样,她更加不甘心,不甘心自己都无能为力,只能看着乐静仪一步一步地走上去。
听了这不争气的话,男人却生不起一丝反驳的念头,乐静仪还真的是每次都给他惊喜。最开始输给乐静仪,他也是不服的,他只认为自己没有修炼到家,还会被以技巧见奇的乐静仪取胜。可是现在看着坐在古筝旁的乐静仪,一举一动都无比的自然,好似自己现在坐在的不是一个现代的比赛场上,而是在参加一个古代仕大夫的宴会。而乐静仪不是正在比赛的选手,而是真的正在为这场宴会助兴的古筝师。
古筝学习是要有传统文化底蕴作为基础和润养的,这一点,乐静仪比起其他人来说更有优势。
除了古典优雅,她还多了一份仁和之气,生在这个物欲横流的现代社会,很少有人三餐难继,但是却难免会染上在现代社会的那一份喧嚣和浮躁的色彩,少了那一分宁静。
与此同时,作为赞助人坐在台下林靖,眼神变得热切起来,他知道乐静仪的古筝很厉害,但是从来没有想过厉害到这个程度,连他这种音感为零的人都被代入进去了,更别说其他人了。
乐静仪结束她的曲子后,后面的选手都不想上台了,之前乐静仪可以凭借一己之力破掉之前那位选手留下来的气场并创建出自己的气场,但是他可没有。可惜比赛就是比赛,只能硬着皮头上了,不过结果也可想而知了。
颁奖结束后,合影完毕正要回去的乐静仪被人叫住了,“恭喜你,得冠军了。”
乐静仪回头,葛晓苒用一种说不清具体是什么都语调说道,“果然,你一回来,这冠军就没有没人的份了。”
“你在不甘心,我弹得不够好吗?”乐静仪语气平淡但却一针见血。
闻言,葛晓苒像是被引爆的□□一样,情绪瞬间全部倒腾出来,“你知道什么,我爷爷是筝艺大家,我父亲也是音乐学院的知名教授,而你的父母只不过是充满铜臭味的商人,这样家庭出身的你怎么配和我相提并论,出身音乐世家的我又怎么会输给你,我怎么可能会不如你。”
听了这话,乐静仪的表情毫无变化,好像被说得那么不堪的人不是自己,她无所谓得别开头离开,不再去看这个曾经视为知交的女孩。
葛晓苒的眼眶渐渐泛红,双肩无力地落了下来,低声抽泣着,将一直以来因为乐静仪而承受的压力全部都化作泪水宣泄出来。
这个时候,葛晓苒突然想起这次比赛前父亲说的话,“我本来就没有想让你真的成为傅臻的弟子,你爷爷的情感派的,你身为他的孙女,当然也要跟他走一样的路。”接着像是看出她的疑惑,父亲又马上补充,“我当初送你去傅大家那里,是看重了她的名气,但是论名声,当然还是要看史大家,傅大家只是在外面名气大,但是一向不受国乐界那些老家伙的待见。你现在知名度也有一些了,接下来就是在史大家那里跟着他混脸熟,好好打磨几年,你也就出来了。你不是很讨厌那个乐什么都吗?你走回正统,再过几年,不管她多厉害,国内的那些比赛她决定压不过你。”
其实真正不堪的人是自己,一边鄙夷父亲的做法,一边却又跟着照做,所以她讨厌乐静仪的直白,她怎么可以那么光明正大,怎么可以,在自己这么小心翼翼的时候。
第33章 终于结束了
虽然在葛晓苒面前表现淡定,但是乐静仪的心情到底还是受到了影响,只是她一向不愿意在人前失态,换好衣服后就直接跟傅大家说了一声就回去了。好在她刚刚给沙市音协挣了份大风光回来,众人待她都格外地和颜悦色,听她说想先离开,纷纷说刚刚比赛一定累了,还帮忙安排车子,催着让她快点回去休息。
乐静仪也就顺势依了,只是送她回去的司机挺让人意外的。
“我也不喜欢那些场面,今天拖你的福,可以不用去应酬了。”林靖看着一脸问号的乐静仪,解释道。
“谢谢。”在不知道说什么好的时候,礼貌是最好的救场语。
“你有没有想过出张古筝专辑?”过了一会儿,林靖试探性地说道。
“上次你不是说没有市场吗?还是今天这首曲子又恰好符合哪首歌了,但是今天这曲子不是我编的,我不能做主的。”乐静仪还记得,当时自己为沙瑞金编曲后,还毛遂自荐了自己其余几首曲子,想着如果可以靠这个赚钱还激动了一下会,后来被连曲子都没有听过的他分析了一番国乐市场后就彻底冷静下来了。